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白山黑水 第一千一百八十九章 海上早晨

大來洋行是美國在中國最大的輪船公司,被美國政府授予大來洋行以大西洋、太平洋、巴拿馬運河、蘇伊士運河的航行特權,所經營的環球航線,從紐約港出發,沿途經巴拿馬、洛杉磯、舊金山、橫濱、上海、香港、小呂宋、新加坡、蘇伊士、義大利、法國,經大西洋返美國。每兩周發一班船,有8艘船投入該航線營運。

大來洋行在上海浦東建有大來碼頭,長387米,倉庫面積16289.4平方米,貨棧容量5萬噸,是上海最大的碼頭之一。

「喜川」號是一艘12000噸的郵輪,上面飄揚著高高的星條旗,煙囪上漆有大大的白色『$『符號。也不光是「喜川」號,大來洋行所有的輪船上都漆有『$『符號,原因是其創辦人的名字中有「美元」的含義。

「喜川」號是從西雅圖出發的,到上海需要17天時間。奇怪的是,這次「喜川」號沒有在日本的橫濱港停靠,直航上海,節約了整整一天時間。

9月19日黎明時分,「喜川」號抵達上海外海。

倪華站在頂層甲板上的船舷邊,乳白色的風衣在海風中颯颯作響,懷裡的晶兒用一塊毛毯裹著,睡的香甜香甜的。

黎明前的大海,黑暗、寂靜。海浪一波一波地朝著船體湧來,嘩嘩聲響,一如美麗的倪華的心聲一般。

劉一民原來發報是讓倪華先到香港,再從香港到上海。

倪華上次從美國返回山東,在香港曾經被國民黨的特務們軟禁,知道國民黨特務在香港勢力大,萬一蔣介石兩口子突然變卦翻臉,倪華還有可能在香港再次被挾持。所以,倪華給劉一民回電,她寧可在海上飄泊的時間長一點,也要直接返回山東或到上海相聚。這樣一來,倪華就只能乘坐大來洋行的輪船了。但是,大來洋行輪船西雅圖到上海的航線是要經過日本橫濱港的,這裡面的危險係數就大了。萬一日本人知道倪華乘坐的輪船停靠在橫濱港,那簡直就是把自己直接送進虎口裡去了。關鍵時候,華商會的力量起了作用,與大來洋行秘密談判,付出很大代價,硬是把「喜川」號改成了直航上海的航船,讓倪華搭載回國。

這次倪華去美國,任務是協助陳納德招募志願飛行員,組建美國援華志願飛行大隊。由於有羅斯福總統的暗中支持,任務早已完成。陳納德帶著招募的110名飛行員、150名機械師和其他一些後勤人員以及購買的98架飛機已經於七月份返回雲南,開始組織訓練。這個飛機數目比歷史上陳納德帶回的飛機整整多了30架。

昨天晚上,倪華就已經接到了劉一民的電報,知道八路軍攻進了上海。這傻姑娘,激動的睡不著覺,輾轉反側,天不明就起來站在甲板上向上海方向瞭望。

「大姐,海風太冷,你還是回倉里休息休息,別把孩子凍感冒了!」

身後傳來一聲關切的問候,倪華不用回頭,就知道是寒青。

倪華去美國後,為了貼身保護她的安全,周副主席設法讓寒青也去了美國,與倪華會合,兩個人早已情同姐妹。一路上全靠寒青幫忙了,要不然光是晶兒就把倪華累趴到了。

倪華把晶兒遞給寒青,輕聲說道:「我不冷,我想單獨呆一會兒,你把晶兒抱回去吧!」

寒青接過晶兒,低聲說道:「再過一個小時就要進入長江口了,很快我們就到上海了。不知道上海的戰鬥結束沒有,真著急人!」

倪華著急的也是這個問題,大上海遍地高樓,比不得那些小縣城,容易攻佔。要知道,一二八事變、八一三事變的時候,日軍就是依託上海的工事堅守,終於等到援軍到達。要是這次日軍同樣死拼硬守的話,一定是硬仗、惡仗,不知道得要多長時間才能攻下來呢!萬一日軍增援趕到,豈不是又打成了淞滬會戰?

倪華一身的本事都在手裡一把手術刀上,對軍事不通。但她是劉一民的妻子,劉一民是赫赫有名的戰將,倪華自然也會知道一些軍事指揮上的常識。要想會跟師傅睡,這話是不錯說的!

