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壁立山東 第五百八十九章 憂心如焚

送走劉一民後,羅榮桓回到師部的住處,想再躺一會兒。

剛躺下,林月琴就問劉一民真的是一個人回西安了?沒帶倪華么?

這一說,羅榮桓眼前就映現出了劉一民上飛機前那蒼白冰冷的臉,登時就從床上坐了起來,說林月琴說話不注意方式,讓她去勸勸唐星櫻,怎麼就和師長吵了起來。這下好了,看師長上飛機時的表情,冷冰冰的,就知道他心情很不好,有一種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覺。

林月琴不服氣,說是不管是誰,犯了錯誤就得改,師長也不能例外。要是對他的錯誤姑息遷就的話,那就踐踏了八路軍紀律,怎麼領導戰士們?他這種行為就是典型的一夫二妻,就是典型的軍閥作風。

這一說,羅榮桓明白了,林月琴和任瑩當著劉一民的面可能也是這樣說的。「軍閥」二字刺傷了劉一民,所以在機場分別的時候他才沒有一絲笑容,冷冷地走了。

羅榮桓大怒,痛斥林月琴亂扣帽子,簡直是張國燾作風的翻版。劉一民和倪華、唐星櫻的事情很複雜,是逐漸變成這樣的。林月琴有什麼權力給山東我黨我軍最高領導人亂扣帽子?

林月琴資歷也很老,剛參軍就在紅四方面軍,一聽羅榮桓急不擇言,開口就說自己批評劉一民軍閥作風是張國燾作風的翻版,馬上就惱了,叮叮噹噹就和羅榮桓吵了起來。

吵到最後也沒吵出個所以然,兩口子誰也不理誰,躺在床上大睜著兩眼生悶氣。

眼看著天色微明,羅榮桓想著還有一大攤事情等著自己,就坐起來,準備起床。

就在這個時候,樓道上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緊接著,他的房門被敲響了。

就聽錢壯飛的聲音都變了調,大聲喊著「羅政委,快起床,有緊急情況!」一聲接一聲,不停地喊。

羅榮桓趕緊答應,下床開門。

門一開,錢壯飛就跌跌撞撞地撲了進來,聲音都成顫的了:「羅政委,接到馮達飛發來的特急電報,師長,師長出事了!」

羅榮桓大驚,一把奪過電報,就著門外的亮光就看開了電報,只見馮達飛在上面寫著:「十萬火急。據機載無線電報告,師長座機和護航戰鬥機在晉中、晉南之間遭遇日機大規模機群攔截,戰鬥機一中隊隊長吳樂率四架戰鬥機迎敵,掩護師長座機突圍。因敵機群數量龐大,師長下令跳傘,並命令向中央報告,要求命令該地區我軍接應跳傘人員。隨後機場與戰鬥機、運輸機無線電聯絡全部中斷。從無線電中能聽出吳樂與敵機同歸於盡前的喊聲和運輸機飛行員跳傘時的報告聲、其它三架戰鬥機被擊毀前飛行員跳傘的報告聲。請立即批准我部出動全部戰鬥機前往戰場救援,向鬼子復仇!」

羅榮桓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錢壯飛趕緊上前拉羅榮桓。

羅榮桓煩躁地推了錢壯飛一掌,吼道:「管我幹什麼?趕緊去叫參謀長和蔡主任到辦公室來,命令電台緊急呼叫師長攜帶的電台,把胡底、李凌風叫來,快去!」

錢壯飛拔腿就走。

林月琴也聽出發生了大事,慌忙穿衣起床,來攙扶羅榮桓。不料羅榮桓對她低吼一聲:「滾!老子不用你拉!」吼完,羅榮桓自己掙扎著從地上站了起來,連個招呼都不打,出門而去。

剩下林月琴傻獃獃地站在屋子中間,委屈的淚珠兒不停地往下落。

等曾中生、蔡中、胡底、李凌風先後趕到辦公室時,羅榮桓神經了一樣,正在不停地自言自語:「為什麼是這樣?為什麼是這樣?」

蔡中拿過電報一看,登時就兩眼翻白,暈了過去。

教導師師部亂成了一團。

錢壯飛進來的時候,蔡中已經被曾中生用一碗冷水潑醒了。

錢壯飛報告說,師長攜帶的電台聯繫不上,截聽到日軍華北方面軍的廣播,預報將有重大新聞播出,懷疑和師長有關,是不是打開收音機聽聽。

羅榮桓趕緊去擰開了收音機,就聽收音機里傳來了日偽電台播音員的嚎喪聲:各位聽眾,早上好。本台中斷正常播音,即將播出重大新聞,即將播出重大新聞,請注意收聽。

連續播報,不停地嚎喪。

羅榮桓、蔡中、曾中生、錢壯飛、胡底、李凌飛全部臉色煞白,獃獃地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過了大約十分鐘,日偽電台開始正式播報了:

