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祭拜大師兄

我不知道師傅的遺體為什麼會不見了,我心裡惶惑,肉身化道了嗎?他老人家一生傳奇,對道術的研究可達天人,很多事情我都看不明白。

我從機場下車之後,經過多方打聽找到了孔府,孔家後人乃是中華大地幾千年來唯一一個可以世襲官爵延續至今的家族,每一代的嫡傳子孫都會被冠上衍聖公的名號。幾千年來,朝代更迭,從未間斷。

每一代孔家的嫡傳子孫生來就被當成聖人培養,他們生來的命運就是固定的,被人敬仰,他們不可以說髒話,不可以調皮打架,他們到哪裡都會被人接待請為上賓,因為他們身上有孔聖人的影子。

然而讓人想不到的是,歷代衍聖公,沒有一代毀過孔聖人的名譽。

大師兄孔德成也是這樣的人,生而為聖。但是他去世的時候卻跟師傅說,他討厭自己的人生,他恨自己是一個好人。

因為他是聖人之後,是一個完美的好人。所以怎麼穿衣,怎麼走路,怎麼說話,甚至是眼神和微笑都是設計好的。

在外人眼裡。他一生無錯,因為他是孔聖人的後代。

他只有在師傅面前的時候才會顯得像個孩子,才會在幾十年前為了保護師傅跟別人動了手。

而在他的晚年,他又必須要放棄師傅的道統,做一個純粹的儒學學者,著書立說,因為他是孔聖人的後人,聖人之後就應該這樣。

我到了大師兄的府邸之後,發現孔府此時正府門大開,來往人員不絕,都穿得衣著光鮮,看起來不是商業大亨就是政界名人。

來的時候母親特地為我買了一套黑色的西裝,我平常都是穿著休閑衣褲,一時間穿著西裝覺得有些彆扭。

進了大門之後,我跟著前面的人領了黑色的喪布帶在左臂上,然後向孔府正中巨大的衍聖公靈堂走去。在靈堂的大廳中放著哀樂,兩側是一一些竊竊私語的人。

大師兄孔德成的照片擺在靈台上方,面容嚴肅,不苟言笑。他的樣子看起來比師父都要老。

師傅曾經說過,他在孔府的時候只是在後院第一個小偏院里住著,大師兄因為是當代衍聖公,他的名號比師父還要大,所以一些商界政界的人都是找大師兄的,他也倒是落得個清閑,只有玄門之中有重大的事情才會有專門的人找到他。

我跟大師兄這邊的人從來也沒交集,我11歲那年師傅去台灣,他跟大師兄的家眷提及過我,這麼多年過去了,怕是他們早將我忘了。

我看著一個頭戴孝帽的中年人,看起來應該是孔家的人,便想上前問問大師兄的家人在何處,額好跟大師兄家人問候一聲,也不枉同門師兄弟一場。

那中年人正在和另一個大肚便便的老闆模樣的人聊得火熱,聽我問到孔德成的家人。詫異地看了我一眼,似乎是覺得我太年輕,便擺了擺手示意我離開,連一句話都不願多說。

一旁的另一個帶著孝帽的青年見我被孔家的人冷落。招呼我過去笑臉盈盈地說:「小兄弟,你是幹什麼的?」

我說:「來祭拜一下衍聖公,他是我……」

「我不是說這個,我是說你做什麼買賣的?」我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那人打斷。

我皺著眉頭說:「不做買賣,我是個道士。」

「哦。」那青年的臉色當即就拉了下來,他指著大師兄靈堂的一邊說道:「道士的香台在那邊那個桌子上,我大爺爺以前拜了個老道士為師,後來又不做道士了,你們道士都有等級區分的,你可別拿錯了香。」

我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向靈台旁邊的一個小矮桌子上擺著的香,與旁邊供應檀香的桌子天差地別,而且往來的人也都是去拿高桌上的香。

