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九章 家庭事件(中)

那貨一手夾著滑板,一手提著行李箱,孤零零的望著那商務車愈行愈遠。

漸漸的,轟鳴聲消失,小區里恢複了安靜。甬路蕭條,園圃中的草木枯敗,花枝未染,梢頭泛著淺淺的霜白,一片肅殺。

往上看,抬眼便是自家的陽台,大大的落地玻璃,整整一面,兩側窗帘微掩,透著裡面的燈火明亮。

再往上看,黑雲壓頂,沉沉暗暗,不見半點天光,忽有風來,吹的枯枝沙沙作響。

可謂,月黑風高。

話說,今天的風兒有些喧囂。

褚青的心情特沉重,即便這夜色不美,他也想好好的瞅一眼,感受下那自然天地,那留戀的生命氣息。

幾分鐘後,他才進了樓,乘著電梯上去,到了自家的寬闊廊間,見房門微敞,透出一絲細細的光亮。

許是聽到箱子滾輪的聲音,人未靠近,門便忽然大開。

「哥哥!」

范小爺探出身,穿著拖鞋就跑上前,一把摟住他的脖子,秋水含情,脈脈人憐,那叫個妖氣畢露。

「嗯……」

褚青不由一怔,待反應過來,又發現兩隻手都拎著東西,只得貼了貼她的臉。

「我飯都做好了,快點洗洗手。」

她拽著老公進屋,幫忙把行李歸置到卧室,接著推他去衛生間。自己呢,忙忙叨叨的端碗擺筷,轉眼,四菜一湯就上了桌。

都挺簡單,一盤西紅柿炒雞蛋,一盤辣椒炒肉,一個蔬菜沙拉,一個黑乎乎的貌似煎牛排的東東,還有一大碗玉米濃湯。

不倫不類的中西合併,而且雞蛋有點稀,辣椒有點糊,蔬菜的顏色也很鮮,但能看出是用了心的。

畢竟,她平時除了煮速食麵就是煮速食麵,頂多扔兩根白菜調味。

「喝酒還是吃飯?」丫頭問道。

「你還買酒了?」他蠻詫異。

「嗯,頂好的一瓶紅酒,我去拿。」

說著,她顛顛的跑到客廳,抱著瓶紅酒回來。褚青啟開,倒了兩小杯,倆人都不懂怎麼品,沒琢磨兌雪碧就算托福。

「給你這個。」

范小爺推過一份大塊的牛排,自己捧著那份小的,笑道:「嘗嘗,看怎麼樣?」

「哦。」

褚青僵硬的伸出刀叉,僵硬切了一塊肉,又僵硬的塞進嘴裡,嚼了嚼,點頭道:「不錯,味道挺正。」

「嘻嘻,那就多吃點!」

丫頭顯得很開心的樣子,先抿了一口酒。

喂喂,這特么不科學啊!

他從進屋就處於一種呆傻狀態,大腦神經飛速運轉,拚命想找出個合理的解釋,因為跟預想的完全不一樣嘛!

