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風雲激蕩 第九百一十二章 抉擇

張里元和吳化文揮軍強攻臨沂城的時候,費縣縣城蘇魯戰區司令部里的空氣已經壓抑得快要爆炸了……

于學忠、周復、王敬軒、牟中珩、繆征流一個個正襟危坐,全都是眉頭緊皺。

周復說不動于學忠出兵控制滋臨公路、臨嶧公路,于學忠也勸不動周復讓張里元他們退出臨沂,周復不得不發密報,請蔣委員長嚴令于學忠執行命令、配合張里元、吳化文襲占臨沂的行動。結果,不但蔣委員長的電令來了,連基本上是在渝城賦閑的張副總司令也來了電令,命令于學忠全力配合張里元、吳化文行動,出面協調和八路軍的關係,務必避免發生武裝衝突。

蔣委員長的電令來的是那麼快,以至於于學忠連怎麼回覆劉、羅來電都沒有思考好。

周復拿著蔣委員長的電報在催促,于學忠就不得不按照周復的意思,把王敬軒和牟中珩、繆征流找來,研究如何執行軍委會命令和如何回覆劉、羅電報了。

一邊是蔣委員長和張副總司令的命令,讓于學忠出面調停因張里元、吳化文襲占臨沂而引起的和八路軍的衝突,一邊是八路軍教導師劉、羅發來的質問電報。如果真的是蘇魯戰區總司令部策劃的襲占臨沂的行動,那也無話可說,問題是到目前為止,除了周復和接到劉、羅質詢電報的于學忠外,其它人都被蒙在鼓裡。

現在已經不是于學忠願意不願意出面調停八路軍和張里元、吳化文部的衝突了,蔣委員長、張副總司令都來命令了,于學忠就是再同情八路軍,那也得執行蔣委員長和張副總司令的命令。如果他不執行命令,可能這蘇魯戰區總司令就不是他了。別看這是敵後游擊戰區總司令,想乾的人多了去了。

周復重申自己的主張,堅決執行命令,先封鎖滋臨公路、臨嶧公路,防止八路軍主力回援臨沂。然後請於總司令以蘇魯戰區總司令的名義邀請八路軍教導師劉、羅、蔡前來召開聯合軍事會議,請他們執行軍委會命令,合理劃分山東各部隊防區。

周復知道教導師的主要首長是劉、羅、曾、蔡,曾中生參謀長留守師部,另有任務,一時半會兒不可能趕來參加聯合軍事會議。所以,他提的八路軍教導師領導人就是劉、羅、蔡了。

這些人都是高級將領,眼前的事情也太過於兇險,一個處置不對,就可能種下大禍。因此,周復說完後,其他人都沒有吭聲。大廳里安靜的都能聽到每個人的呼吸聲了。

周復心裡著急,又拿出了雷法章、寧春霖轉來的劉、羅給他們的回電,說是襲占臨沂的時機把握的很好,劉一民、羅榮桓率領主力正在泰安一線,距離臨沂路途遙遠,一時半會兒只能望臨沂興嘆,已經表態從團結抗戰角度出發不與張里元、吳化文計較,只是警告張里元、吳化文不得與八路軍留守部隊發生流血衝突。

這下,牟中珩忍不住了,張口就頂道:「周主任,既然劉一民這樣說了,還讓五十一軍、五十七軍封鎖公路幹什麼?那不是脫褲子放屁多一事么?」

周復看了牟中珩一眼,訓斥道:「粗魯!革命軍人要注意軍人風範。身為高級將領,更要做表率!」

牟中珩氣得哼了一聲,頭一扭,不言語了。

周復說封鎖公路是為了防患於未然,策應張里元、吳化文部行動,便於我軍徹底控制魯南山區。

蘇魯戰區總司令部秘書長周從政昨天已經啟程趕往渝城去了,他要去晉見蔣委員長,接受蔣委員長的考察。如果考察過關,周從政就要接任山東省主席了。

周從政不在,于學忠少了一個可以商量大事的人,牟中珩雖然是于學忠的心腹,但他和于學忠一樣,長於軍事,對於政治層面的事雖然能看透但缺少急智,需要他出什麼大主意那得讓他好好思量幾天才行。餘下的五十七軍軍長繆征流幫不上什麼忙,不是繆征流沒本事,是他太有本事、太有自己的意見了,基本上屬於跟風派,不用徵求他的意見於學忠就知道,他一定會傾向周復的意見的。至於周復和王敬軒,打日本鬼子時候沒的說,但是一牽涉這種和八路軍發生衝突的事,于學忠就知道這兩個人是以蔣介石的意志為行動指南的。

讓于學忠想不到的是,參謀長王敬軒說話倒還公允。

蘇魯戰區參謀長王敬軒受于學忠的指派前往台兒庄一線組織前敵指揮部,指揮向徐州防禦,但此時尚未出發。因為于學忠和王敬軒都知道徐州日軍自顧不暇,此時不可能向北攻擊,遲一天、兩天關係不大。

