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鼙鼓動地起,塞上有青松 第五六六章 奇招迭出

這不是一個比喻,無論是遠觀之形,還是實際的現狀,青州軍的陣勢都堅若磐石。

最前列的山賊像是撞上了一堵無形的牆,由弓箭和長槊構築的牆,在這面牆面前,他們撞得頭破血流。

孫觀看得很清楚,青州兵手中拿著的,不是騎戰用的馬槊,而是步槊。

這兩種兵器,前者長度稍短,但韌性更強,適合化解高速衝撞的反彈力,保護騎手;而後者和矛戈的用法差不多,長度更長,中近程的攻擊力巨大,適合密集列陣狙擊之用,算是長矛的升級加強版了。因為步槊除了刺擊,還可以揮斬。

持槊的四百青州軍雖然是騎兵,但下馬之後的戰力也不弱,三百人排成兩排,前排刺擊,後排揮斬,再加上後面近百弓箭手的支援,將圓陣防守得密不透風。

山賊們有勇氣,武藝也不錯,若是形成混戰,青州騎兵肯定不是對手,不是每個人都能以一敵十的。

可問題是,山賊們沒有將戰鬥發展成大規模混戰的機會,致使他們的兵力優勢無從發揮出來。

沖在前列的山賊是最勇猛,武藝也最精湛的一批亡命徒。本以為借著衝擊的勢頭,可以一口氣衝散青州軍的圓陣,畢竟對方連將旗都倒了,用來防禦的陣勢也不像是有什麼玄機,這樣還破不了陣,那世上還有公理和正義么?

結果,他們撞了個頭破血流,很多人甚至連揮刀的機會都沒有。

原因很簡單,他們的兵器不夠長。就算避過了弓箭,也避不過兩排長槊的刺斬。

就算有那極為兇悍的,被長槊刺中後想要拼個同歸於盡,卻很快發現,自己的兵器根本遞不到敵人身上,頂多只能刺到外圍的戰馬。稍一猶豫的工夫,機會就沒了,後排的長槊揮斬而來,收取了悍匪最後一絲生機。

「先殺馬!」昌豨看出了問題,那馬牆看起來簡陋,但實際上的作用卻很大。

這些戰馬訓練有素,又被蒙住了雙眼,毫不理會身遭的金鐵交擊聲,安靜的履行著城牆的職責。兩排馬牆說來不厚,可卻已經超過了大部分山賊的兵器長度。

山賊終究不是正規軍,他們慣用的最長兵器,也不過是丈二的纓槍,哪裡能和青州軍的丈八、兩丈四的超長步槊相比?

一寸長,一寸強,這句老話可不是說著玩的。

仗著兵器的優勢,青州軍好整以暇的應對著山賊的亡命衝擊,山賊人數雖多,可幾個照面過去,雙方的傷亡壓根不成比例。

山賊這邊死了兩三百,青州軍那邊只是多了幾個傷兵——這不是白刃戰的戰果,而是山賊中不多的弓箭手全力攢射的收穫。

雙方都擠成了一團,不需要多高明的射術,就能輕易命中目標。不過,青州軍身上有精工製作的皮甲,大多數箭矢都沒多大殺傷力,只是偶爾有幾個倒霉蛋中箭受傷;而大多數山賊身上只有布衣,在青州軍的箭雨下,只要中箭,那就是個非死即傷。

其實昌豨認為,要破圓陣,必須得先破馬牆!

心裡也開始疑惑了,連將旗都倒了,主帥也被刺殺了,青州軍的防守怎麼仍然這麼堅強,強的都有點逆天了。

不過,戰事正緊,他也無暇多想,已經殺下來了,難道受了點挫折,就回頭逃跑么?那樣做,和臧霸那個膽小鬼又有什麼區別?

所以他全力思考,找出了應對之策:要破圓陣,必須得先破馬牆!

山賊們雖然是烏合之眾,但執行起命令來,還是挺靠譜的。昌豨一聲令下,眾人頓時轉火,殺向了戰馬。隔著馬牆攻擊青州軍,根本夠不著人,攻擊戰馬,就是青州軍打不著自己了,讓他們也嘗嘗乾瞪眼的滋味!

青州軍確實打不著殺馬的山賊。若是只有一層馬牆,倒是很容易,但馬是活物,不是沙包,終究不能靠得太緊。對改變戰略的山賊,青州軍顯得辦法不多,只能加快了弓箭射擊的節奏,更有效率的對敵人進行殺傷。

這當然阻止不了殺紅眼的山賊,他們刀槍並舉,惡狠狠的將憤怒宣洩在馬兒身上。

雖然戰馬身上都披了厚毛氈,可就算是鐵甲,也不可能承受這種強度的攻擊。

鮮血飈起,馬兒劇痛,少數無聲無息的摔倒,更多的卻長嘶一聲,揚起了馬蹄!

