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善惡有報虎賁堂 第194章 老兵的浪漫,我的祖國

入冬的天,天氣冷的厲害,京城內的老兵又聚會了一次,剛從長江邊上死到北方,張三賢倒是覺得日子過的還算不錯。抄著手,整個人縮在沙發里,周遭是一群採訪著老兵的記者,唯有他一個人在那裡閉目養神,旁邊端坐著一個小孩子,是張家大院的一個小崽子,叫張恆,當初糊弄秦朝,打電話給中央台說有飛碟的就是他。

「三阿公,我們什麼時候回去?」

「急什麼,還要去鴨綠江呢,也讓你開開眼。」

老頭子閉著眼,此時此刻,他和尋常的老頭,竟然是沒有任何區別,彷彿是人的精氣神被抽乾淨了一般。

尸居餘氣么?

老子也有今天,懶懶的不想動彈。

老頭子這般想道,閉著眼睛,彷彿回到了烽火連天,紛飛的是子彈炸藥,而不是外頭連綿不絕的禮花鮮花天女散花。

那邊記者們採訪著這票老兵,一群老頭子正要說話,卻突然想起了什麼,朝著張三賢這邊跑了過來。

一群人都是穿著軍裝,胸前的勳章還真是耀眼的緊。

一群人,老兵。

三十九軍一一二師三三五團。

「張老虎!有記者,你來說,老子應付不了!」

「應付你娘個蛋,老子要坐一會兒,滾一邊去!」張三賢白了一眼過來的老頭兒,自顧自地剝了一個橘子,完全不把周圍的人放在眼裡,前頭幾個穿著裁剪得體服裝的老者掃了一眼這邊,眼神複雜,卻是沒有說話。

張老三他們這一群人,自成了一圈兒,那幫人,又成了一圈兒。

「媽的,那群婊子養的也在。」

那老頭兒一股腦兒坐了過來,那邊一群氣質談吐不俗的老者都是和記者們說了起來,那模樣,確實很有范兒。

張老三瞥了一眼,哼了一聲道:「你閉上一張鳥嘴會死嗎?」

「好好好,我多嘴,我多嘴,我是小人,你是聖人,還不行嗎?」

這個老頭兒也是過來拿了一個橘子,竟然也是剝了起來,七老八十的人,卻是有著讓人覺得奇怪的果斷。

有一個年輕的記者朝著這裡拍了一張照片,似乎是覺得這兩個老頭兒和別處的不一樣,於是過來小聲問道:「兩位老英雄,咱們……聊聊?」

「那邊人多,你不去?」

邊上那老頭兒往嘴裡丟了一塊水靈靈的橘子瓣兒,問道。

張老三則是和小崽子張恆在那裡玩著五子棋,就靠著一張桌子,這個大禮堂,還真是讓他們能找著樂子。

「我不愛扎堆。」

這個記者笑呵呵地說道。

張老三抬頭看了他一眼:「有啥好聊的,那邊人會說話,你過去興許能採訪一兩個大人物呢。」

邊上老頭兒嗤笑一聲:「狗日的,還會說囫圇話了。」

張老三瞪了他一眼。

過了一會兒,那邊來了一個軍官,坐在了旁邊,給老頭兒倒了一杯茶,又給張三賢倒了一杯。

「爸,師傅,你們兩人要不要休息一會兒?那邊有休息室。」

「不用!」

兩個老頭兒異口同聲。

「海兵阿叔好。」

張恆上高中,徐海兵陪他報過一次名,所以認識。

原來,坐在張三賢邊上的,便是徐海兵的老子,徐國強,原名徐援朝,最早徐根水,小名牛蛋。是張三賢出生入死的好弟兄,徐海兵入伍之前,就是跟著張三賢練武,兩家的關係不是一般的好。原本徐國強有個女兒,保不齊要嫁給張三賢的兒子,結果張明堂張耀祖先後有了老婆,本來有個小兒子有點希望,結果死在了越南,於是這事兒就成了念想,到最後,兩家也沒成親家。

不過,徐海兵突然回家,還是讓徐國強覺得奇怪,不明就以。

唯有張三賢,感覺到了什麼,不過在徐海兵準備說的時候,張三賢卻不讓他說,他要安生一兩年,子孫怎麼做,他不關心,也不想知道,將來的事情,將來再說吧。

張三賢似乎是覺得無趣,從身旁摸了一本書,左傳,想了想,似乎是覺得不滿意,於是又扔了,摸出一本抗美援朝。

翻閱了一會兒,那扉頁上的黑白畫面,讓張三賢陡然精神一振,總覺得這一幕,未免太過真實太過接近了一些。

這本書,很老很老了,還是豎版的文字排版,其中繁體字很多,看起來很吃力,不過在這本老書的最後一張空白處,就在背面,有一排黑色的鋼筆字,強勁有力,力透紙背。那上面,便是一句話:

