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立春 命運終焉篇 第二百六十八章 痴與怨 最後掙扎

話說,就在世生同連康陽與水間山拚死較量之時,水間山下的陰山營地也不甚太平。

本來此次攻山剿滅孔雀寨的計畫周全,連康陽已經部署好了一切,不用半天的功夫,孔雀寨必滅,但是他錢算萬算都沒算到這突然出現的世生竟硬生生的打亂了他的計畫,甚至擾亂了他的心神。

連康陽善於謀略,但凡人皆有弱點,他的弱點便是心中的那個死結,所以在見到世生之後,他哪裡還能有理智存在?

而他這一發狂不要緊,跟隨他攻山的陰山弟子們可就遭了殃,由於怕被那吸命的魔氣所殃及,那些邪道們一鬨而散,拚命逃跑,下山的途中毫無章法紀律可言,有跑的快的,已經回到了山下,同駐紮在營里的兄弟們說出了此事,所有陰山弟子全都陷入了惶恐之中。

秦沉浮「死」後,陰山之所以沒有覆滅全憑連康陽一人支撐,如果把此時的陰山比作一頭猛虎,那麼連康陽便是這猛虎的頭顱,如今頭顱發狂,他們頓時亂作了一團。而我們的二當家此時正百無聊賴的坐在那帳內籠中玩手指頭。

聽見了外面的騷亂,二當家心中一愣,慌忙支楞起了耳朵屏氣靜聽,嘈雜之中,他只隱約的聽見了「禍事」,「賊人死而復生」,「將軍魔性大發弟兄們跟著遭殃」這些隻言片語。

雖然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但二當家的腦袋瓜何其頂用?當時他一邊用倆手指頭掐著下嘴唇,一邊在心中快速梳理這些關鍵詞,沒用多長時間,竟也將此時水間山上所發生的事情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看來天不亡我孔雀!二當家激動的想著:應該是世生回來了,好樣的!

眼下世生應該正同那「飛頭康」激戰,經過這次陰間的經歷,他應該變得更強,小醉鬼和小寒山應該也在,憑他們三個的力量,定能將那個姓連的給掐住屎來!

想到了此處,二當家下意識的鬆開了自己的下嘴唇,緊接著又想到:不過,那飛頭康很有可能不會死,說實在的他倆可真像,都有一股子倔勁兒……但不管他死與不死,如今這群巫家後人仍勢必大亂,等待我的結果只有兩個,一是很有可能被他們逃跑前幹掉,畢竟我身上有他們想要的「東西」。

而第二種可能就更難受了,他們如果帶著我一起跑那又該如何是好?跟著這幫子邪門歪道,雖然也有佳人相伴,但這日後的沒有自由日子哪能好過?

想到了此處,二當家用右拳砸了下左掌:不行,都什麼時候了不能再給那些後生添麻煩了。

必須要跑!

可怎麼跑呢?賭一把吧!

想到了這裡,只見二當家倆步上前,用雙手抓著鐵欄,殺豬似的狂吼道:「有沒有人啊!來個喘氣兒的唄!喂!你們的俘虜在這求救呢,能不能有點人性?把我惹急了我可陣死給你們看,到時候你們可就交不了差了啊!!」

二當家扯開嗓子不停的大叫著,沒一會兒,只見那帳篷的布簾兒被人挑起,一個滿臉緊張的陰山弟子指著他大罵道:「瞎幾把嚷嚷什麼!!」

「餓死爹了!!」只見二當家一挑頭簾兒,瞪著眼睛叫道:「半天沒吃沒喝了,嗓子都咳啞了你沒聽見?你沒聽見!?」

在這要命的局勢下,陰山部眾本就亂成了麻團,所以哪裡還顧得上他這個中年窮酸?所以那陰山弟子沒好氣兒的說道:「那你還想怎麼樣?」

「我要吃汆白肉!」二當家理直氣壯的喊道:「還有兩壺好酒!!」

那陰山弟子當真沒見過這麼無恥的,都什麼時候了,這孫子怎麼還敢點菜呢?於是他噌地一聲拔出了明晃晃的佩刀,對著二當家惡狠狠地罵道:「汆你老母,再叫喚我現在就汆你的肉信不信!?」

見他拔刀,二當家頓時沒話了,而那人以為他被嚇老實了,可哪知道他剛一出去,帳篷里的二當家又一次喊了起來,且一聲比一聲高,那人心中這個無語,可當時環境混亂,所以他也沒在管他,只當那二當家發瘋抽風,於是乎也就領著看守們收拾行李等待消息去了。

而二當家當真是無聊抽風么?怎麼可能呢,他之所以喊的這麼賣力,無非是想要賭上一把,因為這是他最後的機會了。

而他在賭什麼?他賭的,正是自己的「感覺」,也是自己畢生的「信念」。

他扯著喉嚨不停的嚎叫著,到最後聲嘶力竭,聲帶都變得沙啞了起來,而就在他快要喊不動即將想放棄的時候,那帳篷的布簾兒忽然又被人掀開。

二當家當時眼圈都有些紅了,只見從門外走進了一名風情萬種的少婦,這女人一身健康古銅色的細膩皮膚,標誌的臉蛋兒吹彈可破,兩隻會說話的大眼睛,眼角上挑,長長的睫毛顫動著說不出的風情,嘴角一顆美人痣,兩撇鎖骨淺灣溝,豹紋裙裹著長腿,橘紅色的抹胸托不住飽滿圓潤之酥胸。

