第七卷 立春 命運終焉篇 第二百七十三章 夜壺村 相逢無言

什麼?圖南師兄不認識他們了?這怎麼可能?!

在聽到了這個消息之後,除了那雲龍寺的難勝滿頭霧水之外,連紙鳶也皺緊了眉頭,她同那陳圖南也有過數面之緣,雖算不上深交,但這些年來從三人口中知曉他那些義薄雲天的事迹之後,也明其是一名頂天立地的好漢,所以心中對其著實敬佩。而小白當時更是驚得合不攏嘴,在她們的青年時期,陳圖南是整個斗米觀年輕一輩最強大的所在,雖然嘴上很少說話,但心裡卻一直將他們認作佳人,就是這樣一個強大卻不失溫柔的師兄又怎會突然記不得他們?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世生終於也忍不住了,可街上不是說話的地方,所以世生忙拉著劉伯倫和李寒山飛身而起,幾個起落後他們尋到了一處無人的僻靜之所,等站穩了腳後,劉伯倫這才將方才所見之事詳細的說了出來。

劉伯倫說,大約半個時辰之前吧,他們正在這街上四處打聽那個神秘人的下落,可問了許多人仍是毫無收穫,劉伯倫的性子稍急,外加上一上午沒吃飯,此時突聞一家酒樓所飄來的飯菜香氣以致饞蟲大動,於是當時他便同李寒山提議先去用些飯食,待酒足飯飽之後再繼續打聽。

李寒山雖然不慎情願,但他也了解劉伯倫的性子,如今他腹內酒蟲打鳴怕是勸也勸不住。此時休息一下也是好的,因為等尋到了線索之後下一次休息不知會是何時,所以李寒山便同劉伯倫朝著那酒樓走去,進了酒樓兩人在桌邊坐定,而就在劉伯倫同店小二點酒點菜的時候,有些睏倦了李寒山坐在那椅子上打了個哈欠,可他當時這嘴一張可就合不上了。

只見一名中年男子自那酒樓的後廚中走了出來,這男子身材健碩,衣著寒酸破爛,一根胡亂纏了兩圈的粗麻繩搭在縫有補丁的肩膀之上,腦袋上頂著個樓棉花的帽子,腰間插著一柄生鏽鐵斧。

雖說這本是再尋常不過的樵夫打扮,可李寒山當時嘴巴大大的張著,眼眶瞬間就紅了,點完了菜的劉伯倫瞧見了他的異樣,於是順著他的眼神轉頭望去隨即表情呆木若雞,只感覺這眼前一幕實在太過夢幻不似真實。

因為那樵夫打扮的中年人,明顯就是他們的大師兄陳圖南!

圖南師兄怎麼會淪落到這般田地?且見此時的陳圖南漫步走到了櫃檯處,那酒樓掌柜隨手丟給了他幾個大錢兒,陳圖南仔細的數好,隨後對那展櫃點頭致謝,這才旁若無人的朝酒樓外面走去,路過劉李二人的桌旁,連看都不看一眼。

而劉伯倫李寒山倆人這會兒哪裡還坐的住?慌忙起身朝那門外追去,掌柜在身後挽留,但倆人哪還能顧得上吃喝?出了那酒樓之後,眼見著陳圖南尚未走遠,於是兩人忙一個箭步衝到了他的身前,李寒山望著這名從小到大一直照顧著自己的師兄,所以在淚水止不住湧出的同時,只見他上前一把將其緊緊抱住,並且激動的叫道:「師兄!你怎麼在這裡?這麼多年了,我們,我們很挂念你啊!」

劉伯倫當時也十分激動,多年未見,這重逢之時又怎能不讓他動容?可他們萬沒想到,就在兩人激動萬分的時候,那「陳圖南」突然開口驚叫道:「啊呦,怎麼回事兒?可千萬莫開玩笑,兩位大爺是不是認錯人了?」

什麼?李寒山楞了一下,隨後放開了雙臂,但見那「陳圖南」呲牙咧嘴的揉著自己的胳膊,顯然是受不住李寒山方才的力道所致,而李寒山瞧他這幅反應,慌忙開口說道:「怎麼可能認錯人!師兄,我是寒山,是你的師弟李寒山啊!雖說這些年容貌略有變化,但你不可能不認得我啊。」

「大爺,您可別說笑了。」只見那「陳圖南」尷尬一笑,隨後從地上撿起了捆綁木柴的繩子,對著眼前的劉伯倫和李寒山陪笑道:「小的出身卑賤,又怎會同兩位大爺平輩而論,兩位大爺莫要再消遣小人了,如果小人有地方冒犯,還請兩位大爺贖罪,小人再此給二位爺作揖了,作揖了。」

說罷,這「陳圖南」當真在街上對著已經驚呆的二人作起揖來,瞧他這幅卑賤的神情,還哪裡同他們心中的那位英雄兄長有一絲的相向?

但,他就是陳圖南啊!除了氣質之外,無論長相身高都是一般無二!對這張臉李寒山實在是太熟悉了,所以他又怎麼會認錯?

