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寒露 黃河尋龍篇 第一百五十八章 現世報 引魔之物

「呵,螻蟻之輩,你連讓我殺你的資格都沒有,接下來的日子,你這螻蟻就盡情的品嘗著失敗所帶來的折磨吧,直到你老的動不了的時候,直到死亡來臨之前,肆意的享受這份失敗吧,廢人。」

一段冰冷的話語再次出現,與其搭配的是,秦浮沉那雙如同略施者般的眼神,還有那不可反抗的不祥之氣。

「不!!」行雲掌門猛地睜開了雙眼,並掙扎著坐起了身,我始終一片黑暗,窗外狂風大作雨打殘枝,沙沙聲不絕於耳。

而行雲此時渾身的衣服已經被汗水打濕,他吃力的擦了擦額頭,卻發現自己的手臂止不住的顫抖。

窗外的夜空中划過了一道閃電,短暫的光亮映照出了他蒼老的面龐,僅僅過了四年,此時的行雲道長早已不見了當年仙風道骨的模樣,他的頭髮枯白散亂,皺紋急增,整個人受了一圈,嚴重滿是惶恐和不甘。

此時的他,就好像是一名行將朽木的老者,脆弱的不堪一擊。

他永遠都忘不掉四年前的那個夜晚所發生的事情,本來,他應當擁有一切,高高在上主宰眾生,可就在那個夜晚,就在秦沉浮出現之後,這最後的夢境碎成了粉塵,剩下的,只有逃脫不掉,抗拒不了的無盡噩夢。

而這個噩夢,正是秦沉浮所賜。

行雲蜷縮在床上,又一次老淚縱橫,話說在四年之前,他當真沒有料想到那秦浮沉居然會這麼強,甚至已經超脫了凡人的境界。

本來他還以為憑藉著自己多年的苦修,外加上那「人形丹」帶來的五行之氣可以同秦沉浮抗衡,可哪裡想到,就在他運劍沖向秦沉浮的時候才意識到,原來盡三十年過去之後,自己同那魔頭的差距依舊由如雲泥之別。

秦沉浮當晚連動都未動,只是不屑的看了他一眼,而就是那一眼,徹底擊碎了他計畫了半生的陰謀。

入魔的秦沉浮讓自己的靈子術提升到了一個前無古人的境界,單以那意念之力就將行雲死死的拍在了地上,趴在地上口吐鮮血的行雲猶如狼狽的戰敗之犬,那一刻,在意識到了敵我的實力差距之後,驚駭之餘,他的本能第一時間產生的意識便是想要求饒,可就在他掙扎著抬起頭來的時候,卻愣住了。

那散發著君臨天下氣勢的秦沉浮背著手俯視著他,雙目之中滿是不屑的眼神,似乎從未將他看作對手一般。

他此次前來,只是要兌現自己當年所說的話罷了。

秦浮沉一邊從他的身上跨過,頭也不回的又說道:「行笑比你,無論品格無論本領都強上萬倍,如果你不想死的話,就苟且偷生吧,小丑。」

行雲一生,曾經有過無數名號,包括斗米觀第十三代大師兄,斗米觀掌門,世間最強正派高人,最接近神道的劍仙,活聖人。但這「小丑」的稱號,卻還是頭一次被安在他的身上。

而最讓他感到恥辱的是,當時的他想要反駁,卻如鯁在喉,是啊,在那一晚,多年的陰謀一朝喪盡,而且他還手刃了同自己共同修行半生的師弟,儘管如此,但他卻連讓秦沉浮殺他的資格都沒有。

這不是小丑,這又是什麼?

我們每個人小時候都有過對大人惡作劇的時候,當時的我們天真的以為自己的惡作劇毫無破綻,以至於所有人都發現不了,看到自己的計謀成功了之後還會沾沾自喜,以為自己便是全天下最聰明的人。

可是等到我們長大了之後才發現,原來當年的小聰明是那麼的優質,大人們不是沒發現我們的惡作劇,而是不願說破,甚至還故意配合,他們在看到我們沾沾自喜的樣子時,往往都會微微一笑。

那一刻,行雲才意識到了自己的幼稚,他以為自己機關算盡,所有的部署都天衣無縫環環相扣,甚至苦心煉丹十餘年,就是為了能同秦沉浮一戰。

但是殘酷的現實還是狠狠的給了他一刀,在無盡的屈辱和恨意麵前,行雲望著慢慢走遠的秦沉浮,當時的他已經聽不見了那些正道人士們的慘叫,他只是驚恐的望著秦沉浮,內心極度不甘的他屈辱之情緒已經升到了頂點,士可殺不可辱,他想要吼住那秦沉浮給他個痛快。

可他發現,自己那一刻居然變成了個啞巴,他張開了嘴,但本能卻讓他不敢有任何的聲音。

因為他的腦海里反覆的都是秦沉浮之前的話:如果不想死,就苟且偷生吧。

如果不想死,如果……不想死。

就是在那一刻,行雲徹底的敗了,無論從能力,還是從內心,全都一敗塗地。

四年後,夜晚的卧房之中,行雲再一次回憶起了那驅之不散的夢魘,強烈的屈辱讓他忍不住老淚縱橫大聲吼叫!

