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燃燒的中國 第三百七十三章 危局(三)

接到命令後,陳士渠、唐亮馬上召開了幹部會。

陳士渠這人脾氣直,但不等於沒有智慧。他是元末農民起義領袖陳友諒的後裔,祖父、父親都是行伍出身。自從跟隨毛澤東秋收起義上井岡山後,一直都是毛澤東的心腹愛將。言傳身教之下,早已是胸中萬千韜略了。在西安的時候,他也曾到紅軍大學學習,把劉一民的戰術思想和自己豐富的戰鬥經驗一結合,進步自然更快了。

幹部會上,陳士渠興高采烈、手舞足蹈,咧著少了一顆門牙的嘴對著手下的團長、營長、連長吼道:「魯西南警備旅是幹什麼的?就是保衛魯西南的。現在日軍在魯西南肆虐,那是欺負我們魯西南警備旅戰鬥力不行。到底行不行,還是劉師長那句話,是騾子是馬牽出來溜溜,比過了才好說話。現在機會來了,劉師長沒有輕看我們魯西南警備旅,交給我們一項艱巨任務。這個任務是什麼呢?大家聽過老百姓常說的打蛇打七寸,我們的任務就是直接打日軍第十四師團的七寸,打它的死穴。劉師長說了,要以這次戰鬥為我們魯西南警備旅舉行奠基禮。我老陳脾氣直,說話也直,這次戰鬥,哪個部隊打不好,就給老子滾出魯西南警備旅去。老子這裡不要軟蛋!」

唐亮一直都從事政工工作,見陳士渠把從紅軍大學學來的戰場鼓動的招數賣了個乾乾淨淨,就笑著說:「旅長的話就是很好的戰鬥動員,我們雖然是新組建部隊,但幹部都是紅軍底子,武器裝備雖然比不上教導師主力旅,但也是一色的日式裝備。不要說比紅軍時期強的多的多,就是比堅守臨沂、堅守台兒庄的國軍兄弟部隊也要強許多。我們的戰士雖然都是整編自民軍的新戰士,但他們在民軍時就有一定的訓練基礎,經過編練司令部整訓後,該學的也都學了,所缺的就是大戰洗禮。特別是經過訴苦運動後,人人都知道為什麼打仗、為誰打仗,精神面貌煥然一新。這樣的部隊拉上去,那是初生牛犢不怕虎,一定會一鳴驚人的。我強調一下,這次我軍長途奔襲,所有的幹部、黨員都要做思想工作,讓戰士們明白我們是為保衛山東父老鄉親而戰,是為保衛我們的家園而戰。行軍中還要發揚我軍優良傳統,幫戰士們扛槍,為戰士們洗腳、挑水泡,讓戰士們真真切切第感受到我軍大家庭的溫暖。」

唐亮講完後,陳士渠做了具體部署。但部隊究竟要開到哪裡去,陳士渠和唐亮都沒說,只是命令部隊按行軍順序開拔。

5月22日,陳、唐率領魯西南警備旅晝伏夜行,長途跋涉,終於到達了距離貫台不遠的碾庄、辛庄一線。

此時,正是夏初,黃河灘邊的蘆葦盪已經長起來了,遠遠望去,如一片綠色的海洋,風吹過,盪起一層層綠色的波浪。看上去令人心曠神怡。

連日行軍,戰士們沒有吃過一頓熱飯,但為了保密,陳、唐二人硬是把部隊全部隱蔽在蘆葦盪中。

陳士渠的父親是老工兵出身,他對工兵也很有心得。見這裡地勢低洼,就讓部隊用工兵鍬在地上挖坑,取地下水飲用,就著冷水吃乾糧,在蘆葦盪里休整。派出偵察部隊對貫台周圍實施詳細偵察。

這封丘地段的黃河,因地勢平坦而顯得波瀾不驚,水面上成群的水鳥盤旋飛舞,蘆葦盪里更是有成群的野鴨子。不用想,那靠近黃河邊的有水的蘆葦盪里,一定有不少鮮活肥美的黃河鯉魚。可惜,為了隱蔽作戰意圖,戰士們看著成群的野鴨子不能動手,想著河道里的鯉魚直流口水。也不知道是誰想的辦法,把蘆根拔起來,用水洗凈,含在嘴裡,甜絲絲的,既解渴又提神。這個辦法一想出來,很快全旅三個團一萬人全部嘴裡含上了蘆根。這下好了,戰士們頭上戴的是蘆葦編成的草帽,嘴裡含著蘆根,就靜靜地潛伏起來,只等作戰命令。

在貫台西面的黃河渡口,魯西南警備旅偵察排長施劍飛趴在蘆葦盪中已經很久了。

這施劍飛今年26歲,原是師偵察營的排長,成立三個警備旅時,劉一民命令羅延從偵察營抽出三個排,分別分配到魯西警備旅、魯西南警備旅和泰西警備旅,施劍飛就帶著他的偵察排到了魯西南警備旅。

剛開始的時候,施劍飛心裡很不情願,主力正要發動大戰,卻讓他到這地方警備部隊來,幾次想去和羅延談心,忍了忍沒敢去。因為他是老戰士了,知道八路軍的紀律。

一聽說魯西南警備旅也有作戰任務,施劍飛就來勁了。一路行軍,他的偵察排都充當了先鋒的角色,引導全旅行軍。

現在,施劍飛舉望遠鏡的手都有點困難了,他想不明白,這哪裡是什麼渡口么,偌大的水面不見有船隊來往,只有兩艘看上去非常破舊的木船被繩子拴在一個靜靜的水灣里,連個艄公都沒有。大堤上孤零零地壘了兩個堡壘,幾個無精打採的鬼子在那裡站崗。這裡如此荒涼,真想不通師長為什麼會派上萬人馬到這鳥不拉屎的地方來,難道是為了讓部隊通過長途行軍來練兵么?