我心裡忽然為大師兄感到委屈。我曾聽師傅說大師兄以前和他在王家村的那幾年,沒人知道他是孔子的後人,他有時候不忙的時候就會去幫附近幾個村子裡幫鄉親們忙農活,他人本來就好,性格也忠厚,鄉親們留他在家吃飯他從來不留,說要趕回去給師傅做飯。

大師兄說他在王家村後山的那些年才是最開心的時光。

後來大師兄的身份慢慢被傳開,縣裡的領導就一而再再而三地請他去題字。出席重要的場合做上賓,他就像活脫脫的一個孔子雕像,被人往上面一抬,那就是個門面,領導說,看,把孔子給請來了。

大師兄本來人就木訥,坐在上賓也不跟別人講什麼話,更沒人敢跟他敬酒,回去的時候領導就會塞大把的錢給他,他回到道觀里,師傅問他回來啦?

大師兄就會嗯一聲。然後將錢放在功德箱邊上,蒙頭睡覺。

他跟師傅的話甚至也不多。

我望著小桌上幾乎沒人動的香,上去拿起七根香列在手上,這時,在靈堂前的一個頭髮灰白的老者說道:「錯啦,這是道士點的香。」

我說:「我就是道士。」

老者呵呵笑了一聲說道:「你既然是道士難道不知道道家點香的規矩?」

我說:「知道,所以我才會拿七根香。」

「你記倒了吧?你這個輩分,點的是三根香,每多一根就高一代,便是與孔先生同代也只不過是六根香,你當這香點著不要錢還是感覺好玩?」老者明顯很生氣。

這時候聽到動靜的眾人都向我看來,剛剛與我說話的青年氣沖沖地走過來說:「我說你這個人是怎麼回事。讓你別拿錯了你非要拿錯,不知道規矩你就不會問?」

「就是,拿了七根香,是要當誰老祖?」另一個人說道。

我說:「香沒拿錯。拿七根是代我師傅點的。」

我說完這句話,手上的七根香倏然冒起冉冉白煙,青年哼了一聲說道:「原來是學了點道術想來逞能的小道士,我看你是皮痒痒了!」

青年說著一腳踢向我的胸口,我反手一巴掌將他甩到旁邊的椅子上,摔得七葷八素。

「大膽!」靈堂邊上的老者大喝,拿起一根香向我擲過來,這根香飛到我的眼前立馬停滯不前。我輕輕吹了一口氣就化成了齏粉。

老者嚇了一跳,張口問道:「你到底是誰?」

我反問:「說了我是個道士你們不也沒待見嗎?知道我是誰了又怎樣?」

老者臉色有些尷尬,說道:「小兄弟身手了得,一定不是凡人,衍聖公靈堂之上還請手下留情,若是怠慢了還請海涵,不如通報一下令師是誰,也好讓老朽知道是哪位仙長的高徒蒞臨寒舍。」

「怎麼?非要通報師長姓名才能上這柱香?」我也來了脾氣。

「尊卑有序。禮法不能亂!孔先生雖然早年是道士,但是當年他是拜了大陸太陰觀的吳真人為師,那吳真人乃是道家老祖。」老者說道。

「好個尊卑禮法,看見位高權重的高官和商賈巨富就笑臉盈盈。普通人來朝拜你就愛理不理,你身為孔家的人,就不怕寒了衍聖公的心?」我質問。

「哼,你算什麼東西,敢在我叔公的靈堂前如此說話!」身後忽然傳來一個聲音,我轉頭看去,是一個趾高氣昂的青年,他的身後帶著一群身穿黑衣的人。

啪!

我一巴掌扇過去,遠遠地將這青年扇翻在地,青年瞪大了眼睛,捂著自己紅腫的面頰,大喊大叫著讓他身後的人將我砍死。

「放肆!」又一個聲音傳來,從靈堂後面走出來一個四五十歲的老者,那群人看到老者當即向後退去。

老者看了我一眼,突然手指微微發抖,眼圈發紅,他撲通一聲跪下來說:「末學孔學令拜見小師叔,門下無知,是師侄教導無方,還請小師叔莫要見過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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