他嘶啞的吼聲傳出了卧房,傳到了正殿,當時正殿中正在守夜的四名弟子聽到了他的哀嚎之聲,對此他們早已習慣,想來自打仙門山被枯藤老魔佔據之後,他們被圖南師兄所救,後來被迫搬到了嶗山一代,雖然斗米觀得以重建,但早已不是以前的那種規模了,斗米觀的輝煌已經過去,這一點,所有的弟子全都心知肚明。

而他們對現在的行雲掌門,除了因陳圖南而敬畏之外,早已經沒了先前的那種發自內心的尊敬,雖然這四年中有圖南師兄打理著一切,但他們早已經丟失了幹勁,只當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再此躲避亂世,曾經的宏圖之志,早就散了個一乾二淨。

四年來,幸運掌門夜半哀嚎的事情早已經不是什麼秘密,可他這都是一步步自己走來的路,又如何能讓人憐憫呢?

話說那新的斗米觀很小,正殿之後不遠便是行雲的卧房,而這正殿也不甚很大,四名職業的弟子們本來正在瞌睡,在聽見了行雲的叫喊聲後,其中一名弟子嘆道:「又來了,掌門的噩夢當真是越來越頻繁,這個月還沒到月底,便已經十餘次了。」

他們被那間斷的叫聲吵得無法安歇,所幸便低聲聊了起來,只見另一名啃著乾糧的弟子說道:「是啊,現在掌門功力盡失,連五行聖劍都丟了,而行風師伯也換了失心瘋,如果不是大師兄這幾年一直扛著,只怕現在已經沒有斗米觀這個地方了,唉,想到這裡我心裡就有氣,咱們以前那是何等的風光,曾幾何時也有大把的前途,可現在呢?只能躲在海邊的山頭上吹冷風啃粗麵餅,該死,該死。」

「行了,你知足吧。」第三個弟子嘆道:「你也明白,如果沒有圖南師兄,恐怕現在咱們在江湖上連安身立命的地方都沒有,而且好歹大師兄還給掌門爭取到了個『道聖』的名頭,現在外面的世道上那麼亂,群魔亂舞的,咱能有個安身立命的地方就不錯了。」

「我實在不服氣。」他說完之後,只見那剩下的一個弟子氣呼呼的說道:「當初咱們上山為的是什麼?還不是為了有機會成仙?就算成不了仙,在世上也沒人敢瞧不起咱們,可現在呢?修真修真,真的快修出鳥來了,娘的,與其這樣,還不如撤呢,反正天下這麼亂,以咱們的本事不愁沒有出名的機會,不比在這裡混著等死強?你們說呢?」

「要走現在就走。」

就在那弟子說出此話之後,忽然一聲冷哼從殿外傳來,而聽到這聲音之後,那四名弟子全都倒吸了一口涼氣,他們轉頭望去,只見殿門被推開,夾帶著一身風雨的陳圖南走進了殿中。

只見陳圖南對著那四人平靜的說道:「要走現在就走,我絕對不攔著,只不過,如果你們下山之後膽敢以斗米道法行惡的話,我一定不會輕饒你們。」

在這四年來,新的斗米觀其實都是陳圖南一人苦苦支撐著才走到了今天,身為重情重義者,即便行雲百般不是,但陳圖南依舊為了報答恩情而默默的承受著這一切,此時的他已近中年,這幾年的遭遇讓他看上去也略顯憔悴。

但唯一不變的,除了他那不苟言笑的表情之外,還有他那顆俠義之心。

而在見到了陳圖南突然出現之後,那四名弟子登時惶恐不安,本來他們也只是發發牢騷,而且他們也明白這陳圖南的性子,如果他們當真有下山的那一天,只要在山下作惡被陳圖南知道了的話,無論多遠,陳圖南都會前去懲罰他們。

他就是這樣言出必行的人。

於是四人慌忙對那陳圖南請罪,而因觀內事務而將近兩天沒合眼的陳圖南瞧了瞧這些師弟之後,心中也很理解他們的焦慮,秦沉浮的出現,讓那真正的亂世硬生生的提前了最少五年,事實上在這個風雨飄搖的年代,又有誰能不焦慮著未來呢?

所以他也沒再怪罪幾人,只是吩咐他們受好夜,提防有突發事件的出現,而那四名弟子嘴上應了,心中卻自嘲的想著: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晚上除了掌門夜貓子似的哭喊之外,哪裡還會發生什麼事情?

而這一次,他們卻錯了。

陳圖南頭髮上的雨水還未乾,殿外就已經傳來了一陣吵雜的腳步聲,聽著有五人左右,這些人的步伐很急,腳踏過水坑,發出啪啪的聲音,很快,那些人來到了正殿之前,與此同時,一陣低沉的聲音傳來:「啟稟圖南師兄,山門來了一位黑衣人,想要求見掌門。」

黑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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