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壁立山東 第五百九十九章 又見閻老西

閻錫山出得門來,只見村頭馳來一隊八路軍騎兵,當先一人,正是劉一民。

到閻錫山跟前時,劉一民跳下馬來,將馬韁繩撂給身後的李紅軍,整整軍裝,「啪」地一個敬禮:「報告閻司令長官:第十八集團軍教導師師長劉一民向你報告,請指示!」

閻錫山眼睛、眉毛、鼻子都是笑的:「啊喲,老弟啊,憨娃啊,你可想死老漢了!快別敬禮了,來來來,讓老漢看看,這轉眼間都一年多沒見了,快讓我看看,長的更壯實了啊!」

說著,閻錫山就走上前去,伸手拉住了劉一民。

劉一民見閻錫山一身長袍短褂,心裡好笑。這老先生唱的是哪一出啊?怎麼把自己打扮成了一幅土財主的模樣?不過,也行!這老漢本來就肥頭大耳、兩目有神,這樣一打扮,還真有點和藹老者的樣。

閻錫山拉著劉一民打量,劉一民也打量著閻錫山,兩個人好像老朋友一樣,貌似久別重逢。

在民國軍閥中,閻錫山是最注意安全保衛的。就這小小的古賢村,就有閻錫山的內勤部隊、侍衛隊、警衛隊、憲兵司令部等多個部隊駐防。還是那句老話,人的名樹的影,劉一民的名氣讓他生了許多麻煩,加上閻錫山有命令,那些警衛部隊自然是一路綠燈,帶路、護送,讓他順利到了閻錫山住處的門前。要是換換人,想到閻錫山住處門前,恐怕得經過一系列的檢查才行。

寒暄過後,閻錫山拉著劉一民的手到了他的司令部。

閻錫山的辦公室是一孔大窯,窗戶上貼有白紙。這個時候天已經快黑了,窯洞里點上了幾盞馬燈,看上去倒也一片光明。

閻錫山先讓長官部副官處長律煥得親自給劉一民端來洗臉水,拿來粗布手巾,讓劉一民洗臉,交待律煥得親自去安排劉一民衛隊洗臉、喝茶,準備吃飯。又交待侍從長張逢吉負責為劉一民安排住處,搞好安全保衛,殷勤的真像遊子歸家時遇到的長輩一樣。

等劉一民洗好臉,回頭一看,閻錫山已經盤腿坐在炕桌前,還戴上了托里可眼鏡,正笑眯眯地看著他。

劉一民脫掉鞋子,也上炕坐定。

這個時候,第二戰區長官部秘書長吳紹之、秘書徐崇厚和副參謀長楚溪春也都到了閻錫山辦公室。閻錫山略微思索了一下,拿起炕桌上的毛筆,在印有「第二戰區長官司令部用箋」字樣的信紙上寫下「口緘」二字,一連寫了三張,交給吳紹之、楚溪春、徐崇厚。

劉一民想了半天才想明白,這口緘二字八成是從三緘其口中化來的,意思是要這三個人對他和閻錫山的談話保密。

穿越前劉一民喜愛軍事,對民國奇人軼事多有涉獵。閻錫山是民國奇人中的奇人,對他的事迹劉一民自然有所了解。穿越後和閻錫山打了幾次交道,自覺著對他有一定了解。不料,還沒有開始交談,閻錫山的做派就讓劉一民暗暗訝異。這老漢,水深著呢!

閻錫山先問了劉一民跳傘的經過。聽完就一口咬定,這一定是日本特務發現了飛機起飛時間,小鬼子才提前調集機群伏擊。小鬼子最擅長的就是干這種上不得檯面的勾當,原來他身邊就有日本姦細,還差點害死他,讓他抓住槍斃了。

接著,閻錫山拿出了第二戰區長官部抄錄的日軍兩次重大新聞廣播稿讓劉一民過目。劉一民看後嘿嘿一笑,就告訴閻錫山,當時他的軍裝上沾滿了血跡,為了不讓小鬼子的軍犬聞到血腥氣而緊追不捨,乾脆就換上了日軍軍裝,大搖大擺地到大路上叫了一輛小鬼子的摩托車,順公路去了霍縣城,在城裡吃飯、洗澡,順路宰了洗澡的鬼子,又摸進第一0九師團司令部,把小鬼子師團長山岡重厚給擊斃了。然後才消消停停離開了霍縣。

剛剛說完,就聽一聲嬌呼。劉一民回頭一看,兩個女人倚靠在門框邊,正瞪著大眼驚叫呢。其中一個是上次在太原見過的五妹子五鮮兒,另一個不知道是誰。

閻錫山一見是如夫人徐蘭森和五妹子,笑吟吟地向劉一民介紹道:「老弟,五妹子旁邊的是你二嫂,你也認識一下。」

閻錫山這個人,一生都想在「立功、立德、立言」上做到「三不朽」,待人、律己、御下、家教都很嚴格,有一套權術。按照他的做派,那是絕對不會允許如夫人在生人面前露面的。他的辦公室又是軍機重地,沒有他的同意,別說是人了,就是個貓啊、鼠啊也進不到裡面去。如夫人徐蘭森和五妹子能到這裡,那一定是閻錫山安排的,目的就是營造一種非常親切的氣氛。換言之,就是沒拿劉一民當外人。

