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翱翔 第九章 說動

「她這麼個混帳東西算得上什麼吉利!」

太后拍几案說道。

「就是因為她,才這麼多倒霉的事。」

的確是啊,高凌波捻須點點頭。

「可是她有好醫術。」他說道,「原本晉安郡王求娶她就是為了照顧慶王。」

太后呸了聲。

「好醫術?治不好慶王救不了陛下,什麼好醫術!」她說道,「都是吹出來的名聲,哄那些愚民百姓呢。」

「吹出來的名聲,不是正合適嗎?」高凌波說道。

太后愣了下。

吹出來的華而不實的醫術,治不好慶王,救不了陛下,自然也治不好毒已入心的晉安郡王,但是外界的人還是認為她一定能好好的照顧好晉安郡王。

不用擔心晉安郡王能治好,且還能在世人朝堂宗室們面前得個好面子,可不是正合適嘛。

「更何況,這是皇帝的金口玉言呢。」高凌波說道,「太后娘娘遵從陛下的意願,絕不干涉違背,朝臣們也放心呢。」

一朝天子一朝臣,朝臣們為什麼如此抗拒太后臨政,就是怕她不懂朝政,在某些人的蠱惑下,改了大家已經穩定的秩序亂了既定的利益。

太后遲疑一刻點點頭。

「娘娘聖明。」高凌波施禮說道。

離開皇宮,高凌波的馬車並沒有回家,而是進了一間茶樓。

在這裡陳十八娘已經等候多時了。

「抱歉來晚了。」高凌波說道。

陳十八娘還禮。

「冒昧請娘子來也沒什麼事。」高凌波說道,對親隨點點頭示意。

親隨上前遞上一個小包袱。

陳十八娘的僕婦忙伸手接過,打開一看是幾卷書。

「這是懷惠王的舊物。」

高凌波含笑說道。

「他的舊物也沒幾個人願意要,別的倒也罷了,這些書扔著就糟踐了。」

是這樣啊,陳十八娘伸手拿起一卷,看其上平王的印章還在,神情有些悵然。

「是,殿下是愛書之人,常說書要是不被珍惜就糟踐了。」她說道一面施禮道謝。

「陳娘子要離京了?」高凌波又問道。

陳十八娘點點頭。

「外子自進士之後還未歸家呢。」她說道。

高凌波點點頭。

「那是應當的。」他說道,「那這件事就算了。」

「高大人有什麼話儘管說便是。」陳十八娘說道。

「其實是太后對陳娘子辭了公主們的教習有些不舍,更況且太子要選太子妃了,如今宮內陛下太后年長,貴妃病了,皇后又守著陛下,太子又是這般狀況,太后一個人撫養教導不來,也沒有長成的公主可託付,還想勞煩陳娘子些時日照看太子妃。」高凌波說道。

