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百戰強兵鑄,撥雲見彩虹 第四九七章 有所不為

歷史上高唐一直被稱為中原衡衢之地,在春秋時處於齊國與晉國交接處,在戰國時則作為齊國與趙國的分界線。而在初平三年的這個春天,高唐第一次作為政治、經濟中心登上了歷史的舞台。

早春二月,黃河兩岸已經恢複了生機,高唐這個曾經的大戰場,已經變成了一個大工地。說是工地可能還不是很準確,因為這裡的各種工程和生產工作都是同時開展的。

新城已經見了雛形,一片片方方正正的區域結合在一起,成了一個巨大的扇面,在每個區域當中,一簇簇房舍也是同樣方正。

在城頭登高臨望,扇面向西,向北無限延伸,直到與那天地交接處的一片青綠色緊緊相依,如水交融。

「恭喜主公,都會平地起,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建起如此繁華大城,不說後無來者,但前無古人是確定無疑了。當年秦皇嬴政一統六合,重修咸陽城,單是民夫就動用了五十萬,耗時、耗費的材料更是難以計數,今日主公建的高唐城,勝其何止一籌?」

王羽擺擺手,打斷了賈詡滔滔不絕的恭維:「好了,好了,文和,你就別虛情假意的恭維我了,不少人不是說,這麼簡陋的城市,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嗎?」

「那是他們沒眼光。」賈詡不以為然的晃晃腦袋,曬道:「讓他們去田元皓、國子尼跟前說說看?不被噴死才怪呢!主公在高唐興建新城,不重外表的奢華,只重內在,盡收人口大量聚集帶來的各種利益,卻不多費一錢,即便古之聖賢,又焉能比肩?還有……」

「打住,打住!」王羽終於將眺瞰新城的視線收回來了,無奈的看向賈詡,道:「文和,你有事就直說不行嗎?非得讓我盯著你說話,你才有成就感?」

「主公言重了,詡安敢如此孟浪?」賈詡斂身肅容,但發自內心的那股子憊懶勁,卻怎麼也遮掩不住:「河東有消息了。」

「這麼快?」王羽有些意外。

「事態緊急,元直冒險動用了信鴿。」賈詡點點頭。

「這個元直,膽子是越來越大了……」王羽搖搖頭,信鴿傳遞信息極快,但也容易發生意外,用以傳遞軍情是很危險的,徐庶的行為確實冒險了些。

「除了河東局勢之外,機密消息,他用的都是暗語。」王羽剽竊後人搞出來的軍事密碼,不僅征服了張頜,賈詡對之也是讚嘆不已。

王羽不覺得有什麼可得意的,老祖宗的智慧是無窮的,只是後人認識不充分,當時人的心思也沒放在這上面罷了。他嘆口氣道:「上得山多畢竟容易遇虎,還是小心點為妙。不過,既然元直不惜冒險,看來河東的局勢真的是很糟糕?」

「主公英明。」說到正經事,賈詡就沒那麼多廢話了,他表情嚴肅的將河東局勢,以及徐庶擬定的對策說了一遍,繼而嘆道:「元直的計畫確有可行性,缺陷就是計畫環環相扣,扣的實在太緊了!任何一個環節出現差錯,都有可能導致滿盤皆輸的惡果……」

賈詡對徐庶計畫的分析很精闢,韓暹一直覺得徐庶的計畫有問題,但又說不出反駁的話,其實他擔心的就是賈詡所說的這些。

徐庶的計畫不但環環相扣,而且將人力也使用到了極致。他帶到河東的人手還勉強夠用,但在河內的人手卻少得可憐。在河內主持大局的是周毅——與李十一一樣,他也是從最初就跟隨王羽,後來得到重用的河內郡兵之一。

河東的局勢未明,賈詡還不好判斷,但徐庶計畫中的河內,絕對是個薄弱環節,偏偏河內的作用又很大。

奪城不能太早,也不能太晚。

太早的話,白波軍來不及趕到預定地點,停駐在清水河口的船隊很危險,後面的孟津更是要面對張揚的全力反撲。太晚的話,白波軍會被困死在河岸邊上,恐慌之下,發生什麼事都有可能。

而兩處戰場相隔極為遙遠,就算用信鴿傳信,也很難統一協同作戰,另外,周毅執行計畫的能力還不錯,但他的指揮手段只能算是中規中矩,武藝更是尋常。孟津是河內的重要港口,幾百條戰船對張揚來說更是很寶貴的一筆財富,他很可能會派遣重兵駐守。

