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秋分 斗米驚變篇 第一百五十六章 三戰局 何處為家

丑時之後,斗米觀道法殿中的一場戰鬥終於畫上了句號。

那些無功而返的正道高人們其實已經在這裡等待了許久,整個道法殿前早已一片狼藉,而那些正道人士由於方才的毆鬥,所以一個個的也是十分狼狽,這次斗米經會的變故,當真如同一面照妖鏡,在利益與強權之下真正的善惡才被區分了出來,雖然不敢說離開的全是好漢,但留下來的,卻儘是些內心卑劣之人。

不安,驚慌,茫然。這是當時所有人的表情,事宜至此,他們只能等待行雲如何處理此事,所以當他們得知了行雲此時正在處理「內務」之時,便都想沖入殿中幫行雲除了那三位老道。雖然他們同行幻三人好無過節,但正如行雲之前所說的那樣:此時此刻他們都是一根繩上的蚱蜢,既然他們已經做出了選擇,便意味著再無回頭的餘地。

當然了,他們也不想回頭。

然而,守在殿前的弟子卻攔下了他們,只道是掌門有令,不許任何人進入道法殿內,原來行雲當時也有些心虛,雖然放那些人進來確實會增加他的勝率,但誰又能保證進來的人中就沒有居心叵測之徒呢?如果到時有人趁亂在背後捅他一刀,那可就太得不償失了。

說到底,他們只不過都是互相利用,行雲還沒有傻到會將自己的背後託付給這群牆頭草的地步。

於是,那些人只能在殿前焦灼的等待並祈禱著,他們祈禱著行雲會贏得這場戰鬥,如若不然的話,那他們就真的註定會成為全天下的笑柄,往嚴重里說,日後的江湖但真不會再有他們的立足之地。

這等待當真難熬,每一秒都是度日如年,殿中傳來的打鬥之聲不斷,每一次巨響,每一次震動,都讓他們更加的不安。

「老天保佑我們啊。」只見一名頭陀打扮的人雙手合十顫聲道:「氣不死的阿彌陀,保佑老子能夠撐過這關,如果行雲贏了,我願,我願意以後再也不喬裝去嫖了。」

如此發下大願者,當時在那群「正道人士」之中並不在少數,可能他們當時只能以此來慰寄自己了吧。

而這場死斗,幾乎持續了將近一個時辰。

又過了些時候,眾人忽然見到那道法殿中發出了一聲巨響,轟隆一聲,一股氣流掀飛了破舊的門窗,與此同時,殿內金光四射,這響動遠要比方才任何一次來的都要猛烈,於是眾人心頭一驚,看來這場窩裡斗大概已經分出了勝負。

只是不知道,接下來出來的會是誰?

是行雲,是行雲,是行雲!當時眾人一齊在心頭反覆的搗鼓著這句話,一定要是行雲,一定要是啊老天!

當時所有人的心全都被提到了嗓子眼兒,他們一聲不吭,身子周圍只剩下了狂躁的心跳之聲,而等到硝煙散盡,那道法殿的門口處出現了一個人影。

「老天保佑!!」直到此刻,終於有人歡呼了出來。

果真,借著月光以及火把的光,衣著襤褸的行雲出現在了道法殿的門口。

只見他當時滿眼通紅雙眉緊鎖,卻不發一語。

不過這就夠了,他現在能夠出現,那就證明著他才是這場死斗的最終勝利者,而其他三位道長,則已經隕落於道法殿中。

所有人都歡呼了起來,行雲勝了,那他們就還有翻盤的希望,憑藉著斗米觀的勢力,要壓下那些日後的流言蜚語也並非不可能之事,而且,日後他們的仙途一片大好!

在經歷了一系列的變故之後,這個消息確實振奮人心。

然而在歡呼聲中,行雲卻並未流露出得意的笑容,事實上他當真沒什麼值得得意的,畢竟就在這一夜之間,斗米觀人才凋零,此時的行雲雖然勝了,但卻已經快變成了孤家寡人,在未來的日子裡,他的身邊,除了陳圖南之外註定再無人可信。

他放棄了零星的光芒,從此之後只能生存於黑暗之中。

於是他綳著臉,一邊接過了弟子遞上的嶄新道袍後,一邊沉聲問道:「圖南那邊如何了?」

只見那弟子對他畢恭畢敬的回道:「回稟掌門,圖南師兄已經領命追拿叛徒世生三人,方才有師弟回報,說此時他們已經在西邊的山下開戰,叛徒們一邊抵抗一邊逃,不過大師兄和諸位師兄弟們緊追不捨,現在雖然已在山下十里開外,但圖南師兄已經佔據了上風,以師兄的實力,想必用不了多久他便會將那三個叛徒捉拿回來。掌門英武非凡,此刻誅殺叛賊勞頓,所以還請掌門放心,請保重身體。」

