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展翅 第十二章 惦記

從一個婢女手裡接過包袱,半芹忙道謝。

「因為二十禪茶會,家裡來了些親戚,十八娘要陪客,這幾日就不便出門來,特來和娘子說一聲。」婢女說道,「夫人知道娘子也去,家裡娘子們做新衣,也給娘子做了一件。」

「多謝夫人惦記。」半芹再次道謝。

「那姐姐快進去吧,我回去了,到那日車來接娘子。」婢女說道。

兩女施禮別過,看著馬車走了,半芹才轉身進門。

「是誰?」徐茂修站在廊下問道。

半芹將事情說了,徐茂修點點頭。

院門再次被敲響。

「是又忘了什麼?」半芹說道,忙又去開門,卻是一愣。

門外站著一個陌生男人,見半芹便笑著往內走。

「許久不來,這家門真不好找,都要忘了。」他口中說道。

半芹嚇得忙掩門擋住。

「你找誰?」她問道。

徐茂修也神色一沉舉步過來。

那人似乎也嚇了一跳。

「這裡不是陳家嗎?」他問道,一面又退回去幾步抬頭看門匾。

門匾空蕩蕩無字。

「這裡不是陳家。」半芹忙說道,「這是程家。」

那人啊了聲,一臉不解,又探頭向內看。

徐茂修已經走過來。

「什麼事?」他問道。

半芹忙回頭。

「郎君,有人找陳家。」她說道。

看到徐茂修,門外的男人不由再次退後兩步。

「這裡不是陳家,這是程家,你找錯了,再去打聽吧。」徐茂修看著他說道。

男人打量徐茂修哦了聲。

「原來我記錯了。」他說道,帶著幾分歉意,又忙施禮。

徐茂修點點頭,那男人便走開了,一面還左右看,嘴裡嘟嘟囔囔的,又去敲旁邊的家門。

「找人也不問清楚,這樣問怎麼成。」半芹說道。

徐茂修點點頭,二人收回視線關上門,直到這時,那問路的男人才又投來視線,挺直了微微彎曲的身子,臉上那種外鄉人的惶恐不安也褪去,眉頭微皺,轉身大步走開了。

這些事門內的徐茂修和半芹自然不知。

婢女從屋門拉開門。

「怎麼了?」她問道。

「沒事,有人找人。」徐茂修說道,「妹妹醒了?」

婢女點點頭,其後程嬌娘已經坐在廳中。

「掌柜的初步打算雕豆腐。」徐茂修說道。

「雕?」程嬌娘說道,「只怕不好雕。」

徐茂修點點頭。

「是啊。」他說道,笑了,「如今孫才日夜不停的做豆腐,李大勺和……半芹姑娘也日夜不停的試著。」

程嬌娘點點頭。

「是不好做。」她說道,「不知能不能成,只有這四五天的功夫。」

「李大勺刀工還不錯,就是從未做過這麼軟的,所以一時生疏。」徐茂修說道。

程嬌娘略沉吟一刻。

「記得做的時候,放在水裡雕。」她說道。

放水裡?

