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篇 俄羅斯·思想者的大地 普世之愛

1845年4月的一個清晨,俄國著名的詩人涅克拉索夫手捧一大疊書稿來到文學批評家別林斯基門前。他急促地敲著門,不一會兒,門開了,別林斯基問道:「親愛的尼克拉·阿歷克塞耶維奇,您一大早跑到這裡來,是有什麼急事嗎?」「新的果戈理出現了!」詩人興奮地喊道。「您在開玩笑吧!您以為果戈理會像蘑菇一樣長得那麼快嗎?」別林斯基不以為然地說。「我一點也不開玩笑,您看完這些就會相信我說的話了。」涅克拉索夫一邊說一邊把手裡的書稿遞給別林斯基。「那好吧,我先看看,下午一點鐘您再來。」別林斯基接過書稿,心中還是不信。

當天下午,涅克拉索夫又來了。他一進門,別林斯基就激動地說:「尼克拉·阿列克塞耶維奇,我承認您是對的,是新的果戈理出現了。他叫什麼?這上面沒有寫名字。」「他叫費道爾·米哈伊諾維奇·陀思妥耶夫斯基,工程部製圖局的准尉。」「真是個了不起的天才,您去找他來,我真想馬上見到他。」「這很容易,他現在就在您門外。他和我一起來的。」「啊!他怎麼不一起進來呢?」「他有點膽怯,自己心裡沒底,唯恐您把他的小說否定了。」「年輕人剛開始走上文學道路,對自己的第一部作品總是沒把握,就像您和我當初一樣。他們需要鼓勵和引導。快請他進來。」這時,一個蒼白瘦弱的年輕人走了進來,他拘謹而羞怯地站在別林斯基面前。

「請坐,米哈伊洛維奇·陀思妥耶夫斯基先生。」別林斯基熱情地說。陀思妥耶夫斯基從別林斯基的表情上看出自己的小說有希望在他主持的《祖國紀事》上發表,心裡稍覺得輕鬆,不像剛進門時那麼緊張了。「您的小說我整整看了一個上午,坦白地說,我完全被它打動了。您是位藝術家,真理已對您展現和忠告,像天賦一般落在您的身上,您要珍視您的天賦,對它忠誠不渝,您會成為一個偉大的作家。」陀思妥耶夫斯基告別了別林斯基和涅克拉索夫。他覺得自己像在做夢一樣。他長久地佇在街頭,陶醉在這幸福而莊嚴的感覺之中,新的生活開始了。

陀思妥耶夫斯基在世時就成了俄羅斯文學批評界的焦點人物。但由於其小說的思想性過於深刻(初看起來甚至有些枯燥、晦澀),同時代文學界還沒有完全理解這個深度,所以在他去世後,因哲學家們參與對其著作和思想進行評論,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哲學思想才開始引起更多人的注意。與陀思妥耶夫斯基比較接近的,當時還很年輕的俄羅斯哲學家弗·索洛維約夫在陀思妥耶夫斯基墓前發表了熱情洋溢的講話,在此後的3年之內(1881—1883年),他又連續寫出三篇紀念他的講話,對他的宗教哲學思想給予了特別的關注。此後,從哲學的角度研究陀思妥耶夫斯基,彷彿成了陀思妥耶夫斯基研究中的一個主流。

19世紀末,俄國哲學家們紛紛把自己的目光轉向陀思妥耶夫斯基,把他看作是自己哲學創作的原動力,接觸過他的哲學家們紛紛改變了自己的「信念」。要知道當時的俄國哲學界是「車爾尼雪夫斯基壓倒了索洛維約夫」(別爾嘉耶夫語),當時,絕大部分從事哲學研究的人都是在這個環境里成長的。通過陀思妥耶夫斯基,他們中的許多人完全轉到了與當時流行的這些學說對立的一面——基督教信仰,有人甚至直接成了東正教的神職人員,宗教哲學成了俄國哲學界的主流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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