「重大新聞,重大新聞。華北治安戰取得前所未有之大捷!華北治安戰取得前所未有之大捷!大日本帝國華北方面軍司令官寺內壽一大將授權本台發布,大日本帝國華北方面軍航空兵今晨五點四十分到六點之間,在山西某地上空實施空中伏擊,成功攔截土八路教導師師長劉一民乘坐的飛機,將劉一民座機和護航的四架戰鬥機全部擊毀。皇軍戰機隨即對企圖跳傘逃生的八路軍飛行員和劉一民及其隨員展開空中掃射攻擊,將全部下降的降落傘摧毀。劉一民生死未知,待皇軍地面部隊趕到後才能判明劉一民是否被擊斃。重大新聞!重大新聞!」

李凌風怒吼一聲「我日你媽」,衝過去舉起收音機就摔到了地上,雙腳上去咔嚓咔嚓幾下,把收音機踩的粉碎。

蔡中的眼睛紅得像剛吃過人一樣,劈手抓住保衛部長鬍底胸前的軍裝:「你說,你的保衛部是幹什麼吃的?鬼子為什麼能在中途調集大批戰機截擊師長?他們是怎麼知道師長的起飛時間的?老子他媽的斃了你!」說著就伸手掏槍。

曾中生慌忙抱住蔡中,奪下了他的手槍。

胡底早已經嚇傻了,站在那裡就像根木樁一樣。

他們的聲音太大了,收音機的聲音也太大了。早起的參謀們和門口站崗的戰士都聽到了,師部大樓里馬上就傳出了哭聲。

羅榮桓焦躁地不行,拉開門吼道:「不許哭!」

不料他這一吼,哭聲不但沒有制止住,反而更大了。

錢壯飛畢竟是老情報人員,腦子很快就冷靜下來了,小心翼翼地說道:「馮達飛的電報上說師長命令跳傘,並且命令向中央報告,要求命令晉南我軍接應跳傘人員。日軍的廣播上也說師長生死未知,會不會出現奇蹟,師長能死裡逃生呢?」

這一說,幾個人都醒了過來,羅榮桓馬上說道:「師長身手那麼好,在飛機上是沒辦法,只要跳傘成功,小鬼子根本就拿他沒辦法。錢參謀長,你趕緊給中央、總部發報,給一二九師、獨立師、一一五師發報,請他們趕緊派部隊到出事地點去,接應師長突圍。」

錢壯飛答應一聲趕緊就走。

曾中生腦子清醒後,思維也變敏捷了,馬上說道:「現在有兩件事要做,一是對濟南展開全城搜查,捕捉日本特務。嫌疑最大的就是那兩個從泰安支隊來的女戰士,要馬上抓住她們,進行審訊。二是要迅速判明日軍廣播中的意圖,我感覺這裡面有陰謀。寺內壽一為什麼這麼快就公布消息呢?為什麼說師長生死未知呢?他會不會想利用師長跳傘這件事做文章呢?」

話還沒有說完,李凌風就冷冷地頂了上來:「參謀長的意思是寺內壽一故意公布消息,故意說師長生死未知,想利用師長遇伏一事設局釣魚?」

曾中生沒有聽出李凌風語氣中的不善,接道:「有這種可能。按照日軍喜歡吹牛皮的習慣,寺內壽一這個時候應該公布師長犧牲的消息,而不是說這些模稜兩可的話。這個事情關鍵在於師長是否跳傘成功。如果成功,師長到了地面上,小鬼子絕對奈何不了他。」

李凌風的語氣更冷了:「參謀長的意思是師長跳傘成功就不用去救,師長跳傘不成功,救也無用。老老實實呆在這裡,嚴防鬼子偷襲才是上策。是不是?」

曾中生這個時候算是聽出了李凌風話里的咄咄逼人的氣勢。不光是他,羅榮桓、蔡中都聽出來了。羅榮桓忙說:「李凌風,怎麼對參謀長說話呢?參謀長是在分析,你好好聽!」

李凌風平時溫文爾雅,一般人根本看不出他是八路軍的特戰司令。這個時候他的犟脾氣上來了,根本就不理羅榮桓的茬,硬生生頂了過去:「我說話就這樣。我把話撂這兒了,師長是死是活都得去救,活了救出來,死了把遺體搶回來。誰敢說不救,特戰司令部第一個不依,就不認他是領導!」

羅榮桓之所以叫通知李凌風來,是想問問他能不能儘快把特戰隊投放到劉一民的跳傘地點去,讓精銳的特戰隊到傘降地點去搜查,看能不能接應到劉一民。不料,李凌風竟然說出了這種話。

羅榮桓心裡打了個突,李凌風是這種態度,恐怕那些主力旅的旅長們全部都是這種態度。看來,在教導師幹部們的心目中,師長的地位是誰都取代不了的。一個處置不當,就會自亂陣腳。老天爺保佑,師長可千萬不能出事啊!

沉思了一會兒,羅榮桓說道:「我相信師長是不可能犧牲的。在成都那麼重的傷勢都挺了過來,這次也一定沒事。電台聯繫不上,說明電台很可能被打壞了,搞不好李成毅、陸文和幾個飛行員都犧牲了。師長很可能現在也在想法尋找八路軍部隊,和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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