徐茂修哦了聲,點點頭。

「我記下了。」他說道。

程嬌娘再次沉吟一刻,徐茂修知她在想事情沒有開口打擾,室內一片靜謐,只有室外竹筧敲打石頭的聲音有規律的傳來。

「半芹。」程嬌娘忽的喊道,「記。」

婢女忙應聲是,起身跪坐在一旁的筆墨紙硯的几案前。

「蘑菇熬湯。」程嬌娘說道,「放金針菜,木耳,切筍絲菇絲……」

婢女低著頭提筆疾書。

皇宮中,太后娘娘看著面前席地而坐的三人。

「如何,背寫出來了嗎?」她問道,「可都一炷香時間了。」

大皇子將筆放下。

「娘娘,孫兒已經寫完了。」他說道。

太后娘娘高興的讓人呈過來,見其上字跡工整一氣呵成。

「大哥寫的好。」她說道,一面又看另外兩人,拉下臉問道,「你們呢?」

晉安郡王笑嘻嘻的也放下筆。

「娘娘,我也寫完了。」他說道。

內侍忙去呈上,太后娘娘掃了眼,面色更難看,一張紙上字跡草草,還只寫了一半。

「公羊傳不是已經學了嗎?陛下罰你背了三天,怎的如今連半章文公都寫不來?」她說道。

晉安郡王嘻嘻笑。

「娘娘,先生讓一年學好的,如今才半年而已,再等半年一定背好了。」他說道。

一旁大皇子面上浮現一絲嘲笑,不屑的撇嘴,將下巴抬高几分,端正身形。

「娘娘,娘娘,我也寫好了。」二皇子急忙忙的放下筆,舉著自己的紙喊道,一面搖搖晃晃走過來。

「哎呀二哥兒寫的好。」太后贊道,看著紙上兩個大字。

「是瑋哥哥教我教的好。」二皇子說道,搖著太后的衣袖。

太后抿嘴笑,又瞪了還在嬉笑的晉安郡王。

「你看你,還要小孩子幫你解圍。」她低聲嗔怪道,「回去好好把書念了,一日日的就知道胡鬧,能成什麼事。」

「是,娘娘。」晉安郡王笑道。

太后娘娘搖頭。

「好了,你們下去吧。」她說道。

三子忙正坐施禮告退。

走出殿門,二皇子一手牽著晉安郡王,一手拉大皇子。

「哥哥,我們去玩射柳。」他高聲的說道。

「吾還有書要讀。」大皇子說道,伸手掃開二皇子的手,帶著幾分疏離說道。

二皇子訕訕。

「我們去我們去。」晉安郡王忙說道。

「郡王,二皇子年紀小,不知勤奮,你別帶壞他。」大皇子說道。

這話說的就重了,在場內侍紛紛色變,但又不敢說話,將頭低下裝聾作啞。

晉安郡王面上依舊笑嘻嘻。

「是,是。」他說道,「我是要勤奮一些。」

「我們讀書去。」大皇子說道,帶著幾分居高臨下看二皇子。

二皇子嘟嘴,伸手推了他一下。

「我才不和你去。」他說道,撒腳跑了。

內侍們又是慌又是不安,忙跟上去。

大皇子被掃了面子,亦是氣惱,偏無法跟小孩子一般見識,轉頭看到還在笑著的晉安郡王。

「廢物。」他哼聲說道,甩袖大步而去。

內侍呼啦啦的跟去,轉眼只剩晉安郡王一人。

晉安郡王看著二人遠去的方向,慢慢的轉身而行。

「所爭,君子也,其何不知?上其手曰:夫子為王子圍,寡君之貴介弟也。下其手曰:此子為穿封戌,方城外之縣尹也。誰獲子?囚曰:助遇丁丁。弱焉。」

低低的吟讀伴著腳步一聲聲。

另一條路邊有一年長白胖的內侍不由停下腳。

「左傳?」他低聲說道,一面抬頭看過來,見到一個少年遠去的高挺背影。

「怎麼了爺爺?」身旁的小內侍忙問道,「要左轉去哪裡?」

「左轉你的頭,也不讀書什麼都不懂。」胖內侍瞪眼喝道。

小內侍被罵的笑著縮頭。

「爺爺,孫兒不像您讀書多能伺候陛下。」他說道。

胖內侍哼了聲,再看向那遠去的背影。

「大皇子如今才學周禮,晉安郡王明年才要學左傳,如今竟然已經背到伯州犁問囚了?」他喃喃說道,又搖了搖頭,笑了,「上下其手,上下其手,這宮裡混的人,哪個不是如此。」

「爺爺,上下其手是什麼?」小內侍大著膽子問道。

「是狗屁。」胖內侍瞪眼罵道,踹了小內侍一腳,「還不快走,不該問的不要問,閑的你。」

小內侍忙前邊引路,二人很快遠去了。

偏殿里,晉安郡王盤膝而坐,面前擺著一卷書,書未展開,他垂目口中卻是念念,一直持續很久未停,直到外邊傳來說話聲。

「殿下,人回來了。」內侍的聲音傳來。

晉安郡王便起身走出來,屋內已經被推開,一個侍衛坐進來,面貌形容正是去玉帶橋程嬌娘宅子誤做走錯門的人。

「如何?」晉安郡王問道。

「不是陳家的,姓程,是個男子,二十六七歲年紀,西北口音,開門是一個婢女,除此之外未見其他人。」侍衛說道。

不是啊,原本這一問就是沒什麼希望。

晉安郡王點點頭,擺擺手。

「看來,我只有找陳大人開門見山的問一問了。」他笑道。

「郡王不可。」侍衛忙勸道。

晉安郡王笑著。

「是,我知道。」他說道,「我不急,我再想別的法子吧,總會有法子的,什麼事都會有法子的,都能解決的。」

最後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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