「時間要打多久,我想我們不要做決定!過去是由杜魯門,以後是由艾森豪威爾,或者美國的將來的什麼總統,由他們去決定。就是說,他們要打多久就打多久,一直打到我們完全勝利。」

手指撫摸了一下,那記者瞥到了一眼,微微地驚訝了一下,於是更加好奇,這個老人到底是什麼人。

徐國強嘿嘿一笑,喝了一杯茶,他穿著明顯不如周圍的其餘老頭,實際上,看也看的出來,他的日子一般般。

頭前到處逛盪的張俊才幾個老傢伙掃了一遍之後,過來咂吧著嘴,不爽地說道:「娘了個逼的,運氣太差了,上廁所撞見那幾個婊子養的,操恁的,不爽不爽,給老子倒杯水。」

他說著沙洲土話,徐海兵聽得懂,笑了笑,老老實實給他倒了一杯水。

邊上那記者見了,愣了一下,總覺得這幾個老頭,和別人不一樣,彪悍的氣息不用掩飾,一下子就讓人感覺到了。

氣場很強。

不過看得出來,這票人的中心,便是張三賢。

他小心翼翼地端倪著這個老頭兒,硬朗的身板,指關節很粗大,皮膚很粗糙,看得出來,是個經常幹活的老頭兒。眼神很犀利,眉目更是刀砍斧剁一般,頭髮都是板寸,花白,不過卻梳理的乾淨。

邊上的小崽子張恆也是不聲不響,沒有周遭另外一些年輕人的活潑和自來熟,有點沉穩,讓人覺得奇怪。

反正,這些老的小的,都讓人精神一振。

記者找了個位置坐下,這裡一排排的,全是座位。

「老英雄們,我們聊聊以前的事情唄,反正坐著也是坐著,隨便聊聊。」

記者笑容可掬,倒是很和氣的樣子。

張三賢也不好繼續給臉色,便心情氣和問道:「你要知道什麼呢?」

徐國強和張俊才兩人也是閑扯了起來,不常走動,年紀大了,越發地念舊起來,不似別人都還帶著老婆子兒女出來擺排場。這票老東西顯得有些安靜,和別處,格格不入,不過似乎大多數的老傢伙,都在這裡比較低調安穩,只有那麼幾個,行事作風,和老兵完全不一樣,不一樣。

「我們說說你們當初為什麼會去朝鮮吧。」

記者想了想,問了一個問題。

張老三沖著徐國強努了努嘴,徐國強愣道:「幹啥,又讓老子當山炮?」

「這個事情不你來還讓老三來啊,他嘴出了放屁還會幹個屌!」

張俊才白了他一眼,剝了個橘子,然後贊道:「操恁的,這橘子也是皇城裡的好吃不成?老子在家裡頭就沒吃過幾隻像樣的甜橘子!」

那記者覺得有趣,連連拍了幾張照片。

倒不若那攝影棚中的拍攝,很是愜意隨性的照片,沒啥注釋,就是這般的簡單了。

「好!那就說說。」

徐國強手裡剝著橘子,他七老八十的人了,說話的時候,也不似年輕時候那般快,腦子轉的沒張三賢他們快,思索了一會兒,突然,他瞬間收掉了笑容。

記者能夠感受到,那真的是一瞬間,從微笑,變成了肅然,極其的嚴肅,甚至,能夠從那雙渾濁的雙眼中,看到一種奇妙的,非常微妙的精神,或許……這便是一種奇怪的精神吧。

「那時候,我們剛剛建國,新中國嘛,很年輕。百廢待興,專心發展……」

沒啥文化的徐國強突然冒出來這麼八個字,讓記者一震,他覺得,他或許採訪對了人,這幾個其貌不揚,穿著樸素的老頭兒……或許真有不一樣的故事。

他沒有催促徐國強說話,這老頭兒的眼睛彷彿在看著什麼,看的好遠,他的聲音也不動聽,很沙啞,卻有種滄桑的厚重。

這便是歷史么?

瞬間的讓人肅然起來。

不知不覺間,張老三將他的那本書,摩挲了一遍又一遍,在那最後的一頁上。張家大院的幾個老頭兒都是團團地坐著,很有規律,張老三人在中央坐著,周圍的人圍著,這個布局,或者說,這樣一個位置,幾十年前,便是這樣的。

山洞裡,坑道里,防空洞里,就是這樣。

一群人,一手拿著鋼槍,一手抓著小米,如果是熱的小米,那便是最好的美味珍饈,可捨不得哩。

「我們要發展,美國人不讓,不讓嘛,咋辦呢……」

說到這裡,徐國強竟然是拍了一下大腿,幾個老頭兒呵呵一笑,於是又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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