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烽煙蔽日處,且看馬如龍 第三七五章 求穩亦不得

自從楊丑進兵之後,張楊就一直覺得心驚肉跳,寢食難安,一種極度擔憂和不安的感覺,始終縈繞在他心頭。為此,他要求楊丑每天都要派信使彙報狀況,以便控制局面。

第一天,毫無進展;第二天,楊丑開始分兵;就在楊丑出發後的第三天,前方傳來了最新的戰況。那是一個壞得不能再壞的噩耗,讓張揚有一種天塌地陷的感覺——楊丑的三千大軍竟然全軍覆滅了,連楊丑本人也死在了陣前!

三千兵馬的覆滅,對張揚來說,已經算是傷筋動骨了,比這更糟糕的是,陸續逃回的潰兵中,竟然每一個能說得清楚,敵軍的實力到底如何。

「很多人,非常多,漫山遍野的從四面八方衝出來,一眼望不到盡頭!」

「騎兵?騎兵也很多!每一路只有數百,但他們卻同時發動了三次襲擊……屬下就在楊將軍的本隊之中,因為扭傷了腳,落在了隊伍最後面,看得很清楚,本隊遇襲時,距離曾家村示警,一共也只有四刻鐘而已,連半個時辰都不到……使君,您想想,就這麼點時間,怎麼夠用?突襲本隊的騎兵和在曾家村埋伏的,肯定不是一路人馬啊。」

「楊將軍奮起抵抗,可敵將實在太強了,攻擊本隊的敵將是東萊太史慈!這人槍戟合璧,威力大的不可思議,簡直就像是一團暴風,這還不算,這人還有一手暗器功夫,楊將軍就是被他的手戟,一擊封喉的!」

「張使君,進兵之事,您一定要慎重啊!」

綜合所有人的說法,張楊可以得出這樣的結論:敵人很強,將領是最強的一環,事實比他猜測的還要糟糕,領兵的不僅僅是白馬銀槍的趙雲,還有一個槍戟合璧的太史慈!兩員大將聯手,帶了未知數量,戰力超絕的鐵騎!此外,周邊的百姓也都被發動起來了,為青州軍助戰的暴民成千上萬,不計其數!

他不知道真相到底如何,但他卻很認可最後的勸告,打仗有風險,進兵須謹慎。

他手上的軍隊比楊丑要強得多,可敵軍看起來也不像是拿出了全部實力,沒人敢保證,他貿然進兵的結果,就比楊丑要強。

張楊怕死,更怕失去擁有的權勢,所以,反覆衡量之後,他否決了穆順等人請戰的呼聲,拔營後退,退回了東武城,並遣使急報袁紹,請求救援。

……

袁紹的中軍的行進速度,比側翼的兩路偏師快得多,因為他不用就地籌集糧草。

劫掠式的征糧行動,會招致相當大的民怨,進而會對名聲造成影響。袁紹是個愛惜羽毛的人,當然會有所考量。

盟軍動手,不會影響他的名聲,所謂盟軍,本來就是目標一致,但不受統一號令的軍隊,他們做了惡,與袁將軍有何關聯?

而盟軍以就地籌集的辦法解決了供應問題,袁紹就可以省下這筆錢糧,名聲不損,同樣落下了實惠,正是一舉兩得之策。

不用籌糧,前方又有張頜接應。作為曾經的前哨陣地,鄃縣屯了不少糧,足夠大軍短期所用。兩翼有保護,前面有接應,後方有供應,袁紹心無旁騖的行軍,速度遠遠超過了兩路偏師。

接到張楊的急報時,冀州的主力大軍已經殺到了平原城下。

匯合了張頜之後,冀州兵力已經達到了六萬!大軍在平原上鋪開,營寨連綿,號角聲不斷。在這樣的軍勢面前,互為犄角的平原和高唐二城看起來是那麼的無助和凄涼,轉瞬間就被圍了個水泄不通。

「互為犄角?孤倒要看看,他們怎麼翻得出孤的手掌心!」高踞鳴石山巔,俯瞰軍勢威武,氣勢如虹,一時間,袁紹也是意氣風發。

令他顏面掃地的那一系列的事故,就是從這平原開始的。如今,他捲土重來,再次將未來牢牢的把握在了手中,重振聲威,問鼎天下,就在此一戰!

