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風雲激蕩 第九百七十四章 左副參謀長的心事

劉一民只是在榻榻米上翻騰了幾下,躺在一邊的左權就開口了:「想老婆了?」

劉一民乾脆坐起來,摸出香煙,點上一根,扔給左權。自己又點了一根,吸了一口,老老實實說道:「還真是想老婆孩子了。難道你不想?我聽說你找的劉志蘭可是大美女,氣質好,形象好,還是學生運動骨幹。新婚燕爾,我就不信你不想她。」

左權的愁腸被牽動了,脫口而出:「想,哪個孫子才不想呢!」

劉一民吸著煙就說開了:「老左啊,你不知道,我老婆還在渝城待產呢,這個時候也不知道生了沒有,我又不能在她身邊,你說能不操心么?唐星櫻是我前妻,帶著兩個孩子去蘇聯,差一點就不回來了。現在唐星櫻回來了,兩個孩子留在西安,大的還好說,小的正是牙牙學語的時候。這打仗的時候還無所謂,閑下來啊,就是想老婆孩子,老劉我也是一肚子心事啊!」

左權看著劉一民說的像模像樣的,「撲」地一下就笑噴了:「你說的和真的一樣。我問你,既然你那麼想倪華,怎麼見了唐星櫻還是猴急猴急的?要不是兩位老總在場,我看你都忍不住要動手動腳了。」

劉一民吸著煙,慢悠悠地說:「那你是看錯了,唐星櫻那麼剛強,我們兩個又是恩怨糾結,我要是敢動手動腳,她恐怕就直接煽我了。她可不管老總們在場不在場。」

「噢,你的意思是說唐星櫻是個不識大體、不顧大局的母老虎?」左權來了興緻。

劉一民忙搖頭:「不不不,唐星櫻可不是什麼不識大體、不顧大局的母老虎,她是個明事懂理的好女人,是我兒子的母親,是光榮的八路軍幹部。你想哪裡去了?」

左權又笑了:「年齡不大,心眼不少。剛剛還說就算老總們在場唐星櫻也敢煽你耳光,怎麼一轉眼就改口了?」

劉一民不說話了,把一根煙抽完,又續上一根,這才說道:「老左,做人怎麼就這麼難呢?要是沒有這些情啊愛的,一門心思打鬼子多好,可我們做不到。」

左權也沉默了,悶著頭抽煙。

劉一民聽不見左權回話,抽了兩口煙,問道:「老左,我在山東,距離後方太遠。你給我說句掏心窩子話,後方的同志們是不是對我有看法啊?」

左權嘆口氣,說道:「有看法你也不怕。你參加紅軍後,小水一戰就打出了威名,以後連戰連捷,立下了那麼大的功勞。在領導和同志們眼裡,你就是一個神話,是我軍戰無不勝的神話。不說別的,就說這石門之戰吧,不要說小鬼子想不到你會從魯南提前趕到魯西南隱蔽,又從魯西南趕到石門,就是我和老總們,在你的計畫報上來之前,也想不到。那幾天啊,朱老總、彭老總根本就不睡覺,趴在地圖前想辦法。沒想到你一下就把死結給解開了。我和老總們判斷啊,等日軍重兵集團到了石門,李清他們在青島再一打,日軍的重兵集團掃蕩也就要告一段落了,他們得分兵把守了。而且,石門之戰這麼大的繳獲,老總一開口,你二話不說,基本全部上繳。這樣的戰績、這樣的貢獻,你擔哪門子心么!」

劉一民說道:「你會錯意了,我是說,同志們是不是對我處理感情問題有看法。」

左權一聽,就說:「那是真的。你想么,你和唐星櫻離婚去和倪華結婚,許多同志就想不通。結果你倒好,和倪華結婚後又和唐星櫻藕斷絲連,大家有看法是必然的。許多同志覺得你是在違犯八路軍紀律,在搞土軍閥那一套。老劉,不是我說你,這個事情你確實搞的過分,有損你劉大將軍決勝千里的名聲。」

劉一民又問道:「兩位老總是什麼看法呢?」

左權回答的很直接:「朱老總護犢子,彭老總說你是他三軍團出來的,在這個問題上不好評論。」

劉一民扔掉了煙頭:「還是兩位老總英明啊。老左,我跟你說實話吧,我覺得人就是個複雜動物,感情這東西更複雜。一男一女,如果沒有感情糾葛,那就是兩條平行線,不會發生交點。但是一旦產生感情,怎麼說呢,就像你和劉志蘭一樣,整天互相牽腸掛肚的。我不是花心,我也從來沒有想過花心。可是倪華為了我作出了多大的犧牲,大家都應該知道。她那麼美麗、那麼優秀,我要是不喜歡他,那我一定是心理、生理都有毛病。唐星櫻呢,我都不用說,那是我兩個兒子的母親。如果沒有愛,能生出兩個兒子么?你說吧,我是和唐星櫻離婚了,可是她是為了成全我和倪華才提出離婚的,不是別人那種恩斷義絕的離婚。離婚後,她心情不好,一心想當烈士,你說,我能眼睜睜地看著她故意去撞小鬼子的槍口么?我能讓兩個兒子長大後說我害死了他們的母親么?你教教我,換做你,怎麼處理這個問題啊?」