這王敬軒也是黃埔出身,對校長的命令自然是要堅決執行的。不過,他和周復不一樣,是個純粹的軍人,沒有什麼藍衣社、復興社的背景,看問題自然也相對客觀一點。

王敬軒此時有點心寒,兩軍剛剛密切合作,用弟兄們的鮮血澆灌出了魯南大捷,軍委會的獎賞都還沒有送到呢,轉眼間就開始同室操戈了。要是這樣,也不用小鬼子來打了,自己人的窩裡斗就把抗戰力量消耗完了。

王敬軒想了想,自己是參謀長,不表明態度是不行的,就字斟句酌地說道:「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校長的命令我輩自然是要堅決執行的。請於總司令立即給劉、羅回電,就說蘇魯戰區對張里元、吳化文的行動毫不知情。請他們少安毋躁,約束八路軍行動,蘇魯戰區司令部一定秉公處理,一切問題等和於總司令見面會商後再決定,萬萬不可意氣用事、自相殘殺。不過,話又說回來,襲占臨沂這麼大的事情,就算有軍委會命令,周主任也應該提前報告於總司令,商量個萬全辦法。像現在這樣搞法,等於是在劉一民背後打黑槍,道義上是我們理虧。萬一張里元和吳化文在臨沂胡來,傷了八路軍的人,那後果就嚴重了。以劉一民的性格,他絕對不會吃這種啞巴虧的。這個事情啊,莽撞了!」

周復對王敬軒的話很不滿意,反駁道:「王參謀長,什麼叫秉公處理?什麼叫蘇魯戰區毫不知情?什麼是背後打黑槍?難道張里元、吳化文執行軍委會密令有錯么?什麼叫莽撞?那是抓住戰機,果斷出擊,打蛇打在七寸上!要是以你的說法給劉一民回電,恐怕劉一民就會肆無忌憚地調動主力圍殲張里元部、吳化文部。這個責任你負得起么?」

五十一軍軍長牟中珩不想聽吵架,把周復對他的訓斥忘了,說道:「於總司令,得趕緊給張里元、吳化文發報,命令他們切實約束部隊,不得和八路軍發生交火事件,不得滋擾臨沂百姓,切實按軍委會處理山東軍政指示辦,以免給劉一民提供武力解決張里元、吳化文的借口。」

五十七軍軍長繆征流和牟中珩的想法不同,他說道:「事情沒有那麼邪乎吧?我倒覺得張里元、吳化文襲占臨沂的行動很果敢,時機也抓得很准。唯一的錯誤是這兩個人不夠意思,吃獨食。臨沂城裡有八路軍魯南部隊洪超遠部倉庫、醫院,糧食、藥品、彈藥應該很多。這次,張里元和吳化文要發大財了。只不過他們發財讓我們頂缸,這事辦的不地道。共產黨么,殺一個兩個有多大關係?當年張大帥還把共產黨的主要創始人之一的李大釗給殺了,不是球事沒有么?劉一民再厲害,能厲害過蔣委員長?蔣委員長要讓他吃啞巴虧,他不吃也得吃。再說了,他遠在泰安,鞭長莫及,想反擊都沒辦法。我看,這事到最後也是打打嘴皮管事就到頭了,劉一民翻不了天。何況他還是蔣委員長的表妹夫呢!」

見幾個人都以一種匪夷所思的目光看著自己,繆征流來勁了,接著說道:「要是能控制臨沂,我們就能把費縣和臨沂連成一體,在進而控制嶧縣,魯南山區根據地就基本形成了。退可守進可攻,還能讓八路軍在前面掩護我們,就算日本鬼子重兵掃蕩,我們也可以利用魯南山區的地理優勢,與鬼子周旋。只要給我們半年時間,我們就能在魯南山區建兵工廠,迅速擴充部隊,把兩個軍滿編,還可以建立新編部隊。到時候,就算劉一民想對付我們,他也沒辦法。」

這簡直就是心懷叵測了!

于學忠作難就作難在這裡,東北軍根子里是一支張氏軍閥部隊,沒有強有力的指導思想,不要說與八路軍、中央軍比了,就是和桂軍、晉綏軍也比不起。像繆征流,那就是一個純粹的舊軍人,腦子裡恐怕就沒有什麼正義不正義的想法,只認槍杆子。

不等於學忠說話,王敬軒就憂慮地說:「先不要想的那麼好,劉一民註定是要反擊的。別說是表妹夫,就是親妹夫也不行。共產黨人我們見的多了,那都是一群為了理想連命都不要的人。看看劉一民在長征路上的表現,他什麼時候對國民黨手軟過?要不是為了打鬼子,恐怕我們進入山東時候,劉一民就會對我們動手。張里元、吳化文部就算佔了臨沂也守不住,損兵折將是一定的。問題是劉一民現在懷疑我軍和張里元、吳化文串通,把我軍主力在費縣、嶧縣地區的布防看做是早有預謀,那樣子的話,恐怕我們也會成為他的打擊對象。這一點,必須未雨綢繆。這事確實是張里元他們理虧,吳化文在萬松山防線臨陣撤退,原來就是去執行這個任務去了。要是八路軍把這些情況說出來,蘇魯戰區馬上就會成為國人指責對象。我考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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