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篇 200年的現代舞台 他就像個詩人

1914年,當歐洲的軍隊紛紛開赴前線,像野獸一般廝殺的時候,人們感到恐懼和迷惘:難道文明和進步竟是如此脆弱的嗎?此時,法蘭西學院的一位教授回答說:「你們現在是消沉的,喪失了希望。不用怕!我曾經也這樣。但是後來我忽然在一瞬間認識到了生命的意義和力量!」

這位法蘭西教授就是亨利·柏格森。在他一生的創作中,言辭優雅,語言敏銳,充滿著豐富的想像和似水的詩情。後來他憑藉哲學作品《創造的進化》而獲得了1927年的諾貝爾文學獎。瑞典皇家學院評價他的作品說,這是「一篇震憾人心的雄偉詩篇,一個蘊含著不竭之力與馳騁天際之靈感的宇宙論」,「他親身穿過理性主義的華蓋,開闢了一條通路。由此通路,柏格森打開了大門,解放了具有無比效力的創造推進力……向理想主義敞開了廣闊無邊的空間領域」。

在《創造的進化》中,柏格森闡述了他最著名的一個概念——「生命力」(或譯作「生命衝動」)。他說,在人的深處,有一種力量,不斷地把我們從低級的形式引向更高級、更複雜的個體。這就是「生命力」。它既是每個人內在的體驗,又是創造萬物的宇宙意志。「生命力」向上噴發,就會產生精神性的事物,如人的自由意志、靈魂等;而「生命力」向下墜落,則產生無機界和惰性的物理事物。

而我們人類之所以不同於其他的生命體,就是因為我們具有「創造性的才智」。它使得我們能夠認識和運用這種「生命力」,使得我們可以體驗到「我們在生長,這是一個整體的流變過程」。

這種體驗,只可能是一種內在的體驗。它是我們的直覺!它是詩人的靈感!柏格森說,我們只有通過直覺,而不是理性,才能把握生命的整體存在,也才能洞察世界的本性——那就是「綿延」。現實不是靜止的,它是一種「綿延」狀態;而「綿延」是一種流動,是在時間中流動。

現在讓我們來想一想,我們是怎樣理解時間的?我們是用數字標記時間的,如此才有了年月日;我們還用鐘錶的指針指示時間,如此就有了時時刻刻、分分秒秒;我們還曾經用滴漏、日晷、晨鐘、暮鼓等工具測量和預報過時間,如此就有了時辰晝夜、朝朝暮暮……

但是,它們都不是真正的時間,而只是對時間的記載。而這種記載是必須在空間裡面進行的,比如說一滴水的落下,一根秒針「啪嗒」滑過一個角度。所以,這是空間中的時間,是在用空間表示時間,而不是真正的時間!

那麼,真正的時間在哪裡呢?柏格森說,在人的心裡。我們只有通過直覺,才可以內在地體悟到它。於是他提倡「直覺主義」的方法。

他認為,分析哲學是把自己與外部世界分開,用割裂的方法去研究世界;而他們在分析自己時,也是先假定好另外一個自己,然後對這個假定的自己進行拆解。而直覺的方法不是這樣,它是進入到事物的內部去,在與事物的同一里體悟事物;在分析自己時,則是在靜默中進入到自身,與自身合一,從而直覺到生命那玄妙的本質。

這難道不是詩一般的境界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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