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縱橫江淮 第七百四十七章 大風起兮

發完電報,劉一民感到回身乏力,好像生病了一樣,跌坐在椅子上,讓李小帥倒了杯水,悶頭喝水。

劉一民就想不通,自己採取了那麼多措施,從長征路上到紅軍大學,再到六屆六中全會,道理講了一籮筐又一籮筐,連張國燾、王明都受到了批判,為什麼還會出現冀中肅托擴大化和高敬亭事件呢?難道人的宿命真的不可改變么?

心情鬱悶的劉一民,一小口一小口慢慢地喝水,就好像在品酒一樣,喝著喝著就感覺暈暈乎乎的,似乎高敬亭從院門外走了進來,向他敬禮報告說:「劉司令,紅二十八軍艱苦奮鬥幾年才有今天這支部隊,我沒有錯誤。」

劉一民迷糊中張口就說:「高敬亭同志,你堅持大別山有功,建立、保存、發展紅二十八軍有功,率領四支隊征戰皖中、打響新四軍挺進敵後第一仗蔣家河戰鬥有功,縱橫皖中、皖東連戰連捷有功。你的功必然載入我軍戰史。好好乾,小日本那麼多,足夠給你的功勞冊上添筆潑墨的!」

高敬亭搖搖頭:「劉司令,我高敬亭為了革命,父母被國民黨殺了,老婆被國民黨殺了,兒子丟了。我和國民黨的仇恨深似海,打仗從來不怕死。可是同志們還是冤枉我反黨、反中央、違抗軍令、可能率部叛變投敵,我不服啊!」

劉一民大怒,大聲吼道:「誰說的?簡直是胡說八道!高敬亭同志,你不要怕,我一定為你主持公道,還你清白!」

高敬亭深深地看了一眼劉一民:「劉司令,你說的晚了。我要走了,要去找我的父母妻兒和戰友們去了。你替我多殺小鬼子啊!」說完,就一步一步退了出去。

劉一民急得大喊:「高敬亭同志,回來,不要走,我還要和你好好談談。我們兩個到洪澤湖去,那裡蟹肥魚鮮,我給你露兩手,讓你嘗嘗我烤魚的本事!」

一雙小手撫在劉一民的額頭上,焦急的輕呼聲一聲急似一聲:「一民,醒醒。一民,醒醒。一民,你怎麼了?你別嚇我,快醒醒。和兒,快叫你爸爸!」

劉一民終於清醒了,抬頭一看,唐星櫻不知道什麼時候領著和兒來到了身邊,正一臉惶急地看著他。兒子的小手在他臉上亂摸,邊奶聲奶氣地喊著「爸爸、爸爸」,邊捏他的鼻子。

劉一民晃晃頭,這是怎麼了,大白天怎麼就夢見了高敬亭呢?難道高敬亭英靈不死,來向自己伸冤來了?

讓腦子清醒一下,劉一民把兒子抱到腿上,張口問道:「星櫻,你怎麼來了?」

唐星櫻回答說:「是黃文虎喊我過來的,說你犯迷瞪,讓我過來看看。發生什麼事情了?」

劉一民苦笑一下,低聲說道:「新四軍四支隊司令員高敬亭被葉軍長給槍斃了。」

唐星櫻「啊」了一聲,身子往後噔噔退了兩步,手捂著嘴,半天才說:「怎麼可能?葉軍長憑什麼槍斃他?」

劉一民長嘆一聲:「總歸是冤殺了。可憐高敬亭沒有死在蔣介石的槍下,也沒有死在鬼子的刺刀下,反而被自己人殺了。臨了,還背著莫名其妙的反黨、反中央、違抗軍令、可能率部叛變投敵的罪名。奇冤啊!」

劉一民這話應該對著羅榮桓、曾中生、譚政、蔡中他們說,對唐星櫻說就有點搞錯對象了。不過,唐星櫻現在也算是名副其實的高級幹部了,這幾年的磨練,當年長征路上掉隊的紅軍女戰士早已成了山東局婦委會主任了,自然不會再向當年進樂山時那樣眼裡只有劉一民而沒有其它了。

見唐星櫻一聲不吭,劉一民又說道:「我給主席發火了,不知道主席會不會生氣。」

唐星櫻見劉一民說話時,和兒膩在他身上,不停地拽耳朵、捏鼻子、摸臉,一會兒都不消停,就喊兒子下來,不要淘氣。

和兒雖然小,但已經是三歲多的孩子了,小眼睛裡已經能看清楚父母的臉色了。這一會兒劉一民和唐星櫻和顏悅色地說話,明顯的沒有不對的地方,小傢伙才不肯從父親身上下來呢!

