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艱難歲月 第一千零一十六章 徜徉在鬼子重兵中(中)

從大年初一晚上開始,八路軍特戰司令部發起了令日軍目瞪口呆的特種作戰。

王東強率領的特戰一中隊二小隊端掉鬼子一個聯隊部的行動只是此次特種作戰的一個小行動而已。說實話,王東強的作戰計畫里原來並不是要端掉日軍近衛第二師團的這個聯隊部,而只是要趁夜色在日軍中製造混亂。結果,日軍的聯隊長送上門了,王東強自然也就笑納了。

大汶口這地方,自從八路軍主力東進山東後,已經被八路軍攻佔幾次了。上次八路軍在磁窯追殲第二十七師團後撤部隊後,由於張海濤的泰安支隊提前破壞了大汶口的公路橋和鐵路橋,導致八路軍裝甲集群沒能迅速追殲第二十七師團主力,挨了劉一民的批評。第二十七師團主力最終也沒有逃過被殲滅的命運,在這次除夕之戰中還是被教一旅的裝甲集團吞噬了。只不過這次八路軍主力並沒有大舉進攻大汶口,日軍已經搶修好了的大汶口鐵路橋還好端端地橫跨在汶河上。

昨天晚上八路軍西集團主力在磁窯以南圍殲第二十七師團主力,泰安支隊和泰西警備旅對泰安周圍之敵發起攻擊。大汶口鎮、大汶口機場、大汶口鐵路橋上的日軍守備部隊膽戰心驚的,生怕八路軍的大炮瞄向了他們。

戰場上最痛苦的時候不一定就是被子彈擊中、刺刀捅入的時候,明知道敵人要來卻不知道敵人會從什麼方向來、什麼時候來也是一種痛苦,這種痛苦甚至比被子彈擊中還折磨人,因為它容易讓士兵們產生恐懼。

恐懼,是人類最大的痛苦之一。

難熬的大年三十之夜終於在大汶口據點裡的鬼子兵的恐懼中過去了,大年初一早上,大汶口據點的鬼子接到了通知,攻擊泰安和第二十七師團主力的八路軍撤退了,小鬼子們這下總算是放心了。

駐守大汶口的日軍中有一個叫栗原小辮的士兵,是日本關東千葉縣人。

得知八路軍撤退後,栗原小辮攤開了紙,提筆給家人寫信。

這一提筆,栗原小辮竟然滴下了兩滴淚珠,把紙都打濕了。

栗原小辮擦去眼淚,提筆寫道:「親愛的爸爸媽媽:這是我給你們寫的第32封信了,我不知道以後還能有機會再寫信不能了。昨天夜裡,我渡過了生命中最陰暗的一夜,支那人的槍炮聲就在距離我們幾十里遠的地方像個不停,而且我們知道一旦他們來攻打我們防守的陣地,我們鐵定是守不住的。可是我不知道黑夜之中子彈會從什麼地方飛來,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我分明看到,小隊長閣下握指揮刀的手一直在顫抖,原來他也和我一樣非常恐懼。親愛的爸爸媽媽,到華北這麼長時間我才明白,支那軍隊根本不像我們在國內報紙上看到的文章中說的那樣,一聽槍聲就聞風而逃。他們很狡猾,很兇殘,特別是山東的土八路,我們永遠都弄不清他們藏在什麼地方,什麼時候會來攻擊我們。就在昨天夜裡,在我們南面布防的精銳的第二十七師團主力和八路軍激戰,雖然現在我還不知道戰果如何,但是憑過去的經驗和預感,我覺得第二十七師團主力很可能打了大大的敗仗。我真擔心我什麼時候會遇到這種情況,害怕不能活著再見到你們。愛你們的兒子。」

想想開戰之初日軍士兵寫的家信吧,滿紙都是皇軍如何如何攻城略地,自己屠殺了多少多少個中國人,搶了多少金銀珠寶,隨信還要郵寄搶到的錢票,接到信的家屬也四處炫耀,刺激的日本年輕人都嗷嗷直叫,只恨自己不能儘快參軍上戰場。現在,日軍士兵的家信已經和開戰之初時的家信截然不同了,滿紙都是悲哀和懼怕。要是這樣下去,小鬼子這仗還這麼打么!

栗原小辮寫好信後,把信紙折好,正要塞進信封,就被一隻手奪了過去。栗原小辮一看,原來是中隊長閣下到了身後。

栗原小辮心道不好,趕緊站起來恭恭敬敬地給小隊長閣下鞠躬,嘴裡還不停地說:「給你添麻煩了,請多多原諒!」

鬼子中隊長根本不理會栗原小辮的道歉,拿著信紙看了一遍,然後就把信紙撕得粉碎,再然後就是揪著栗原小辮打耳光。

打完了,罵完了,鬼子中隊長罰栗原小辮去站崗,而且一天都不準人換他。

栗原小辮所在的部隊是日軍津浦路守備隊的一個中隊,他們的據點就在大汶河邊的堡頭村,任務就是保護汶河鐵路橋。

這個據點已經被八路軍端掉過幾次了,在栗原小辮看來,這裡簡直就是皇軍的墳墓,死了好幾茬的皇軍勇士了。

站崗這活實際很累人,一般的哨兵都是兩個小時就下哨,栗原小辮被小隊長閣下處罰,從上午一直站崗站到了吃過中午飯,腿都成麻木的了。和他一起站崗的哨兵都換了兩次了,只有他,因為寫了了那封破家信,不得不老老實實地端著槍在炮樓頂上游來晃去。

