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青聽了一怔,並非有多意外,而是簽約這種大事關乎到工作室的運作與發展,得仔細掂量才行,便道:「呃,這個……」
「哎呀,沒問題!」
他正想怎麼委婉的拖延一下,旁邊的范小爺就啪地一拍板,特痛快。
「……」
丫頓時噎住,莫名其妙的瞅著媳婦兒,對方卻裝作沒看到,自顧自的道:「小初姐,你能來是給面子,我回去就準備合同!以後你放心,你的事就是我們的事!」
「那,那就謝謝了!」
張婧初彎著嘴角,目光閃動,顯然也沒料到。
「嗨,客氣!來來,咱們先干一個!」
范小爺不知為毛就變得特嗨皮,咔咔倒了三杯酒,像模像樣的舉杯道:「以後都是一家人了,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來!」
「干!」
「干!」
她一個人已經完全控場,那倆人心思各異的碰了下杯,一飲而盡。
正事輕輕鬆鬆的搞定,之後的氣氛卻忽然變得古怪,丫頭興奮,褚青驚奇,張婧初暗流涌動。三個人三種情緒,居然還能保證不冷場,也是本事。
不知不覺,這頓飯直吃到深夜,幾人才散了局。
由於喝了酒,兩口子便把車留在飯店,打了輛出租。那司機年紀不大,一眼就認了出來,開始巴拉巴拉的套近乎:「哎喲,今兒早上出門,我就聽那樹上有喜鵲叫,嘿,轉悠一天還真碰上貴人了啊!您二位是會朋友吧?」
「您怎麼知道是會朋友,就不能幹別的?」
范小爺歪在老公身上,揉了揉跟大蘋果似的紅臉蛋,笑著跟對方搭話。
「多新鮮啊!您見過有微服私訪下自己家館子的么?那得閑到啥程度!」司機曬道。
「哈哈,您智慧!」
丫頭豎起大拇指,又轉過頭撒嬌,喚道:「哥哥!」
「幹嘛?」他硬梆梆道。
「你生氣啦?」
「沒有!」
「那你怎麼不說話?」
褚青揉揉她的頭髮,剛才不好折面子,此刻才問道:「簽人的事兒,得大家開會商量才能定啊。你說行就行了,到底咋想的?」
「你不想簽她啊?」范小爺反問。
「我,我總得研究一下咱們的資源夠不夠用才能簽吧!現在已經有兩個人了,萬一她沒戲拍,那不是害了人家么?」
「哦,其實我沒想什麼啊!」
她坐起身,挺認真的掰扯道:「小初姐也不是外人,都知根知底,這會沒著落了,咱們幫一把不應該的么?」
「……」
褚青很詫異的瞧著她,小臉蛋一水的光輝偉岸,可老覺得不靠譜呢,不由問:「就這麼簡單?」
「就這麼簡單!」
「沒別的了?」
「嗯嗯!」
范小爺點了點頭,特真誠。
……
老公不喜歡張婧初,從來就沒喜歡過。
別說喜歡,他連一丁點的感覺都沒有,從頭到尾把那姑娘當朋友。范小爺就因為清楚這個,才敢明晃晃的收人。
當然,她心裡肯定會不爽,但也知道對方真的挺艱難,抹不開情面拒絕。何況,與其在遠處朦朧,不如歸攏到眼皮底下,倒還真實一些。
對於張婧初,她或多或少的總有那麼點優越感,無論生活、事業以及愛情。所以,小姑娘有相當大的信心,可以HOLD住對方,不會搞出什麼狗血事件。
范小爺的效率極快,僅僅兩天之後,就擬定了一份詳細的合約。期限,要求,分紅等等,都要優厚許多,畢竟張婧初出道五年,資歷和經驗遠超湯維。
那姑娘也沒提別的意見,利索的簽了字,正式成為工作室旗下的第三名藝人。
因為不是大公司和大明星,就比較低調的搞了個內部歡迎會,大家吃吃喝喝一通,便算熟識了。
汪寶強無所謂,湯維卻有點小心思,現在是兩個女生,妥妥會出現資源競爭。不過,她大體上還是淡定的,短短功夫便跟張婧初打得火熱。
而與此同時,褚青早就趕赴片場,去完成《天下無賊》的剩餘部分。
……
5月27日,晨,中雨。
褚青帶著濕漉漉的水氣,進到科技園的攝影棚時,裡面已是燈光雪亮,人聲沸騰。