劉一民知道閻錫山原配沒有孩子,他的五個孩子都是眼前的姨太太徐蘭森所生。這一聽閻錫山說是二嫂,劉一民趕緊從炕上下來,走到徐蘭森跟前,恭恭敬敬地敬禮,說了聲嫂子好。

這一下把徐蘭森激動的滿臉通紅,不住聲地說:「今兒是甚日子,這麼大的抗日英雄給我敬禮,這一定是我上輩子修來的福氣。」

五鮮兒在一旁嬌笑道:「二嫂說的不錯,今兒真的是個好日子,一大早喜鵲都在叫呢。我還琢磨著是哪裡的貴客到了,沒有想到是大英雄劉將軍來了。這可真是太巧了。」

閻錫山揮揮手:「行了,行了,女人家就是話多。你們去招呼酒席,安排好了來叫我。我們有事呢!」

徐蘭森和五鮮兒這才朝劉一民福了一福,告辭了。

劉一民重新上炕坐定後,閻錫山就說道:「古有荊軻刺秦,今有劉師長夜刺山岡重厚,不讓古人專美於前啊!不過,老弟,憨娃啊,這事可不能長干,要是讓小鬼子摸著了你的脾氣,說不定就會專門設套誘你上鉤,那就太危險了。」

劉一民哈哈一笑:「謝謝閻司令長官關心,沒關係,我這人啊,別的本事沒有,天生就喜歡殺小鬼子。他們遇到我,那是倒了八輩子霉!這可不怪我,誰讓他們來中國燒殺搶掠呢?」

接下來,就主要是閻錫山說、劉一民聽了。

劉一民記得穿越前看的網上的一個資料說,閻錫山發跡前,只讀過三年私塾,考武備學堂都是找代縣的趙廉佑替考的。劉一民不知道這個說法有何依據,但他面前的閻錫山絕對不是個只上過三年私塾的水平。談話中,典籍掌故順手拈來。他的五台口音又重,不留心聽的話,有時候還真的聽不懂。

閻錫山也是一個擅長向別人灌輸自己思想的人,竟然從山西抗戰前的部署給劉一民講開了。講到死守原平時,竟然用五台口音背誦開了他寫的《原平戰役》詩:「全區原平戰最烈,三團只剩五百人,據守三院十一日,玉貞旅長兼成仁。」背完,兩眼珠光晶瑩,聽的劉一民也心裡難受。

見劉一民聽進去了,閻錫山又背了他的《忻口役》詩:「忻口布防得從容,全憑原平抗敵功,假使娘關不失敗,豈能念三任敵攻?」背完,就給劉一民詳細講述他自己總結的忻口會戰得失,落腳卻是日軍的炮火太強大,訓練水平高,這種仗再也不能打了,晉綏軍也打不起了。

劉一民知道眼前的老漢雖然善於投機,但是有一套他自己的理論體系,想勸他必須得找准突破點,不然的話,你說什麼他都能對付,不會有效果的。既來之則安之,不慌,等閻老西說完、發泄完再說。

對於主席讓他順路來做閻錫山的工作一事,劉一民心裡有數,主席這是想用他和教導師抗戰以來的戰績給閻錫山打氣,同時也是想用強大的教導師來壓閻錫山、警告閻錫山,讓他明白和共產黨作對沒好處。這個道理自己明白,恐怕閻錫山稍微琢磨一下也會明白。這事啊,只能盡人事。不要說閻錫山一肚子歪理論,過去也一直堅持反共,就是目前的局勢,也是在聯合抗日的大旗下矛盾重重,我黨我軍要在抗戰中大發展,必然會引起蔣介石的警覺。閻錫山更不用說了,他原來是山西的土皇帝,把山西的一草一木都看成是自己的。現在八路軍主力齊聚山西,邊打鬼子邊建設根據地,不和閻錫山發生衝突才怪呢!這種根本利益的衝突,豈是說道說道就能化解的?

心裡有準備的劉一民,成了閻錫山最好的聽眾。

閻錫山好不容易說完了,劉一民的肚子也咕咕叫了,閻錫山這才不好意思地一笑:「哈哈,老弟,光顧著說話了,酒席的菜恐怕都涼了。走,老漢陪你喝兩杯!」

劉一民早就餓了,巴不得閻錫山這樣說呢!聞言就下炕穿鞋,笑著說:「我還以為閻司令長官準備給我說一夜呢,想不到這麼快就讓我吃飯了。謝謝啊!」

閻錫山嘿嘿直笑。

酒席就安排在院子里的另一孔窯洞里。閻錫山和劉一民進來時,山西省政府主席、第二戰區政治部主任趙戴文領著楊愛源、孫楚、王靖國、趙承綬、梁化之已經在等候了。這個時候,閻錫山雖然成立了新組織「民族革命同志會」,還沒有搞什麼烘爐訓練,因而也讓劉一民失去了一次觀賞晉綏軍將領、十三高幹高呼會長萬歲情景的機會。

閻錫山殷勤地給劉一民一一介紹,然後請劉一民入席。

酒桌是大方桌,總共能坐八個人。劉一民見閻錫山請他做上席,忙推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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