李寒山瞧見「陳圖南」居然如此輕賤自己,連忙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隨後哭道:「師兄,你這是怎麼了?寒山做錯什麼了么?為何你不認我們啊!你知不知道這些年來,我們都很想你,可你為何……」

「有病吧。」只見那「陳圖南」莫名其妙的望了眼李寒山,此時街上的人們因他們的言行而紛紛向此投來了目光,「陳圖南」的表情十分尷尬,所以在悄悄地罵了一句之後,對著眼前的李寒山抱了抱拳說道:「大爺,你們真認錯人了,小人真不認識你們。」

說罷他轉頭便走,而李寒山見師兄要走,忍不住便想去追,但他剛一起身就被劉伯倫摁在了原地。李寒山失去理智的掙扎道:「醉鬼放開我,師兄!師兄別走!!」

而劉伯倫則在他耳旁十分嚴肅的說道:「別叫!你這樣又算怎麼回事兒!我問你,你確定那真是圖南師兄么?!」

「怎麼不是!」李寒山哭道:「我從小和他一起長大,縱然他化成了灰我都認得,他就是師兄!放開我,我要去問個明白!」

「我現在放開你又有什麼用!」劉伯倫喝道:「既然你知道他是圖南師兄,但你怎麼不想想他為何不與我們相認?他身上是不是有何隱情?你先給我冷靜冷靜,別這麼意氣用事行不行?你想毀了這條街么?!」

劉伯倫之所以抱住了李寒山,正是因為李寒山情緒激動間,身上的精神之力開始波動,周圍的積雪開始融化,空氣中的塵埃也出現了莫名波動。精神之力本是雙刃之劍,好的一面能守護蒼生,壞的一面則會毀滅江湖。

如果李寒山在此失控的話,恐怕這條街上的所有商鋪行人都無法倖免,到時他們當真是後悔也來不及了,而在聽了劉伯倫的話後,李寒山也發現四周出現的異樣,於是這才強壓下了情緒的波動,而就在這時,那「陳圖南」的身影已經在路口處拐彎走遠。

……。

「就是這樣了。」講到了此處,劉伯倫嘆了口氣道:「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心,但圖南師兄當真沒有認我們,而且瞧他的神情也不像是裝的。」

聽完了劉伯倫的話後,世生瞬間回想起了之前自己在街上瞧見的那個熟悉的身影,樵夫打扮,莫非那人就是圖南師兄?想到了此處,世生便也有些焦急的問道:「那你倆查了么?他又去了哪兒?」

劉伯倫嘆道:「寒山確定那是圖南師兄,我也回那酒樓同老掌柜問了,掌柜說那人叫『何阿大』,是個給他們送柴的樵夫,就住在城外的夜壺村。」

世生聞言驚道:「夜壺村?該死,怎麼又是那夜壺村?!」

劉伯倫瞧著他當時的表情有點不對勁,於是便問他那個村子怎麼了,於是世生這才將方才的經歷說了出來,在得知他們要尋找的神秘人居然也在那「夜壺村」的時候,劉伯倫和李寒山也非常驚訝,居然這麼巧,陳圖南的居住之地,竟也是拿神秘人……等等!?

世生心頭忽然又浮現出了一抹不詳預感,於是他下意識的問道:「醉鬼,你見到圖南師兄的時候,有沒有瞧見他這裡?」

說罷,世生指了指自己的太陽穴,而李寒山忙說道:「怎麼可能!那人怎麼可能會是師兄?怎麼會……唉!」

世生嘆了口氣,他又如何不相信陳圖南?但是這兩件事實在太巧,那神秘人的特徵和住處又與陳圖南相符,所以怎讓人不產生疑惑呢?劉伯倫知道此事重大,於是也不敢怠慢,沉思了好一會兒後,這才開口說道:「不行,我還是不能確定,因為圖南師兄帶著棉帽子,只露出了正臉,有沒有疤實在是不清楚!世生,咱們現在應該怎麼辦啊,我都亂了。」

說罷他瞧了一眼李寒山,李寒山也是愁眉不展,而世生嘆了口氣,又望了望頭頂天空,此時已經是下午,在寒冷的北方,下午的時光十分短暫,他們現在要面對的所有難題全指向了那夜壺村,所以除了那裡他們又能去哪兒?

但說實話,此時就連世生也有些不忍去那兒,不止是因為陳圖南在那裡,更因為那「死者復甦」之事,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這件事當真是陳圖南所做,那是否就意味著,這圖南師兄已經見過了「太歲」,甚至……

想到了這裡世生便不敢再想了,因為不管怎樣,他們終究要將這件事查個水落石出。

於是,各戶懷著心事的眾人還是決定前往那夜壺村探明真相。

前文講過,靠山而生的夜壺村是獵戶樵夫的居住地,距離北國並不算遠,由著世生帶路,憑眾人的腳力出了城沒用多久便找到了那裡。山風呼嘯,小小的村莊略顯蕭條,破舊的土屋散落各處,屋頂皆落滿了積雪,渺渺煙霧自那煙筒內飄起,柴火的氣溫混合著冰冷迎面而來。

真是個貧窮的村莊,難以想像,圖南師兄居然會居住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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