左權一下就笑了:「你都做出來了,還用我教你?」

劉一民愣了半天,吐出一個字:「操!」

左權抽完一支煙,伸手又給劉一民要。劉一民錯愕了一下,問道:「你不是不抽煙么?怎麼剛才讓你抽了一根,你還抽上癮了呢?」

左權說:「心煩,抽支煙麻痹一下自己。」

劉一民又摸出一包煙、一盒火柴,扔給了左權,自己也從面前的煙盒裡摸出一根,點上,吸了一口,問道:「你心煩什麼?難道一個劉志蘭滿足不了你,你又看上別人了?」

左權說道:「去你的,別把別人都想的和你一樣。你姓劉,號老劉,工作還很忙。我可沒有你那麼大的本事。」

劉一民心裡知道左權為什麼事心煩,他有心想幫助左權解開心結。因為歷史上左權在十字嶺犧牲後,彭老總曾去現場仔細查看,得出的結論是左權一心求死,原因是他被污為托派分子,長期申訴,一直得不到組織答覆。

劉一民抽著煙,慢悠悠地說:「有什麼事情說出來,讓我聽聽,看我能給你排解排解不能。」

左權又不吭聲了,還是悶著頭抽煙。

劉一民說道:「老左,看來你是看不起我老劉、沒有把我當朋友啊!」

左權似乎是下了極大的決心,猛抽幾口,甩掉煙頭,這才說道:「我頭上還戴著托派嫌疑的帽子呢!」

歷史上,左權是八年抗戰中我軍犧牲的最高級別的將領,他的歷史不要說像劉一民這樣精研軍史的人了,後世網上資料很多,一般人只要點擊左權二字,什麼資料都有。果然,左權打開了話匣子,從他如何考入廣州陸軍講武學校和轉入黃埔一期講開了,講了他受黨委派到蘇聯中山大學、莫斯科高級步兵學校、伏龍芝軍事學院學習,接著就開始講米夫和王明利用向忠發率團訪問莫斯科的機會,惡人先告狀,製造「江浙同鄉會」冤案,一直講到在蘇區時,臨時中央給他「八個月留黨察看」處分的事。

講到最後,左權委屈的不行,爬起來,把電燈拉著,從自己的皮包里取出了一份申訴材料,讓劉一民看。

讓左權想不到的是,劉一民根本就不看,拉他坐到榻榻米上,又給他點上一根煙,笑嘻嘻地說道:「我以為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呢,原來就是一個托派嫌疑么!這算什麼啊?王明搞的東西都是狗屁,老子從來就不理他!不要說你沒有托派嫌疑,就是有,那又有什麼?難道不允許同志們改正錯誤么?」

左權急得直擺手:「老劉,我真的和托派沒有半點關係!」

劉一民知道左權和自己不同,自己的思想都是在原來那個時代形成的,對是不是托派根本就無所謂。這個時候不同,只要你粘上托派,那就是要殘酷鬥爭、無情打擊的,是要蒙冤赴死的。左權雖然軍事理論造詣高,戰功大,但真要是托派的話,那也會被無情整肅的。何況左權這類人,從本質上講純潔的很,容不得別人玷污自己的政治清白。

劉一民還是嘿嘿直笑:「老左,不是我說你,打起仗來指揮得有板有眼,怎麼遇到這些政治問題就犯迷糊了呢?你寫什麼申訴書么,向誰申訴?你要向我學習,康生在黨校組織批判我,說什麼我的《論黨內民主》一文矛頭針對斯大林,擺明了想用斯大林的權威來壓我,要是讓他得逞的話,我也成托派分子了。而且,你也知道,前一段根據地的報紙上在不點名的批判我,這是我們自己同志搞的。蔣介石那邊呢,下手更毒,把我的中將師長免了,變成少尉見習排長了。把教導師的番號也撤了,命令我們撤回陝西編成地方保安部隊,承擔河防任務。我要是向你這樣,把話悶在心裡不說,任由他們欺負,然後再向組織寫申訴材料,而且是一遍一遍的寫,那我還打鬼子不打?你看我是怎麼做的,對蔣介石,老子針鋒相對,發表談話,宣布蔣介石的命令是亂命,本人、本軍概不執行。對組織批判我的康生,老子不客氣,在報紙上公開批判他搞肅反擴大化、羅織罪名、製造冤假錯案問題。怎麼樣,康生沒有把老子的球給咬掉吧?對根據地報紙上的不點名批判,我同樣公開還擊。你看看,現在這些人偃旗息鼓了吧?就算他們重新鼓噪,我同樣披掛上陣,批判他們。你像我學學,不要再寫什麼申訴材料,就以你的個人經歷為基礎,撰文批判王明,往他的要害上招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