「哎喲,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馮曉剛眼尖,蹭蹭幾步上前,拽住自己的男主角就不撒手,一臉的鄉親們和大狼狗盼紅軍歸來的德行。
「對不住導演,我耽誤太久了。」他微微躬身,感覺非常的抱歉。
「沒事沒事,周期還來得及。」
馮導拉著他走到人群中,道:「去給大家問個好,都想死你了。」
「好嘞!」
褚青曉得對方的意思,因為導演不在意,不代表別人就沒怨言。所以他一個個的去問候,攝影、燈光、劇務、場記等等,幾十號人沒有落下的。
「辛苦!辛苦!」
「不好意思,我耽擱大家時間了!」
「收工都別走啊,晚上我請客!」
「哎,青哥你太客氣了!」
「就是,你那是為國爭光去了,咱們絕對支持!」
溜了一大圈下來,劇組和諧,人心安定。
最後,這貨湊到周公子跟前,撓了撓頭,不知道說啥。人家卻沒功夫搞曖昧,PIA地一伸小手,吐出倆字:
「禮物!」
「啊?」他立馬傻眼。
「啊什麼,禮物呢?」
「太,太忙,忘了。」
他支支吾吾的,低聲道:「記,記賬吧,我下回一塊給。」
「噗哧!」
周公子看他的窘迫樣,不禁咧開嘴,笑道:「行,行了,你快點化,化妝去吧。」
「……」
旁邊人瞧著這倆貨,皆是搖頭嘆氣:你們能好好說話么,為毛一個比一個結巴?
……
約莫四十分鐘後,褚青造型完畢,依舊戴著眼鏡,貼著撇小鬍子。此刻,他才有時間細細打量這個龐大的攝影棚。
不愧是二百萬的造價,就像大穹頂四面籠罩,世界自成,還有種很奇妙的延伸性。
而地面正中,切開了一道縫隙,以此為界,左側是劇組人員的活動區域,右側便是那列「無中生有」號。
外觀做的真實無比,就是那種常見的綠皮車,還鋪著兩條鐵軌。如果把外面的光線都遮住,那軌道便長長的通向黑暗之中,竟似無窮無盡。
「怎麼樣?這二百萬還值當吧?」
馮曉剛悄默聲的湊到旁邊,冷不丁問了句。
「絕對值當!我拍了這麼多戲,這場面算最大的!」褚青由衷道。
「跟老外那些東西比呢?」
「呃……」他猶豫。
「得得!我多嘴!不問了不問了,免得鬧心!」
馮導特自覺的擺擺手,又晃晃悠悠的閃人,估計被《天下無賊》在戛納被貶而刺激到了。
過不多時,今天的首場戲便正式開拍。
場景就在那節硬座車廂里,從頭到尾都打著燈,才達到理想的畫面效果。三十多位群眾演員已經就位,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或坐著聊天,或站著放行李,或擠擠攘攘的往裡走。
汪寶強先上去,傻頭傻腦的找座位,攝影機則架在窗外,從右到左的划過一個大全景。
「咔!過!」
馮曉剛喊了聲,根本沒啥難度,直接進入下一場。
這段戲就有問題了,是說傻根找到了空座,便招呼王薄和王麗一起。但褚青覺著忒沒道理,跟導演掰扯了半天。
因為你設定的情景,是每位乘客都有座,那自然就沒有站票了。既然沒有站票,就得對號入座,隨便亂搞會被打死的好伐?
觀眾們都乘過火車,一看就特么假了!
其實他挺奇怪的,你有錢搭這麼牛逼的景,卻能容忍這麼爛的劇本?若是影響大劇情也便罷了,但此種明顯缺乏常識的細節,順手就能抹掉的,為毛不改呢?
「攝影OK!」
「收音沒問題!」
「A!」
就見汪寶強拎著行李放到一個四人座上,回頭喊道:「大哥,大姐,你倆是多少號?」
「81、82!」
門口處,褚青左手提著箱子,右手捏著兩張票,還要護著周遜往裡擠,滿臉的不耐煩。
「那在我旁邊咧!我是83!」
汪寶強放好了大袋子,露出滿臉的褶子笑。
隨即,那倆人走到隔壁的六人座,與他隔著條過道。褚青一屁股坐下,舒舒服服的往哪兒一靠,周公子卻左瞧右看的,貌似在找人。
而那邊,張涵宇和那個女警察也湊了過來,擠到汪寶強對面,道:「88、89,就這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