如今的斗米觀,當真也只剩下了如此諂諛獻媚之徒了,行雲道長冷哼了一聲,他明白陳圖南的性子,對那三人應該狠不下心來下重手,不過現在這也不算什麼大事了,畢竟他已經打贏了最頭痛的這場仗,接下來,只要他親自出馬,定會將那三人擒回山中。

「如果抓他們回來他們還不願合作的話,那就先把他們關在鎖龍樓里幾年再說。」行雲心中想到了此處,心情終於舒暢了一些,而就在這時,那些留下來的「正道人士」們已經圍了上來,對他們放走了雲龍寺孔雀寨以及另外一些「惡賊」之事而請罪。

雖然他們走了也是個麻煩,不過現在對行雲來說,世生他們才是最重要的,只要有他們這個底牌在,以後什麼都不用害怕,所以行雲只是點了點頭,等換好了道袍之後,這才邁步前行,此時的他體內「人形丹」的效力正猛,一身的傷也因此好了七七八八,而見行雲要親自下山捉拿「叛賊」,在場的眾人自然要跟隨而去吶喊助威。

月光之下,行雲一邊朝著山門走一邊發出了冷笑,同樣在月光之下,破敗的道法殿內,三清祖師的神像已毀,牆上歷代祖師的牌位也成了一地的木屑,窗戶中照進的月光灑在地上三具仍溫的屍體上,行霧,行痴,行幻三人的遺容上血跡未乾,三具屍體離得並不算遠,行幻佝僂著身子,懷裡死死的抱著古陽道長的牌位。

一切看上去似乎塵埃落定,但夜色還在繼續。

我們把時間再倒回一些,就在行雲同三位道長,以及陳圖南同世生他們開戰之時,夜幕下的仙門山東邊的方向,卻悄然出現了一群近千人的神秘隊伍。

這隊人馬皆著黑衣,一言不發,如果不是火把的照耀,似乎他們當真已經同黑夜溶為了一體,而這對黑衣人隊伍中間有一兩黃金馬車,那馬車由一匹身形龐大的怪馬拉著,儘管山路陡峭,卻仍如履憑地。

而馬車之內毫無顛簸之感,等馬車上了半山腰,車外一名黑衣人畢恭畢敬的說道:「世尊,仙門山已經到了。」

「好。」一聲好字自車內傳出,這聲音極富磁性與成熟感,只見那馬車車窗升起,車內的中年人剛剛睡醒,此人當時正依靠著一張柔軟的白虎毛皮之上,右手指著頭,睜開了雙眼,如電的目光乍現。

此人,正是五陰山的主人,全天下間最危險的邪道,枯藤老人秦沉浮。

枯藤老人,但看上去卻並不老,不過對於這個名號,秦沉浮也沒放在心上,在他心中,世人皆愚鈍,同傻子辯解,實在是降低自身的檔次。

秦沉浮出山了,而他的第一個目的地,正是這仙門山,在這裡,他會對整個神州大地發出一記最響亮的訊號。

「我秦沉浮回來了,要變天了。」秦沉浮端起了手中的夜光杯,杯內的西域美酒微微泛起微弱的漣漪。

近千陰山邪道,此番悄無聲息的上山所有人都沒有注意到,如同鬼魅一般的他們往仙門山頂峰走著,斗米觀中的眾人當時還在苦等著行雲行幻他們決鬥的成果,又有誰會想到厄運將至?

別說,還真有一個,不過發現他們的,不是人,是只猴子。

也就是那仙鶴道長。

話說仙鶴道長乃是當年幽幽道人自海外仙山拐來的一隻靈獸,幽幽道長飛升之前,曾經囑託自己這好朋友守護斗米觀,不要讓這裡遭受邪魔的入侵。而接下來的數百年中,仙鶴道長果真守諾,一直留在斗米觀中提放妖邪。

這猴子天生對邪氣有著過人的感知能力,而斗米觀今晚鬧出了那麼大的事情他之所以不管,正是因為它早已感知到了離山越來越近的那股強大的邪氣。

所以,仙鶴道長便早就下山,來到了半山腰等待,果不其然,沒過多久,但見那群陰山弟子摸上了仙門山,而面對著他們身上散發出的邪氣,仙鶴道長心中野性浮現,只見它從樹上跳了下來,面露獠牙表情猙獰,對著下方的那群陰山弟子發出了陣陣低吼。

而最初的時候,誰都沒拿這隻穿著道袍的猴子當回事兒,直到先行之人靠近之時,仙鶴道長瞬間露出了本相,它的身子徒地變大,張開了大嘴,兩口便吃掉了那四個邪派弟子。

它尖銳的獠牙如同猛虎,咀嚼人肉就如同撕咬饅頭一般的簡單,而見前方突然出現了如此厲害的猛獸,那些陰山弟子們便下意識的上前斬殺,可他們邪術雖高,卻哪是這上個亂世存活下來的異獸?

轉眼間,仙鶴道長摧枯拉朽般的扯碎了數十人,而隊伍因此停滯,只見一名黑衣人有些慌張的來到了黃金馬車前通稟道:「世尊,前方忽然出現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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