馬是有靈性的生物,它們不會傻傻的站著等死,而厚毛氈雖然無法抵擋所有的傷害,但對傷害的削弱還是很有幫助的。

沒有受到致命傷,卻被劇痛所折磨,於是,馬也瘋狂了……

由於被蒙著雙眼,馬兒狂奔也沒有確定的方向,只是朝遠離傷痛的遠處狂奔。而山賊在圓陣周圍擠得水泄不通,哪裡想到會有這種變故,被近百匹瘋馬趟進去,轉眼間就出現了近百條血路。

名副其實的血路。

和騎手為了刺激戰馬狂奔,用馬刺、馬鞭刺激戰馬一樣,受了刺激的馬,會拼盡全力狂奔,直至死亡。現在的情況也差不多,近百匹瘋馬瘋狂的撞進陣去,一直撞到前方沒有阻礙,或者死亡,帶給山賊的,就是慘重的傷亡了。

一瞬間,戰場突然陷入了寂靜。

青州將士在心疼馬;昌豨和他的嘍啰們則是被驚呆了。

他怎麼也沒想到,青州軍把戰馬當做牆,居然沒栓馬韁……這不是存心坑人嗎?想到這裡,他心中忽然一凜,一股強烈的不安湧上了心頭。

存心坑人?難道青州人早有準備?可是……

「從下面滾過去,走下三路!」一聲大吼打斷了他的思考,是孫觀!這位昔日的先鋒大將獨臂擎刀,身先士卒的向地上一滾,從馬腹下滾進了圓陣。

一寸短,一寸險!

孫觀的舉動提醒了山賊,青州軍的武器再長,也刺不到從下三路殺過去的敵人。馬牆雖然有殺機,但同樣也有漏洞!

「小的們,跟仲台上!」吳敦也吼了一聲,但人卻沒往馬腹下鑽。沒人責怪他,因為他的腿瘸了,滾在地上很難再站起來,滾進去純屬送死。

「正面牽制,掩護突陣的弟兄!」昌豨回過了神,不管青州軍到底有沒有準備,王羽死沒死,現在也是勢成騎虎了。只要能進入有攻有守的白刃戰,就算張闓失敗了,這一仗也能贏!

張頜軍中只有少量作為斥候的騎兵,而步兵就算走得再快,也不可能及時趕來救援了。只要打敗眼前之敵,就能獲勝!

這麼想著,他指揮嘍啰們全面攻上,務必要使青州軍難以兼顧。

他看得很清楚,為了應對孫觀的攻擊,一部分青州軍棄槊抽刀,俯下了身去。顯然,孫觀的戰法擊中了對方要害,成功的造成了牽制!

嘍啰們蜂擁而上,戰鬥越發的激烈起來。

但這一切都和孫觀沒有關係了,他成功的滾入了敵陣,正貓著腰,準備在槊林下面大開殺戒的時候,迎面撞上了一個年青武將。

青州少年英傑的比例很高,孫觀無法從年齡上分辨對方的身份,不過,卜一照面,他就感受到了對方身上恐怖若實質般的氣勢。

最讓他感到驚疑的是,對方手上的那柄短劍——戰鬥進行的時間並不長,晴朗的天空下,陽光依然明亮,亮光從槊林間透下來,那柄短劍上閃爍著七彩的光芒。

這樣花俏的武器不多,孫觀恰巧知道一柄——七星寶刀!

確認了武器,對方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孫觀惡狠狠的看著對方,牙縫中吐出了森寒的殺機:「王鵬舉?」

「孫觀?」王羽的視線落在孫觀的獨臂上。

「很好,你既然在此,我就可以親手為大哥報仇了!」換了昌豨、吳敦,此刻可能會震驚得發獃,但孫觀不同於那幾個喜歡以智謀自詡的同伴,他和他大哥孫康信得過的,只有手中的戰刀!

厲喝聲中,他身隨刀走,就那麼貓著腰,合身撲向了王羽。

既然王羽沒中計,那對孫觀來說,報仇機會就只有這一個了。因此,孫觀這一刀也是勢在必得,報定了和對方同歸於盡的決心,發揮出來的,自然是遠勝平時的實力。

以他想來,王羽不能直起身體,手中的短劍又太短,不利於格擋,這一刀應該有很大的成功幾率。

可他哪裡知道,王羽最擅長的,就是這種複雜環境下的近身格鬥,別說是他孫觀,就算呂布跑來槊林下,跟王羽打這種老鼠戰,也只有一敗塗地的份兒。

面對孫觀勢在必得的一刀,王羽不退反進,在前進的過程中,身體與不可能中就那麼一扭、一側,結果,當胸刺來的一刀竟是走了空!

沒等孫觀想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眼前已是七彩光芒大盛,然後他聽到了「哧哧」的液體飛濺聲,全身的力量快速流失,他終於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

「好……快……」孫觀頹然倒下。到死他的雙眼還圓睜著,似乎想看清取了他性命的那一招,到底如何是做到的,竟然快到了這種程度。

王羽無暇理會已死的敵人的感慨,現在戰鬥進入到了最激烈的程度。

山賊們從上下兩路,發動了全方位的攻擊,青州軍這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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