沒有吵架,沒有哭鬧,媳婦兒簡直柔情似水,體貼備至。可她越這樣,他越心顫,老覺著有陰謀。

「吃啊,你不餓么?」丫頭見老公莫名停頓,便問道。

「啊不是,餓。」他連忙應和,費勁的切著牛肉。

「哎,你那戲拍的怎麼樣?」她又問。

「70分吧,剛及格,拍的特悶。老賈這貨不像以前了,我也說不上來,反正以後他再找我,真得好好考慮了,不能什麼都答應。」

提起工作,他不知覺就多講了一些。

「我覺著也是,你人情還的都差不多了,不能老吊在那一棵樹上……來,碰一個!」

「這麼正式啊?」他略微好笑。

「哎呀!碰一個!」她撒嬌。

於是,倆人端起杯子,像模像樣的磕了一下。

那酒色深紅,好像胭脂膏化在了玻璃杯子里,薄薄的掛了一層嬌艷。入口的味道稍苦,稍等片刻卻轉為順滑,直落到胃裡,通透方顯。

褚青本想喝一點,丫頭卻直接幹了,沒辦法,只得陪著。

「我那兩部戲也要拍了,時間差不多,這下又得兩邊跑。」她擦了擦嘴,笑道。

「你不非得同時接么,哎,那個古裝戲你得小心點,實在不行就用替身,別像《萍蹤俠影》似的,又摔一身青。」他叮囑道。

「沒事,不就拍個打戲么,我特結實!」

丫頭不在乎,重新倒上酒,道:「你什麼時候打架給我看看,我一直盼著呢。」

「我倒想了,沒人找我啊。」

「那你不會自己找啊,還是懶得動。來,再碰一個!」

「還干啊?」

「干啊!我好容易做回飯。」

「……」

褚青心裡沒底,也發虛,不敢強行阻止,只好一杯接一杯的倒。

這頓飯似乎吃了好久,倆人喝喝聊聊,把那瓶酒全消滅了。起初呢,他還保持著一定的警惕心,生怕有陰謀,而隨著酒精逐漸浸透,早特么忘乾淨了。

今晚的范小爺特不一樣,言語得體,舉止大方,屬於非常正經的那種美,不像平時那麼二逼,直奔往賢妻良母的光輝大道。

尤其此刻,她倚在燈下,那柔光照著紅撲撲的臉蛋,就像花骨朵被扒開了,砰的一下跳出只小妖精。

哪怕是老夫老妻,褚青也不免看得呆了。

「噗哧!」

范小爺不禁一樂,起身道:「你洗個澡吧,水都燒好了,這我收拾。」

「你不洗啊?」

「我等會的,你先進去。」

「明天再收拾吧,一起洗啊。」

「哎呀哎呀,你先進去吧,我馬上就過來!」

……

浴室。

褚青躺在超大的浴缸里,身體整個浸沒,兩條長腿直直的伸展開,就叫個舒坦。泡澡確實比沖澡更能緩解疲勞,特別是他的心情放鬆,又喝了點小酒,感覺快化在水裡了。

媳婦兒的表現,太出乎意料,有種長大成人的敢腳。其實呢,這事他本來就不覺得有錯誤,純屬怕她飛醋,撒歡鬧騰。

眼下卻平平靜靜的,連專門取來的搓板都沒用上,還真有點欣慰。

「呼……」

他脖子後仰,枕著配套的白色枕頭,熱氣加上酒勁兒,腦袋暈暈乎乎的。

「嗒嗒嗒!」

外面忽傳來一陣拖鞋的步聲,隨即,范小爺拉開門,先把頭髮束好,又抬腳邁進浴缸。

「咦,瘦了點。」

褚青充當著靠墊,手指頭在她身上輕輕一划,就覺出她的細微變化。

「嗯,瘦了兩斤。」范小爺動了動,調整到最舒服的位置,閉著眼睛道。

「那就不用再減了,你現在正好。」

「還得減點,不然古裝不好看。」

「呵……」

他捏了下媳婦兒的臉蛋,也合上眼。

一時無話,倆人都仰著頭,感受此刻的時光,都是最安全最熟悉的味道。

躺了好久,直到皮膚起了一絲絲的褶皺,知道從內到外都填滿了水氣氤氳,倆人才慢慢騰騰的跨出浴缸,擦乾了身子。

「你先躺著,我昨天買了件漂亮衣服,穿給你看看。」范小爺抿嘴道。

「啊?」

他眨眨眼,腦筋比較短路,今天的一切太完美了,要溫柔要溫柔,要賢惠有賢惠,如在天堂。

「啊什麼,躺著去!」

她把老公攆進卧室,自己轉到另一間卧房,還順手幫他關上門。

「……」

褚青無奈,乖乖的滾上床,四仰八叉的趴下。

大屋子裡很靜,只聽得那邊悉悉碎碎的穿衣聲,不曉得在搞什麼鬼。而他不躺還好,這一躺,那紅酒的後勁頓時就湧上頭,酒量太渣,沒得解。

丫就覺著恍恍惚惚,一片朦朧,方才的躁動也平息了不少。又過了一會兒,只聽「吱呀」一聲。

他勉強偏頭,見那門縫一點點敞開,合著橘色的暖光,露出了范小爺的樣子,就像只妖精盛開在門口。

「呃……」

他本想起身,四肢卻不停使喚,撐了兩下只得放棄,喃喃道:「你這幹什麼?」

「你猜呢?」

范小爺緩緩走近,一眨不眨的看著這個男人。

然後從柜子里摸出兩條絲襪,一條纏住了他的左手,又握住他的右手,用另一條絲襪系在了床頭。

褚青腦袋迷迷糊糊的,眼睛已是勉強睜開,只覺得自己的雙手被支起,然後固定。但具體幹了什麼,完全不清楚。

「哥哥,我愛你,我真的好愛好愛你!」

范小爺似夢般的囈語,隨後,那兩瓣紅唇如血,貼到了他的耳朵邊,喃喃道:「可你為什麼老想著她呢?」

「當!」

這句話,就像在他腦袋裡撞了一下大鐘,將那醉意和躁動,分分鐘波盪的無影無蹤。褚青睜開眼,意識前所未有的清醒,道:「我什麼時候想著她了?」

「哦?」

范小爺把手撐在他的頭部兩側,從一隻求歡的小獸,瞬間變作居高臨下的獅子王,眯著眼睛道:「你沒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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