唐星櫻轉向了劉一民:「一民,你現在不是當初在西安的時候了。那個時候你雖然忙,但重點是考慮部隊的事情。現在你是山東最高領導,說話辦事可不能由著性子來。我們現在在皖東北,距離西安那麼遠,可不像在西安時那樣,有什麼話可以跑到主席家裡吃著賀大姐的餃子和主席慢慢商量。這千山萬水的,又帶著這麼大規模的部隊,靠電報聯繫怎麼也比不上當面說。你對主席那麼尊重,幹嗎要惹主席生氣呢?再說中央也不是鐵板一塊,有人支持你,說不定還有人眼巴巴地看你倒霉呢!你是不是給主席再發個電報,解釋一下,產生誤會就不好了。」

唐星櫻溫言溫語地說來,聲音像黃鸝一樣,婉轉動聽。劉一民一聽,就意識到唐星櫻說的對,不管高敬亭事件背景如何、責任在誰、將來如何處理,自己對主席耍態度就不對、說無組織無紀律的話尤其不對,主席諒解了會說自己是心傷高敬亭之死、氣過頭了,不諒解的話恐怕就不好了。不管怎麼樣,高敬亭被冤殺一事,無論是歷史上還是現在,都與中央關係不大,沒有道理去沖著主席發火。再說了,自己是穿越者,把人命看得比天還大。這個時代許多人可不是這樣,一些舊軍人一言不合,就可能說出老子斃了你這樣的話,甚至直接拔槍摟火。國民黨有些部隊因雞毛蒜皮的事情,槍斃下級軍官和士兵的事情多了去了。八路軍和國軍不同,但是葉軍長可沒有參加過長征,也沒有進過紅軍大學,連六屆六中全會都沒參加,對一些問題認識不到位也是可能的。總不能因為錯殺了高敬亭就硬逼著把葉軍長、張雲逸、鄧子恢他們也怎麼樣吧?

道理是想通了,但胸中的一口惡氣出不去,憋的難受。劉一民放下兒子快步走到辦公桌前,提筆寫下了「紅軍驍將、抗日英雄,高敬亭烈士英靈永存」幾個字。端詳了半天,這才又給主席發報,先作了自我批評,說是自己心傷高敬亭之死,出言無狀,對主席撒氣,辜負了主席的培養教育和期望。然後報告說近日即將在蘇北、蘇中和皖東北發起攻勢,將一舉摧毀日偽軍防線,開闢豫皖邊區根據地。

發完電報,劉一民的臉色這才恢複正常,彎腰抱起兒子,架到脖子上,逗了一會兒,這才對唐星櫻說道:「打完這仗,你準備準備,回西安一趟,向康大姐、劉大姐、賀大姐她們彙報一下山東和蘇皖邊區的婦女工作,順路去看看主席他們。」

唐星櫻在劉一民臉上溜了一眼,轉身看著窗外,語氣里充滿了苦澀:「我和你離婚了,再去見大姐她們,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我不想回西安,也不想見大姐她們,更不想當別人的笑料。」

劉一民看了唐星櫻一眼,又把兒子從肩膀上放下來,抱在懷裡向空中拋了幾下,把兒子逗的咯咯直笑,這才輕聲說道:「誰都知道你是我兒子的媽,這比什麼都重要。沒有人會笑話你,看不起你。同志們都很敬重你,知道你是一個重情重義的好女人,是為了救我才和我離婚的。無論你願意不願意,這輩子,不管到了什麼時候,大家都會把你當成我的夫人、我兒子的媽媽看待的。你那麼聰明,一定想到了我是想讓你代表我回西安看看。你說的對,確實是和西安距離太遠了,光靠電報交流不行,必須得多當面報告。只要你回去了,大家心裡都明白是我讓回去的。」

唐星櫻轉過身來,兩眼看著劉一民。看著看著,淚珠兒就不爭氣地往下滾落。到最後,唐星櫻撲進了劉一民的懷裡,嚎啕大哭。

唐星櫻這一哭,讓劉一民心裡也難受的不行,再也沒有了逗兒子的興趣,木偶一樣站在那裡,任由唐星櫻的眼淚在他身上流淌。

等唐星櫻哭夠了,劉一民把她扶坐到椅子上,拿來毛巾,又去端了盆水,把唐星櫻的臉洗了洗,這才說道:「都是我不好,讓你受了委屈,我給你賠不是。回頭我要帶你和兒子到揚州城去看看瘦西湖,陪你嘗嘗揚州的名吃,領略一下淮揚風光。」

唐星櫻心裡的委屈哪裡是三句話兩句話能夠化解的,聽劉一民這樣說,淚珠兒馬上就又出來了。慌得劉一民趕緊哄勸,這傢伙,也不知道是怎麼哄的,竟然把唐星櫻哄的破涕而笑,高高興興地牽著和兒的手走了。

送走了唐星櫻,劉一民喊來張林風,對著地圖開始部署橫掃蘇皖邊區戰役。

為確保戰役成功,劉一民準備電令魯南洪超遠指揮教五旅、新五旅、新八旅並炮兵旅野炮一團、山炮團突破津浦路南下,加入蘇皖戰場。魯南防務交由羅榮桓直接指揮。

這個時候,原來一直在魯西徘徊不前的蘇魯戰區司令長官于學忠部,在蔣介石的嚴令下渡過黃河向東前進,在八路軍的配合下,突破了津浦路防線,進入了魯南山區。為了團結抗戰,羅榮桓報經中央同意,與于學忠、沈鴻烈談判,將嶧縣、蒼山縣、滕縣地區劃歸蘇魯戰區防區。承擔對徐州警戒、游擊任務。

按照國軍的編製序列,八路軍教導師只是一個不入等級的師級建制地方部隊。但是,什麼事情都是靠實力說話的。無論是蔣介石還是于學忠,都知道八路軍教導師實力雄厚,是能夠消滅日軍師團級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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