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縱橫江淮 第六百七十五章 青龍集(續)

山川不同,便風俗不同。不同的風俗反應在戲曲文化上,便有了不同的劇種、唱腔、流派。拉魂腔就是黃淮地區特有的劇種。

拉魂腔的意思是只要鑼鼓一響、唱腔一起,就能把看戲人的魂拉走,想不看不聽都不行。

劉一民原本不愛看戲,原因是他原來生活的時代網路文化繁榮,電影都沒人看,何況戲曲呢?但是現在不同,這個時代的中國,電台是新鮮玩意兒,電視只有在歐美才有,而且也剛剛發端,人們還不知道電視可以辦娛樂節目呢。在中國,娛樂文化還是以戲曲當家,你想不看不聽都不行,因為沒有別的娛樂文化。一個名角的影響力,在一個地方甚至大過縣長、專員,老百姓茶餘飯後談論最多的,不是縣長又新討了第幾房姨太太,而是某某名角喜歡吃什麼、喜歡穿什麼、和誰水好,等等。

青龍集這地方地處永城、蕭縣、濉溪三縣交界之處,商業交流、文化交流都比較快,這拉魂腔的真正故里是在泗縣,但青龍集人唱起來,那也是別有一番風韻。

淮海地區民性敦厚平直,說話不用捲舌音,平舌音和翹舌音不分。也就是常說的「伸直舌頭說話。」拉魂腔從唱腔到道白,一律用地方方言,聽起來順耳,唱起來舒坦,隨便一個莊稼漢都能一套一套地唱。高興時唱快板,把五臟六腑都蕩滌得乾乾淨淨;悲苦時,唱慢板,凄涼而綿長,悠遠而清麗,那撕心裂肺的情調便熨平了心中痛苦的皺紋。

劉一民對拉魂腔並不了解,上次牽牛南下,屁股後面跟著日軍重兵,也沒有機會欣賞。穿越以來,他隨軍長征,已經見識了川劇、秦腔、上黨梆子、河北梆子、呂劇等劇種的魅力,慢慢地也就了解了戲劇文化,喜歡上了戲劇文化。這一坐下來欣賞拉魂腔,就感覺到了這個地方劇種的不同:唱腔既有徵調式的溫和纏綿,又有宮調式的明快剛勁,主音調式轉換自然、繁多,好像無處不在。似乎演員可以根據劇情的需要和人物思想感情的變化,靈活掌握節奏的快慢、緩急和曲調強弱、高低,自由運用各種花腔調門,盡情發揮各自的特長,特別自由。特別是女聲唱腔,尾聲翻高8度,委婉盡致,動人心魄。

彭雪楓是河南人,不過他是南陽鎮平的,那裡流行的是南陽梆子,對拉魂腔也不了解。但他是我軍著名將領,紅軍時期就是響噹噹的主力師師長、師政委,八路軍改編後又擔任八路軍參謀處長,心思縝密。接到山東我軍南下淮北的電報後,彭雪楓略一琢磨,覺得教導師主力大戰過後人人心情激蕩,特別是劉一民,日夜操勞,心神俱疲,急需放鬆,就安排了地方戲節目,讓戰友們在戲曲欣賞中得到一次休整。

考慮到劉一民的理論修養、文化修養,彭雪楓在從永城往青龍集趕的路上,了解了這些地方劇種的基本知識,現在見劉一民看的出神,彭雪楓就現炒現賣,低聲介紹開了。

按照彭雪楓說的,這拉魂腔的唱腔曲調包括起板、導板、拉腔、射腔、葉里藏花、回龍調、四六長腔、男女拉拉腔、疊斷橋、打牙牌、千金小姐進花園調等,板式大致可分為慢板、二行板、數板、緊板和五字緊板等。同一板式唱腔變化也很豐富,僅慢板就有柔腔、含腔、射腔、哭腔、停腔、葉里藏花、老公調、一喲調、撩也子等10多種。這就形成了拉魂腔不同於全國各地其它劇種的兩大特點,一個是「弦包音」,也就是絲弦伴奏必須跟著唱腔走,不存在其它劇種那種演員跑調、唱掉板的問題。另一個是「怡心調」,演員可以根據劇情自由變換腔調,不像其它劇種發展到一定時候一切都有規矩。

拉魂腔的角色也有自己特殊的名稱,和其它劇種的生、末、凈、旦、丑不同。閨門旦叫小頭,青衣叫二頭、青衣兼花旦叫二腳梁子、老旦叫老頭、彩旦叫老拐、老生叫大生、丑叫勾腳、花臉叫毛腿子、白面叫奸白臉。

劉一民也不知道彭雪楓說的對不對,只覺得這拉魂腔就像是專門為老百姓設身定做的一種戲劇,簡單的伴奏,方言俚語,身段、步法都模仿老百姓生活中的動作。這種戲曲好,有生命力,有感染力!

