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縱橫江淮 第七百三十七章 槍下留人(續)

如果放在原來的歷史,孟慶山只能退縮,但是現在與歷史不同,孟慶山是冀中軍區政委,不是原來的副司令。加上上紅軍大學時劉一民灌輸的思想,讓孟慶山變得堅強起來,堅決抵制肅托擴大化。

這年春天,由於國民黨五屆五中全會制定了防共、限共、反共、溶共的政策,國共合作驟然變得緊張起來。山東地區由於我黨我軍佔有絕對優勢,還不太明顯,其它地方已經有了山雨欲來風滿樓之勢。在這種情況下,各根據地陸續成立了鋤奸部,任務就是開展清洗漢奸特務的鋤奸運動。冀中地區由於肅托和鋤奸湊到了一起,形勢變得格外緊張。

對於某些人來說,搞內部清洗那是輕車熟路,在行的很。找不出托派分子、找不到特務,就發動群眾檢舉揭發,只要有人檢舉揭發就開始逼供,直到被抓的人受刑不過開始胡亂攀咬,供的人越多,肅托指導組、鋤奸部的成績就越大。

肅托的矛頭最先對準的是原河北游擊軍整編的部隊。原因是河北游擊軍的幹部戰士原來都是冀中地區的農民,雖然編成了八路軍正規軍,但當農民養成的習慣一時半會兒改不掉,愛發個牢騷、給領導提個意見,肅托一開始,讓互相揭發,看誰有托派言論。這下亂套了,本來都是戰友,一起和小鬼子拚命,但是互相揭發,你說我、我說你,越說問題越大,竟然揪出了一大批托派。

冀中部隊都是新編部隊,沒有見識過肅反的可怕,因此,有些部隊在找不出托派的情況下,就以近乎玩笑的形式報個人湊數,結果可想而知,玩笑變成了血淋淋的人頭。到後來,連呂正操的入黨介紹人李曉初、原河北游擊軍政治部主任侯平、第八路軍總指揮劉可忠、第五路軍副總指揮張靜明、第二師師長段士增、參謀長楊萬林都被抓了起來。

第二師是河北游擊軍主力,冀中部隊整編後,第二師編入了四分區。1937年剛拉隊伍時,根據有錢出錢、有糧出糧、有槍出槍的原則,動員出各村地主的槍支,武裝了抗日隊伍,同時部隊駐防到哪個村,就由哪個村的地主出糧食。在這種情況下,引起各村反動地主對第2師的仇恨。1937年底,他們聯名告到人民自衛軍司令部,誣衊第2師搶劫,幸有保東特委翟家駿在人民自衛軍政治部工作,使該陰謀未得逞。後來,由於八路軍的發展,吸納了一部分地主子弟。這些人有文化,在部隊中提升很快。而冀中我軍屬於新編部隊,政治教育與主力部隊有明顯差距。這些地主子弟中的一些人思想沒有轉變過來,當了八路軍幹部後開始算老賬,正好遇到了肅托,他們就告段士增等人強搶民糧,是典型的土匪作風,並誣告段士增在家裡蓋起了二層樓。

呂正操入黨晚,對黨內鬥爭不熟悉,當八路軍時間不是很長,又擔任了冀中軍區司令員,執行紀律很嚴。一見有人聯名舉報原河北游擊軍第二師搶民糧,就馬上要求召開冀中軍區黨委會討論處理。一位主要領導提出:「段士增他們弄開糧店,搶糧食,是土匪行為,應該處決」,孟慶山極力反對,說是部隊成立初期,要打仗、行軍,緊急情況下,從地主的糧店借些糧食是正常的,不能說是土匪行為。他們幾個人是老黨員,在發展抗日隊伍中有貢獻。錯誤可以批評,不能處決。馬上就有人反駁:「這不是有聯名告狀信嗎!說他家蓋起了小樓。國難時期,他借籌備給養發財,應該嚴懲」。孟慶山說,告狀信說他家蓋了小樓,那也得調查核實啊!會議開了幾次,也沒有說出個所以然。後來,隨著肅託運動的深入,段士增他們就被抓了起來。由於孟慶山的反對,暫時沒有處決。

孟慶山有個習慣,睡覺喜歡枕著電話機,便於掌握緊急情況。昨天晚上,由於電話串線,孟慶山在電話中偷聽到了肅托指導組和冀中一個主要領導的通話,說的是孟慶山再扯後腿就把他抓了,一併處決。

孟慶山徹夜未眠,思考再三,覺得自己已經無力制止肅托擴大化了,考慮到肅托指導組是晉察冀軍區派來的,孟慶山只好向正在魯西的曾中生、蔡中發報,請他們向劉一民報告,請劉一民救救冀中那些被抓的同志們。要是劉一民不回電,孟慶山就只好處決段士增他們了。

孟慶山想不到自己剛發完電報時間不長,就接到了劉一民的回電,而且指示非常清楚,命令冀中區黨委、冀中軍區立即停止肅托,立即釋放所有被關押人員;責成孟慶山、呂正操保護被抓的段士增等人,責成肅托指導組向晉察冀軍區和北方局寫檢查,派山東局常委、山東軍區政治部主任、教導師政治部主任、八路軍教導師北線指揮部政委蔡中巡視冀中。