憑山南顧,指點江山,這等氣魄,當然是需要眾多龍套來湊趣捧場的,郭圖等人本來也有此意,卻沒想到有那擅長破壞氣氛的人動作更快。

「主公莫非有意攻城?」將袁紹帶回到現實的,是一個憂心忡忡的聲音。

「嗯?」好在興緻被攪也不是一兩次了,袁紹多少有些習慣。他從鼻腔里發出一個重音,並不答話,因為他知道,有人會幫他應付這個沒有眼色的牛脾氣。

「不克此二城,如何進取青州?追擊王賊?」逢紀率先反問道,與沮授爭風的意義,不僅出於個人原因,對派系之爭也起到了很積極的作用。

攻城的目的有很多種,有的以佔領為目的,更多的卻是確保安全。放著兩座屯兵逾萬的城池在後路上,誰敢繼續進兵。

「元圖所言不差,」沮授搖搖頭,表示無意爭風頭,只是憂心忡忡道:「不過,青州軍有備而戰,城中的防禦措施想必已布置萬全,我軍攻城,說不定才是正中了王羽的下懷啊。」

「公與還是認為王羽回兵,是故意誘敵,而非青州有變?」郭圖突然冷笑一聲,不無譏嘲的說道:「既然如此,公與當日為何又力主議和,讓王小賊有了脫逃的餘裕?」

沮授反駁道:「王羽議和,的確是有誠意的,他率軍撤退,不正是將清河拱手讓出來了嗎?」

「那是他故意的,他就是要藉此宣揚自己的名聲,逼迫主公不得不自毀臂助,其心歹毒,唯可誅之!」

「對,王賊極擅造勢漁利,就是想利用主公的宅心仁厚,偏偏有些人不知好歹,為其所蠱惑,屢屢給自己人拆台!」

「你們血口噴人!感情不是你們的家鄉,就可以任人糟蹋嗎?那些胡人在廣平做了什麼,你們沒有眼去看嗎?現在還好意思說……」

儘管袁紹通過權術,平衡了冀州內部的衝突,但矛盾既然產生了,就很難消除。想消除也不是做不到,袁紹最擅長的就是權謀,可那需要時間,不是短短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就能解決得了的。

「好了,不要吵了!」眼見紛亂又起,袁紹勃然大怒,先是大喝一聲止住眾人,然後看向沮授:「現在進兵之議已決,公與,你只說為今之計,不攻城又要如何進取青州?」

沮授心中暗嘆,強打精神道:「青州軍已於三日前全面南渡,渡河後,更是廣布游騎,截殺哨探,因此我軍對其動向一無所知。貿然攻城,若其果然設下誘敵之計,在我軍兵疲將乏之際,殺個回馬槍,大軍豈不危矣?」

頓了頓,見袁紹臉色稍雯,應該是把話聽進去了,沮授心中略略鬆了口氣,繼續道:「為今之計,還是以穩求勝的好,對平原、高唐二城,暫且圍而不攻,廣遣精兵強將,向河南探索,待兩路偏師前來匯合。屆時大可以偏師圍城,保持糧道暢通,主力大軍渡河,直取歷城,逼迫青州軍前來決戰。」

歷城是青州西北門戶,王羽在此經營已久,遣心腹大將徐晃在此屯駐近年,至為緊要。歷城若失,冀州軍就可以沿著濟水一路向東,沿途攻打濟南治所東平陵,樂安治所高苑,最後直指青州中心的臨淄城。

保持主力的完整,直指敵軍要害,全面發揮兵力上的優勢,這就是沮授的應對之策。沒有讓人眼前一亮的驚艷,卻也沒有什麼明顯的破綻。

袁紹沉吟不答。

以他本心,當然不喜歡這種步步為營,謹小慎微的策略。特別是沮授提出,要遣精兵強將做斥候,無疑就是想動用文丑的騎兵和青州打一場斥候戰。

那可不是什麼划算的買賣,冀州的騎兵,在單兵素質上,還是比白馬義從出身的青州騎兵差不少,人數上雖佔了上風,卻是在對方的地盤上作戰,兇險得很。

還有文丑,此人也是個勇力超過腦力的,要是一不小心,也步了顏良的後塵,冀州的騎兵編製就徹底消失了。王羽擅用騎兵,天下聞名,沒有騎兵對抗,後面的仗要怎麼打?

不過,他也知道,沮授的計策是最穩妥的。吃了王羽這麼多虧,他不得不將名門出身的傲氣稍稍收斂一二,拿出十二分的精神應對了。

許攸察言觀色,知道袁紹意存不甘,於是,緩緩開口道:「可是,公與,你這策略倒是夠穩妥了,可你有沒有想過,若王羽倉促回師,果然是為了應對琅琊的威脅呢?若是我軍遲遲不進,臧宣高孤軍作戰,被王羽所趁,兵敗或退卻,豈不是錯失了戰機?」

這就是這個時代分進合擊的煩惱了,聯繫不上,配合稍有差池,就會使得某一方陷入孤軍作戰的窘境。臧霸是反青州聯盟的一個重要棋子,也是目前僅存的一枚可用棋子,一旦錯失機會,使其被王羽消滅,冀州軍想打青州,就只能硬碰硬了。

此言一出,袁紹神情果然一動。

沮授心中再嘆一聲,祭出了最後一張王牌:「主公勿憂,雖然琅琊路遙,消息通傳不便,但曹將軍對此早有布置。其麾下的軍師戲志才,已於十日前,輕車簡從的抵達開陽,臧霸有勇,又有志才之謀,必不會輕易為王羽所趁,主公大可安心。」

「曹操?」

眾謀士面面相覷,沒想到敗走的曹操,居然還留下了這麼個後手。那戲志才早先名聲不顯,可入了曹營之後,卻屢建奇功,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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