陳十八娘忙施禮說聲不敢。

「臣婦粗鄙,怎麼敢擔此重任。」她說道。

「娘子家事要緊,至於粗鄙這話可說不得。」高凌波笑道,一面起身,帶著幾分感嘆,「太子到底是痴傻之人,雖然盡心擇選,也怕再出個賈南風,毀了朝政。」

「大人!」陳十八娘說道,「有朝中重臣在,斷不會出這種事。」

忘了她父親可是重臣輔政之一,這豈不是罵人家父親呢。

高凌波忙施禮道歉。

「是啊,這是陛下的江山,也原本是懷惠王的江山,說什麼也不能毀了。」他說道,再次施禮告辭。

陳十八娘還禮,看著高凌波離開,視線又落回那幾本書上,伸出手撫了上去。

「姐姐!」

一個聲音從門外陡然傳來。

陳十八娘嚇了一跳,抬頭看去,見陳丹娘從門外探進頭。

「姐姐,你怎麼一個人來這裡喝茶?」她瞪眼問道。

「你怎麼來了?」陳十八娘問道,一面拿了書走出來。

「我和爺爺去看雜戲。」陳丹娘笑嘻嘻說道,「見到你的車在外邊,我還以為你回家了呢。」

陳十八娘看著她笑了笑沒說話。

「你跟我們一起去看雜戲吧,要不你離開京城,去那麼遠的地方,那裡的人說的話跟咱們口音也不一樣,唱的戲肯定也不一樣……」

陳丹娘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陳十八娘只是看著她笑,笑著笑著停下腳。

「姐姐?」陳丹娘察覺她不走了,抬頭看她,見陳十八娘若有所思的看著自己,「怎麼了?」

一面伸手摸了摸臉。

「我臉上的妝花了嗎?」

十一歲的陳丹娘已經開始跟著母親姐姐們出門會客,也開始施淡妝,初學階段總有些不自信。

陳十八娘笑了。

「沒有。」她伸手颳了刮陳丹娘的鼻頭,拉住她的手,「走吧。」

「姐姐,你跟不跟我們去看戲啊?」

「看完了還可以回家吃飯嘛,父親今日在家呢。」

「姐姐你什麼時候走啊?走了就不回來了嗎?」

黃鸝般的聲音不斷的響起。

站定在茶園門前,陳十八娘看著她。

「不。」她終於答了一句話。

「不回來了嗎?」陳丹娘一臉難過的問道。

「不,不走了。」陳十八娘微微一笑說道。

陳丹娘有些驚訝,才要問,視線又落在街上。

「哎?那是半芹姐姐們。」她忙說道,丟開這裡的話,伸手指過去。

半芹?

陳十八娘看過去,果然見街上夏日敞開的馬車上坐著兩個婢女正駛過。

「半芹姐姐們怎麼在哭啊?」陳丹娘皺眉問道,一面抬腳要過去,「我去問問。」

陳十八娘伸手拉住她。

「她家正辦喪事呢,哭也是正當的。」她說道,「你別去叨擾。」

陳丹娘站住腳哦了聲,看著街上駛過的馬車。

「半芹姐姐們哭的真傷心啊。」她嘆口氣蹙著眉頭說道。

婢女伸手拉了拉半芹,抬頭看著前方。

「別哭了。」她說道,「快到家了,別被娘子看出來。」

半芹點頭一面用手帕擦眼,淚水還是止不住的流。

「你們去哪兒了?」

黃氏看到她們進門,忍不住問道。

「我們……」半芹猶豫要答。

婢女先開口了。

「去了趟墓地。」她說道。

黃氏哦了聲,看著二人哭腫的眼嘆口氣。

「好了,快進去吧,別引著妹妹傷心。」她叮囑道。

婢女二人施禮忙進去了。

「半芹姐姐,你怎麼沒說是四郎君的墓地?」半芹忍不住問道。

「去墓地是晦氣的事,去四郎君的墓地可不是。」婢女說道。

半芹愣了下。

「晦氣?」她問道。

「對啊,難道剛才去的地方還不夠晦氣嗎?」婢女哼聲說道。

半芹噗哧一聲笑了。

「半芹姐姐!」她拍婢女的胳膊又是哭又是笑。

說著話邁進院門,坐在廊下看兩個小丫頭逗鳥兒的程嬌娘看向她們。

「娘子,我們出去了一趟。」婢女說道。

程嬌娘點點頭,視線在她們的臉上盤旋。

妝面也花了,眼也哭腫了,鼻頭也紅了……。

半芹低下頭做掩飾,婢女則強笑一下。

「想起來,這心裡還是難過。」她說道。

程嬌娘哦了聲,看她們一眼,收回視線。

「那我們下去洗把臉。」婢女說道,一面忙拉著半芹轉身向側房走去,走了半路又一跺腳轉回來。

「娘子,你知道我沒說實話。」她說道,「你不信,也不問,反倒是我自己憋得慌。」

半芹愕然看著她。

看來婢女姐姐這次真是傷心極了,行事也變得反覆古怪了。

程嬌娘看向她,笑了笑。

「那你們去哪裡了?怎麼哭成這樣?」她問道。

「我和半芹去慶王府了。」婢女說道。

廊下逗鳥兒的兩個小婢女聽到了,面色驚訝,又忙放下手裡的東西,低頭退開了。

聽婢女講述,半芹又忍不住掩面哭。

婢女因為是講述的人,這次倒沒有哭。

「這有什麼好哭的。」程嬌娘笑道。

「他們欺人太甚。」婢女說道,「憑什麼懷疑娘子。」

「沒懷疑啊。」程嬌娘說道,「說的也都是事實。」

婢女抬頭看她。

「他不是帝君,忠孝為道,談不上忠,孝為先,我自然要第一選則我的家人。」程嬌娘說道,「所以,他們沒必要質疑,我更不會因為他們的質疑生氣而難過。」

婢女和半芹怔怔。

其實,事實也的確如此。

本來就該如此!

念頭轉過,婢女又憤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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