八路軍停止攻擊撤退後,從泰安到磁窯、兗州的公路就繁忙了起來,因為鐵路被八路軍破壞,從濟南、泰安趕往磁窯查看戰場的日軍軍官們只能乘坐汽車了,給近衛第二師團、十二師團運送補給也只能依靠公路了。

到下午的時候,從南面來了一隊工兵,和據點裡的鬼子聯繫上後,開始檢修大汶河鐵路鐵橋,看樣子是要儘快修復鐵路。

吃晚飯的時候,栗原小辮的精神也到了崩潰的邊緣,心裡開始咒罵不通人性的中隊長了,甚至把大隊長、聯隊長、守備隊司令官的罵上了。

就在這個時候,據點裡的軍犬突然狂叫了起來,據點裡登時就響起了尖銳的哨子聲,正在吃晚飯的日軍士兵們撂下飯碗,全部衝進了炮樓和碉堡。

準確地說,栗原小辮聽到了軍犬的叫聲,也聽到了報警的哨子聲,但是,此時的栗原小辮已經麻木了,他沒有直接拉動槍栓準備射擊,只是草草地朝據點外面瞧了一眼。

僅僅是這一眼,栗原小辮就看清楚了,原來是檢修鐵路橋的工兵們完成了任務,排著隊,帶著工具朝據點走來,看樣子是想在據點裡吃飯了。

栗原小辮站了一天崗,又飢又餓又累,兩條腿灌鉛了一樣,拖都拖不動,哪裡還會管是不是應該再盤查這些工兵么!栗原小辮甚至想,要是八路軍摸上來了更好,自己乾脆直接開槍把中隊長那個不通人性的傢伙幹掉,去投奔日本救國軍算了。

八路軍的宣傳工作搞的好,栗原小辮也知道日本救國軍的事情,更知道八路軍的獎勵辦法。

栗原小辮不知道,他的願望馬上就要實現了,因為進鬼子據點的這隊工兵,確確實實不是日軍,而是八路軍特戰一中隊一小隊。

下午和據點裡的鬼子已經聯繫上了,王老虎一點都不怕小鬼子會不讓他們進據點。

果然,見是檢修鐵路橋的工兵部隊,據點裡的鬼子中隊長以為是虛驚一場,馬上吹哨解除了戰鬥戒備,把王老虎他們迎進了據點。

一小隊隊長張大雷領著隊員們進入鬼子據點後,向鬼子中隊長敬禮問好:「山木君,打擾了,我的部隊看來不得不在你這裡吃晚飯了。我們帶的有乾糧,借用一下你們的鍋灶即可!拜託了!」

下午聯繫的時候,張大雷和鬼子中隊長就已經攀談過了,自我介紹說他叫高橋健一,父親是東京一家律師事務所的合伙人,順便也就知道了駐守堡頭村據點的鬼子中隊長叫山木原,是千葉縣銚子一家醬油鋪老闆的兒子。

銚子是千葉縣著名的漁港,加上距離東京比較近,漁業、農業、工業都很發達。像銚子產的醬油,產量幾乎佔了全日本醬油產量的三分之一。

身為中尉中隊長的山木原,原來一直以自家的醬油為驕傲,這一遇到東京大律師事務所合伙人的兒子,山木原忽然之間就有了一種自己是下等人的自卑感,覺得渾身上下都有一種揮之不去的醬油味。

產生了自卑感的山木原對張大雷很熱情,讓伙房給工兵們做飯,拉著張大雷去了自己的住室,開了兩瓶牛肉罐頭、兩瓶魚罐頭,拿出了清酒,喊來四個小隊長,陪著張大雷喝開了。

酒席上,張大雷感嘆說皇軍的後勤供應越來越糟糕了,現在的牛肉罐頭已經不是過去那種純牛肉罐頭了,好像牛肉中摻雜了澱粉一樣,吃著沒有一點筋道。

山木原一聽,馬上就開始咒罵八路軍,說這一切都是八路軍惹的禍。他剛到華北的時候,在野戰師團當見習少尉,部隊所到之處支那軍隊望風而逃,七、八個皇軍士兵就可以打著太陽旗進佔一座縣城,金票、古玩、糧食、花姑娘,要什麼有什麼。那些支那商人都是點頭哈腰主動給皇軍送補給,根本就用不著從本土調運。因為有了土八路,老百姓都成了刁民,七、八個皇軍士兵不要說佔領一座縣城了,就是結伴外出都有可能被襲擊,甚至被打死。

張大雷喝著清酒,附和著鬼子中隊長山木原的話,說是這山東的八路軍越打越多,越打越強,動不動就成師團的消滅皇軍。

說到這裡的時候,張大雷故意壓低了聲音:「山木君,你可能還不知道,我們第二十七師團昨天夜裡吃了大虧,三個步兵聯隊幾乎全部玉碎了,磁窯以南的曠野上到處都是皇軍的遺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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