有點心灰意懶的施劍飛真想撤回去,向旅長報告這裡只有幾個站崗的鬼子,沒有發現大部隊活動,問問是不是搞錯地方了。

一直到23日下午,施劍飛才來勁了,因為渡口上突然出現了日軍大部隊。先到的是百十號人的鬼子騎兵,策馬對渡口偵察搜索一圈後,就向兩邊的河堤展開搜索了。接著是鬼子的摩托車、汽車到了,運來了一個大隊的鬼子兵。這隊鬼子到後,馬上就開始開始向南面布防,挖開了工事。時間不長,鬼子的車隊就到了,汽車、馬車、牛車、獨輪車啥都有,亂鬨哄的,開始在河邊卸貨。

施劍飛一看,好傢夥,汽油桶、彈藥箱、成麻袋的大米和成袋的麵粉,啥都有。

鬼子車隊卸完後,就走了。時間不長,第二支鬼子輜重車隊又到了。這次隨行的又是一個鬼子步兵大隊,一到就開始逼著抓來的老百姓挖工事,向北面布防。渡口上馬上就是一片慌亂,人聲、馬達聲、牲口的叫聲,混雜一片。

河對岸開始出現鬼子了,也是騎兵、汽車啥都有,規模很大。施劍飛此時才明白,原來鬼子要在這裡給南岸的鬼子提供補給。很可能過一會兒鬼子就要想法架橋了。

施劍飛不敢怠慢,命令兩個班就地監視,自己帶著一個班趕緊返回去報告。

其實,渡口的動靜也落到了陳士渠和唐亮的眼裡,他們已經帶著幹部們上來看地形了。兩下一碰頭,施劍飛就領著首長們到偵察排潛伏的位置去,那裡更便於觀察。

陳士渠、唐亮到了偵察排所在的位置一看,心裡就吃驚不已,還真的應了師長的判斷,鬼子真的是把這裡當做輜重補給點了。渡口的物資堆的小山一樣,遠遠看去,活像一個一個大墳包。

對面的鬼子工兵到了,從汽車上卸下了一百多艘摺疊船、汽艇和帆布船,很快就開始向對岸開來。

陳士渠一看,這鬼子真他媽的精,連搭浮橋都省了,直接用船干開了。不能再等了,再等的話,黃花菜都涼了。

後悔不已的陳士渠,拉著唐亮就地比比劃劃做開了戰鬥部署,決定魯西南警備一團迂迴到渡口北面,二團迂迴渡口東面,三團在南面,形成三個攻擊箭頭。各團擲彈筒和步兵炮集中起來統一使用,由我親自指揮,先幹掉鬼子守軍的炮兵陣地和機槍陣地,然後以步兵炮壓制河對岸鬼子的支援火力。

陳士渠看了一眼乾部們,低聲說道:「各團把輕重機槍全部架起來,部隊利用蘆葦盪掩護,盡量接近敵人,炮聲一響,全旅齊上陣,九二式、歪把子、三八大蓋手榴彈,全部給老子打響,要在第一時間把鬼子打暈,然後就撲上去用手榴彈解決敵人。萬一攻擊受挫,炮兵就瞄準鬼子的汽油桶、彈藥箱猛揍,爭取能引燃汽油桶或引爆彈藥箱。如果炮兵攻擊不能奏效,各團要組織部隊衝上去,放火燒輜重物資。燒完就撤,不要戀戰。這麼大的行動,鬼子一定還有援兵。聽明白沒有?」

幹部們都點了點頭。

唐亮又低聲交待道:「我們是新部隊,只能打勝仗不能打敗仗,一打敗仗隊伍就容易垮。要組織部隊以排為單位打排槍、集中投彈,用火力取勝。等鬼子支持不住的時候,聽衝鋒號發起集團衝鋒,一舉擊垮敵人。要告訴戰士們,鬼子不到2000人,我軍一萬人,五個打一個,我們必勝。聽明白沒有?」

幹部們又是一陣點頭,陳士渠揮揮手,讓幹部們回去帶部隊,動作要快,最遲半個小時後發起攻擊。

幹部們走後,陳士渠交待唐亮,一會兒直屬部隊上來後,有他親自率領,做全旅預備隊。然後就命令偵察排割蘆葦,騰出空場,做炮兵陣地。

在等部隊的這段時間,日軍的摺疊船、汽艇、帆布船陸續靠岸了。先到的自然是汽艇,把夕陽下的水面犁出了一道道金色的破浪,看上去非常壯觀。岸上的士兵們一陣歡呼,接著就開始逼著老百姓往船上裝東西。哪個動作慢一點,鬼子的槍托就上來了。

眼見著鬼子第一批物資穩穩噹噹地裝上了汽艇,又穩穩噹噹地開向對岸,摺疊船和帆布船也開始裝貨了,陳士渠的眼睛急的都快出血了。但沒辦法,部隊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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