確實是個野性十足的美人兒,而此時這美人手中拖著一個木盤,上面放著熱乎的酒肉,兩人對視,全都沒有言語,美人兒就這樣望著二當家,臉上卻隱約流露出了一抹說不出道不明的點點哀傷。

望著眼前女子,二當家心中也有些無奈,因為它便是那勾引自己下山將自己囚於此處的罪魁禍首,也就是那「簡蛇娘子」。

二當家一生算無遺漏,但偏偏對女人毫無辦法,此間見那女妖托著木盤,默默無語地將酒肉放在了鐵籠之前,它似乎有些不敢接觸二當家的目光,而就在它放下了酒肉剛要走的時候,二當家一把握住了它的小手,那簡蛇娘子渾身一僵,隨後冷冷的說道:「放手!」

「阿簡。」二當家死死的握著它的手,隨後說道:「你在下山前曾告訴我,又群惡人威脅你讓你替他們做事,如今我到了這裡,他們可還欺負你們姐妹么?」

「你是不是傻瓜!!」只見那簡蛇娘子咬牙說道:「都這個時候了,居然還相信這種謊話?!我是騙你的,我上山,為的就是勾引你,難道你還不明白么?!」

前文曾提到過,這簡蛇娘子受那連康陽的指使,潛入孔雀寨只為引誘二當家,這等派兵潛伏敵營的手段,乃是連康陽駕輕就熟的拿手好戲,而這簡蛇娘子果真不負眾望,潛伏孔雀寨數月之後便得到了所有人的信任,隨後被排給二當家送飯,這一來二去,便將那二當家迷的神不守舍。

話說有一天,在它服侍二當家吃飯的時候,二當家見它於一旁默默的抹著眼淚,於是二當家便問它發生了什麼。當時這簡蛇娘子對二當家哭訴道:如今我雖被寨中弟兄救上了山,但是曾經賣我的那些賊人仍不想放棄,他們手上有我的把柄,我的一個妹妹仍在他們的手中,如果我還待在這裡的話,只怕他們會對我妹妹下手,一想起我那苦命的妹妹,我便忍不住哀傷,只感覺天地雖大,卻找不到我們容身之處。

當時二當家已經對這簡蛇娘子萌生愛意,一聽美人有難,哪還顧得上什麼?於是他當即拍了拍胸脯對其說道:別怕,有我呢,我親自陪你下山,要文要武,我都陪那些惡人玩個痛快!

就這麼簡單。

當時簡蛇娘子在聽了二當家的話後也愣了,心想著:這就是號稱謀略過人的雪嶺雀少異夜雨?就是那個曾經在陰山三進三出,救走了十餘名孩童的世外隱士?他怎麼這麼容易便毫不猶豫的答應我了?怎麼也沒想想我是否在說謊?

這人是不是……是不是有點缺心眼兒啊?

所以在下山的時候,它仍在提防著二當家,可是,一直到二當家中了埋伏,眼睜睜的看著自己被她所騙之時,他的臉上竟都沒有一絲的憤怒,當時他被按在地上,滿是泥土的臉望向自己時,那神情,看上去竟有一絲的欣慰。

這人為何不恨自己?我可是害了他性命的妖怪啊!

這樣的男人,它當真是第一次見到,簡蛇娘子始終想不明白二當家為何不恨它,左想不通右想不通,想來想去,二當家竟慢慢的在它心中站穩了腳,一直到今天。

本來現在營中大亂,如果連康陽失了手敗給了那個復活的「怪物」的話,陰山之中很可能會出現內亂之局,這個時候人人自危,全都翹首以盼這即將到來的消息,而就在這種局勢之下,簡蛇娘子自己都不明白它哪來的閑情雅緻,還要給這個傻子送飯。

當時的它只覺得二當家的聲音凄慘,聽在耳中十分心酸:給他寫吃的也好,畢竟今天過後,他也許再也吃不到飯了,算是給他的最後一餐吧,也算是我騙他的一點補償……該死,我為什麼要內疚?

簡蛇娘子不明白自己為何要內疚,更不明白自己為何不敢同他直視,然而這跟它的性格可不相符,要知道它可是害人的妖怪,如此被個凡人唬住,那還有為妖的尊嚴?於是它當時索性聲言厲色地對二當家攤了牌:「傻書生!我是妖怪!就是為了騙你才假裝和你好的,怎麼你還不明白?!」

說完之後,它將手死命往回拽,而二當家紅著眼圈微笑道:「我明白的,雖然不知道你是受連康陽的指使,但我早就知道你的身份不是凡人。」

簡蛇娘子心頭一驚,隨後驚呼道:「你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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