兩個人都不說話,默默地注視著黑幽幽的前方,任由海風吹拂著面頰、衣服。

一絲晨曦終於刺破了黎明前的黑暗,在天際閃現出了一點亮色。漸漸地,晨曦越來越亮,黑暗在無聲的消退,眼前出現了長江入海的壯觀景像。

倪華痴痴地看著萬里長江滾滾入海的壯觀景像,長出一口氣,嘆道:「好美啊!」

「喜川」號上的汽笛拉響了,開始向長江駛去。旅客們開始三三兩兩走出船艙,上到甲板上欣賞江海一色的壯麗景色,等待長江日出。

這個時候,船上的無線電廣播開始廣播了,像往常一樣,轉播上海的廣播電台的節目。讓所有旅客都想不到的是,電台上竟然響起了中華民國國歌《三民主義歌》的旋律。緊接著,播音員甜柔甜柔的聲音響起來了:「各位聽眾,今天是1941年9月19日,農曆7月28日,星期五。歡迎收聽本台節目。首先播送重大新聞:國民革命軍第十八集團軍勝利光復上海。」

甲板上的旅客們再也顧不上欣賞風景了,全都駐足聆聽新聞了。

新聞上說,八路軍山東軍區司令員劉一民將軍率領精銳部隊,於18日晚間對上海發起突然攻擊,經過一夜戰鬥,生俘日軍第十三軍司令官澤田茂中將、參謀長唐川安夫少將、汪偽上海市長陳公博,全殲上海日偽軍。

突然之間,甲板上的中國人和那些能聽懂中國話的美國人全都歡呼開了!

倪華美麗的眼睛裡登時都充滿了淚水。

晶兒被歡呼聲吵醒了,哇哇哭開了。

晶兒出生已經10個月了,或許是遺傳基因好,這孩子九個月時候都會開口叫爸爸媽媽叔叔阿姨了。這一哭,倪華慌忙從寒青手裡把孩子接過來,淚眼婆娑地看著嬌嬌女兒,低聲哄道:「乖晶兒不哭,晶兒馬上就要見到爸爸了。見到爸爸後,讓爸爸給你買最好喝的奶粉,買最漂亮的衣服,買好多好多的玩具!」

也奇怪,倪華一哄,小孩竟然不哭了,還奶聲奶氣地喊:「爸爸,爸爸!」

緊接著,廣播里就開始廣播上海軍管會主任程翠林將軍發布的公告,聲明八路軍保護上海工商業、保護民眾安全、保護一切正常經營的外籍企業的政策,要求上海各工商企業、商店、學校、醫院正常上班,維護市面秩序。

再接著,就是上海軍管會主任程翠林將軍的談話。

有記者問,如果日軍飛機對上海狂轟濫炸怎麼辦?程翠林回答說是上海有50萬日本僑民,這些人中有普通僑民,靠正當做生意生活。大部分都是藉助日軍的勢力充當侵華急先鋒,到上海來攫取中國的利益。這部分人不是普通僑民,是侵略者的一分子。如果日軍膽敢對上海狂轟濫炸,這些侵吞了中國人財產、雙手沾有鮮血的日本人,就是大上海的人肉盾牌。相信小鬼子會考慮轟炸後果的。再說,日軍在上海有完備的防空陣地、防空火力,我軍完全有能力利用日軍的防空武器消滅來犯之敵!

又有記者問日軍會不會調集大軍全力攻奪上海?

程翠林回答是這是一定的,日軍此刻恐怕就正在調兵遣將,準備撲向上海。但是,我們不怕。大上海物資貯備豐富,我軍戰鬥力在這裡放著,日軍來的少了不夠打,來的多了我們消滅他們一部分就是。再說了,日軍在遠東開戰,又進佔越南,武漢的第十一軍正在企圖攻佔長沙。一時半會兒小鬼子無兵可調。充其量,日軍會再派他們的航空母艦編隊迅速趕到長江口封鎖上海,等候陸軍部隊四面合圍。不過,日軍得小心一點,我記得他們的龍驤號航母編隊就是在上海外海被我軍航空隊擊沉的。小鬼子如果不怕,儘管放馬過來。

廣播在繼續,甲板上的旅客們在認真傾聽。「喜川」號的船長卻著急了,忙著通過電台與上海的大來洋行聯繫,詢問是否安全。得到肯定的回答後,輪船加速前進,向吳淞口方向駛去。

吳淞口此時已被八路軍控制,過往輪船都必須停靠接受檢查。「喜川」號在中國領海、長江、黃浦江航道上橫行霸道慣了,船長勞倫斯先生對接受中國軍隊檢查很不適應,船上的旗語不停地打著「這是美國輪船,請予放行。」不料,吳淞口的八路軍打出的旗語卻是「歡迎支持中國抗戰的美利堅合眾國商船,這是中國領土內的內河航道,例行檢查,請予配合!」

從望遠鏡里看著吳淞口要塞黑洞洞的炮口,「喜川」號船長勞倫斯先生只得命令輪船在吳淞口碼頭停靠,接受檢查。

讓勞倫斯先生想不到的是,登船檢查的八路軍軍容軍紀肅然,上船後檢查了輪船的航行記錄,查問有無日本旅客,然後就放行了。

不過,八路軍並沒有下船,而是到了倪華身邊,只見帶隊的軍官向倪華敬禮後,報告道:「倪院長,歡迎你勝利歸來。從現在起,由我負責你的安全警衛。」

勞倫斯船長這才明白,船上有八路軍尊貴的客人,停船檢查的目標恐怕就是為了驗證這個美麗的東方天使是否在船上,是否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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