這下,孟慶山拿到尚方寶劍了,拿著電報就直接去找呂正操,告訴他劉一民師長電令到了,冀中區黨委、冀中軍區應該無條件的執行中共中央委員、山東局書記、山東軍區司令、教導師師長劉一民同志命令,立即停止肅托,釋放所有被抓的同志。而且要做好準備,迎接蔡中主任前來巡視。

呂正操接過電報仔細看了幾遍,疑惑地問孟慶山:「老孟,怎麼劉師長的命令與中央肅托的文件精神不符啊?」

孟慶山耐心地說:「呂司令,你參加革命時間短,對劉師長不太了解。他敢這樣命令我們,那他一定給中央發了電報。我琢磨,要不了多久,中央停止肅托的文件就會下來。什麼都不要說,中央授權劉師長在緊急情況下統一指揮山東、冀中、冀南我軍作戰,前兩次我們遭遇日軍重兵圍剿,都是在劉師長指揮下進行的。他的命令,冀中我軍必須無條件執行。否則,是要犯大錯誤的。」

呂正操猶豫了一會兒,說道:「老孟,是不是應該和冀中區黨委、肅托指導組報告一聲,或者向林、羅首長報告一聲,畢竟冀中軍區屬於晉察冀軍區領導么。」

有了劉一民的電令,孟慶山腰桿硬了,說話聲音也大了:「肅托指導組這種搞法,明顯是不對的,劉師長電報上說的清楚,責成他們向北方局和晉察冀軍區做檢查。現在先執行劉師長命令,停止冀中我軍的肅託運動,把人放了。至於向誰報告,那是接下來的事情。遲一分鐘,就可能又有人被冤殺。劉師長說過,人頭不是韭菜,殺了就長不出來了。等蔡主任到來時,有什麼異議,可以向他報告,由他組織調查處理。」

呂正操問道:「老孟,劉師長電報上為什麼說責成我們兩個負責保護蔡主任安全啊?」

孟慶山對這一節沒有多想,呂正操這一說,他也回過味來,字斟句酌地說道:「劉師長這是充分估計冀中敵我鬥爭的複雜性,信任我們兩個,要我們對蔡主任的安全向他和教導師負責。」

呂正操咧嘴一笑:「劉師長還是沒有把我們當主力看啊!我同意按劉師長指示執行,放人!」

一道道命令由冀中軍區發出,一邊打游擊一邊肅托的冀中我軍,戛然停止了肅託運動。

接到劉一民電令後,蔡中和曾中生商量,帶警衛三營一個連馬上動身到冀中去。

曾中生經歷過鄂豫皖肅反和川陝根據地肅反,提起這些東西登時就毛骨悚然。一聽蔡中只帶一個連去,頭搖的跟撥浪鼓一樣,說是一個連無法保證安全穿過封鎖線,應該帶教六旅騎兵營和教四團去,順路幫助冀中我軍收拾一下小鬼子,改善一下冀中的敵我態勢。

蔡中自從遇到劉一民後,就沒有想過什麼是危險。聽曾中生話里話外的意思,那是不光要防著小鬼子,還要防著冀中的肅託運動把自己也整肅了,讓全教導師數一數二的教二旅教四團去給自己保駕。

蔡中想了想,最後還是決定只帶教六旅騎兵營去。因為教四團是魯西我軍頭等主力,萬一師長有新的作戰部署,需要魯西我軍投入戰鬥,少了教四團會影響作戰效果的。再說了,部隊規模小一點,容易悄無聲息地穿越鬼子封鎖線。至於會不會被冀中肅託運動給整肅掉,蔡中不怕。現在不是中央蘇區的時候,而且冀中我軍是在冀南完成的整編,幹部配備、部隊編組都是在教導師政治部組織下完成的,那是標標準準的八路軍正規軍,蔡中相信有劉一民的電令,到冀中巡視在安全上絕對不會有任何問題的。

等蔡中率領教六旅趕到冀中的時候,冀中的肅托已經停止了。

春夏之交的時候,冀中平原是美麗的。樹木是綠色的,青紗帳是綠色的,田野里的麥子、穀子也是綠色的,把個美麗富饒的冀中平原變成了綠色的海洋。

這個時候正是游擊健兒逞英豪的時候,有青紗帳掩護,八路軍、民兵東一槍、西一炮,打的公路邊大村鎮據點裡的小鬼子和漢奸恨不得放把火把青紗帳燒了。

肅寧縣東灣里位於肅寧、獻縣、饒陽縣三縣交界處,原來有老唐河從這裡經過,再次繞了個彎,邊有了東灣里、西灣里這樣的村子。後來,老唐河逐漸乾涸,河岸上、河道里都種上了梨樹,形成龐大的梨樹林,便於隱蔽部隊,能守能退,冀中行署、軍區現在就設在東灣里。

清晨,冀中區黨委書記黃敬、副書記魯賁、冀中軍區政委孟慶山、司令員呂正操陪著蔡中在梨樹林里散步。

自從北上抗日以來,蔡中一直和劉一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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