劉一民當即對彭雪楓說:「雪楓同志,不要小看這些地方劇種,他們的影響力比我們的宣傳標語大的多。能不能組織拉魂腔戲班,編演一些抗戰題材的劇目,比如送子參軍、送夫參軍、婦女解放、發展生產、游擊隊打鬼子、民兵搞地雷戰等,都可以搬上舞台演唱么。」

彭雪楓馬上說:「不但要編演抗戰戲曲,還要辦報紙,宣傳我們的主張,把老百姓動員起來,武裝起來,這樣我們在淮北站住腳。」

劉一民心裡想,這彭雪楓果真了得,不愧是我軍軍事家。歷史上,他要是不犧牲的話,恐怕十大將名單就得調整調整了,而且位置一定還得很靠前才行。想想彭雪楓創辦新四軍游擊支隊隨營學校歷史上後來發展成了我軍高等學府南京指揮學院,劉一民就覺得自己不用多說,以我軍歷史上軍事家的能耐,又有自己的鼎力支持,彭雪楓坐鎮淮北只能比歷史上發展的更快,不可能比歷史上慢。

看見眼前的彭雪楓,劉一民就忽然想到了粟裕,他現在還是新四軍一支隊副司令員,那可是一個比天上的星星還耀眼的將星,要是提前加強粟裕部的力量,他絕對會成為自己想提前結束抗日戰爭的一大臂助。

彭雪楓、粟裕,劉一民想著想著就出神了,連彭雪楓後來又說了什麼,都不知道了。

散戲後,劉一民拉著彭雪楓回到師部,喊李小帥泡點茶來,他想和彭雪楓好好聊聊。結果端茶進來的不是李小帥、黃文虎,而是倪華。

倪華隨野戰醫院組織的前線醫院南下後,這幾天一直沒見劉一民,晚上看戲她也沒參加,一直在忙著給彭雪楓的游擊支隊的傷員做手術,現在剛做完手術,回師部看劉一民來了。

看見倪華身穿軍裝,長發在頭上盤了個髮髻,把軍帽頂的高高的,只顯得天鵝頸潔白細長,越發顯得嫵媚俏麗。唯有那一臉疲憊,讓劉一民可以看出她是匆匆從醫院趕來的。

劉一民心疼地說:「注意勞逸結合,不要把自己累著了。」

倪華嫵媚一笑,說道:「游擊支隊缺醫少葯,傷員們隨隊長途跋涉,傷勢都有加重危險。我不累,能早點治好傷員的傷,讓他們重返戰場,比什麼都強。」

不等劉一民說話,彭雪楓就笑著說:「劉師長,你不知道,我的游擊支隊什麼都缺,武器彈藥被服,沒有一樣不缺的,最缺的就是醫生和葯。我正想著見了你後向你報告,請求教導師給我們派一些醫生、撥一點藥品。倪院長說了,我就不用說了。」

劉一民笑著說:「我軍名將彭雪楓也變成打家劫舍的了,不容易啊。好,武器彈藥藥品我都給你補充。倪華,你和陳同商量一下,選調幾個水平高的醫生隨游擊支隊行動,以後他們就編入新四軍,做光榮的新四軍戰士。」

倪華說了聲「我現在就去」,扭頭就走。

劉一民喊了聲「回來」,然後柔聲說道:「我們還要在這一帶呆幾天,明天再辦不遲。你先去休息,我和彭司令說會兒話,很快就好。」

彭雪楓在這裡,劉一民含情脈脈的話語,讓倪華登時就臉紅心跳,白了劉一民一眼,趕緊跑進裡間去了。

彭雪楓看得好笑,對劉一民說:「師長,夜深了,你連日行軍,也乏了。先休息吧,我明日一早再來向你彙報。」

劉一民現在的臉比長城城牆還厚,哪裡會在乎彭雪楓話語里有沒有挪揄的成分,哈哈一笑,說道:「雪楓同志,別那麼兒女情長么,是工作要緊還是休息要緊?」

嚴格說,彭雪楓和劉一民並沒有在一起共事過,本來還想著見了劉師長,會不會像見了彭老總、林師長那樣,得軍容嚴整,說話得好好考慮,免得挨批評。結果,兩個人一見面,也不知道怎麼搞的,劉師長就好像和自己在一個戰壕里趴過一樣,熟悉得猶如可以互相擋子彈的戰友,這讓彭雪楓好生感動。雖然上下級關係在那裡放著,彭雪楓還是忍不住心裡產生了戰友重逢的喜悅感,說話都忍不住變的俏皮了起來。

就聽彭雪楓笑道:「當然是工作重要。只不過師長和夫人戰場相逢,俗話說小別勝新婚,雪楓痴長几歲,可不願意當老法海,免得有人晚上做夢都罵我。」

劉一民嘿嘿一笑,說道:「好你個彭雪楓,還是老大哥呢,竟然拿兄弟開玩笑。這要是說出去,恐怕打死都沒人信。」

彭雪楓忙說:「師長,你是我的首長,我可不敢當你的老大哥。這要是讓老總他們知道了,非罵我不知道天高地厚不可。」

劉一民又是嘿嘿一笑:「老總他們不是不在這裡么?」

彭雪楓裝模作樣第把眼睛往四下里一瞅:「也是啊,老總他們還真的不在這裡。」

兩個人都是哈哈大笑。

彭雪楓簡單報告了到竹溝後開展幹部培訓的工作,報告了率領幹部隊到豫東組建新四軍游擊支隊以及戰鬥情況,並說少奇同志可能最近就能趕到竹溝,領導中原局的工作。

劉一民聽完後,對彭雪楓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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