就算有內應配合,周毅也不是一定能拿下孟津。

當然,除了河內之外,徐庶在河東的計畫也有很多讓人擔憂的地方,他要同時算計郭太和李傕,只要任何一方做出他預計之外的動作,那就危險了。

賈詡憂心忡忡,王羽卻顯得有些漫不經心,他走神了。

王羽想起當年在河東的往事,穩重的韓暹,官迷楊奉,豪爽仗義的李樂,胡才的音容甚至有些模糊不清了。但毫無疑問,這些人都是好人。

王羽清楚的記得這些人歷史上的下場,歷史上的白波,捲入了長安的那場大亂,花費了極為沉重的代價,從李傕、郭汜手中奪回了天子,然後被曹操輕易的攫取了戰果,最後幾個首領人物都是死無葬身之地。

這些人不該死,至少不應該那麼死。所以當年王羽離開河東的時候,很是向幾人叮囑了一番,努力讓他們避過那場大亂,不要自不量力的試圖和亂世的野心家們鬥智謀。

可歷史的慣性是巨大的,他們最終還是被卷了進去,並且陷入了極端危險的境地。即便以徐庶之能,也只能制訂一個險象環生的計畫嘗試營救。

計畫很險,賈詡隨意指點,就指出了幾個相當致命的破綻。此刻的徐庶,應該是比不上賈詡的,但兩人的差距卻也不會這麼大,這麼一想,徐庶冒險傳信回來的目的,就昭然若揭了——他是在求援。

徐庶傳信時,想必身處白波軍中,要表現得很有信心,因此不能明著求援,只能用暗示的方式,他相信自己和賈詡一定能看出問題。

事實上,以賈詡洞徹人心的本領,八成也看出徐庶的目的了。他之所以喋喋不休的說了這麼多,無疑是要暗示自己,與其勉強相救,不如乾脆放棄白波。

白波軍最重要的作用,只是破壞曹操的戰略部署而已,讓他無法快速攻略關中,算不上多重要。即便沒有白波的牽制,曹操西進,也不可能短時間內就平定三輔。

反過來,為了救白波,青州方面需要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還要承擔很大的風險。到了最後得到的,最多也不過是對曹操的些許牽制,和幾萬兵源以及人口罷了。

現在的青州可不是剛起兵那會兒了,青州舊轄如今就已經有了近兩百萬人口,再加上冀州以及琅琊,如今王羽轄下的人口接近四百萬!以戶論都接近百萬。賈詡對救白波的那點好處,確實有點看不上眼。

見王羽面色如常,似乎沒領會到自己的意思,賈詡乾脆放開了些,直白道:「左右郭太和董卓都是一丘之貉,如果主公仍然擔心曹操,大可手書一封,令韓暹等人向李傕投降,如此一來,豈不兩全其美?」

王羽心中暗嘆,賈詡畢竟是賈詡,純粹從現實出發,絕對不被感情蒙蔽雙眼。放棄鞭長莫及的河東戰場,以自己的威望為籌碼,令白波做出對己方有利的選擇,無疑是最理智的選擇。

只是,就算身為諸侯,畢竟也是人,有些事終究還是不應該純粹從理智出發。

「文和,你的意思我明白,但時隔兩年,白波眾將依舊視我為主,只是一聲『小天師』,竟使得全城歡聲雷動,你讓我如何忍心棄之?」

投靠郭太,白波會走上歷史的老路,最終覆滅;投靠董卓也好不了多少,以西涼軍的殘暴,就算董卓不死,等待白波的也只有凌虐屠殺和橫徵暴斂。

賈詡沉默了片刻,終究還是沒忍住,勸道:「主公,您畢竟要考慮大局啊。如今河北初定,雖然通過會盟震懾住了各方勢力,但其畏懼的畢竟是我軍的軍勢,一旦大軍離開高唐,甚至捲入纏戰,局勢恐有失控之嫌。」

見王羽依然不為所動,賈詡向四周看看,見左右無人,這才低聲道:「北方有報,公孫將軍北上之後,命單經為渤海太守;令法式將軍回返幽州,鎮守漁陽;鄒丹率部進駐安平,自己則統軍在文安以西,巨馬水東岸築易京城,對薊縣虎視眈眈,顯然有打落水狗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王羽微一皺眉。

公孫瓚的意圖很明確,田楷的步卒跟著自己打完了河北大戰的全程,原來的烏合之眾,已經變成精銳部隊了。田楷在漁陽,公孫瓚自己在河間郡最北面,對薊縣的劉虞形成了包夾之勢,看起來,他很有算算後賬的意思。

不過,公孫瓚可能是無意,但他把與冀南五郡交界的渤海郡留給了單經,而後者對青州的態度,一直是抵觸情緒最大的。

如此一來,一旦幽州有事,自己想加以干涉,就變得很麻煩了。

公孫瓚若順利攻破劉虞,他的勢力會得到大幅增強,萬一有人居中挑撥,兩家的關係就會面臨嚴峻考驗。如果公孫瓚輸了,事情更糟,自己即便有心救援,也不敢放心將單經留在身後。

實際上,高唐會盟很重要的一個原因,就是限制公孫瓚和劉虞開戰,那邊贏了,對青州都不是利好消息。只有河北保持和平,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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