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燃燒的中國 第二百九十八章 詭譎(二)

看了參謀報來的八路軍廣播內容的記錄稿,寺內壽一大將坐在辦公桌前一言不發。過了許久,才叫來岡部直三郎中將和喜多誠一,把電報稿甩給他們,讓他們兩個仔細閱讀。

岡部直三郎中將這段日子被寺內壽一大將的時怒時喜弄得已經變得有點疲沓了,不知道內情的人以為岡部直三郎閣下修養見長,看上去頗有點處變不驚的樣子。看完記錄稿,岡部直三郎面上不露絲毫表情,用異常恭謹的語氣說道:「看來司令官閣下轟炸冀南的決斷非常高明,戰果非常輝煌,這劉一民坐不住了,開始出言恐嚇了。」

喜多誠一挨寺內壽一大將的訓斥比較少,和大將閣下直接面對的時間也少,沒有岡部直三郎中將那種歷盡滄桑的心態,所以說話就沒有岡部直三郎中將那麼多顧忌,直接說道:「報告司令官閣下,從時間上看,這個劉一民的警衛團長的致司令官閣下的公開信應該是中午時分寫的,估計是劉一民在得知我航空兵大舉空襲冀南後,為了制止我航空兵繼續轟炸,才出言恐嚇的。剩下的報道二十一師團、獨立混成第四旅團玉碎的消息和報道劉一民防空旅長李亦默陣亡的消息,應該都是在晚上廣播電台恢複播音後緊急寫就的。當然,我敢肯定,這封公開信絕對是出自劉一民的手筆,假冒警衛團長之名發出來的。估計是信中的內容有不雅之處,劉一民顧忌身份,才讓他的警衛團長冒名頂替的。這封信的風格與劉一民在天津時發的那封信一致,可以作為旁證。」

說道這裡,喜多誠一抬起那張扁平的燒餅臉,看了看寺內壽一大將的臉色,見司令官閣下不動聲色,只好硬著頭皮說道:「這次我軍空襲冀南的戰果固然大,但是炸死炸傷的大多是平民,並沒有傷到劉一民教導師主力的根本。不過,炸死劉一民防空旅長是一大戰果,可以讓鷲津崧平中將和河村董少將瞑目了。我擔心的是,這恐怕會招致劉一民的殘酷報復。我曾仔細研究過關於劉一民的情報,發現李亦默是劉一民部創建以來陣亡的級別最高的軍官了。在劉一民以前的戰史中,很少犧牲軍官,這說明劉一民此人很注意保護部隊骨幹。這個李亦默的陣亡,我擔心會讓劉一民這個不按常理出牌的傢伙發狂,接下來他會如何報復,就值得我們認真研究了。」

這一說,寺內壽一原本就無比煩躁的心情更加煩躁了。

本來,按照寺內壽一的打算,是要將空襲一直進行下去,將冀南的城鎮、村莊徹底摧毀,讓劉一民的教導師喪失在冀南的存在基礎。最好是將冀南的民眾和劉一民的部隊統統炸死。

現在的問題是空襲固然取得了明顯戰果,但遠遠沒有達到預期目標。從八路軍的廣播看,炸死炸傷平民還不到兩萬人,就是摧毀房子數目還比較滿意。寺內壽一覺得出動了那麼多飛機,取得這樣的戰果就不能讓人滿意了。何況航空兵的損失很大,竟然損失了幾十架飛機,還有那些比黃金還寶貴的飛行員。照這樣下去的話,每天損失幾十架飛機,大日本帝國國力再雄厚,也會被拖垮的。

在寺內壽一看來,這次空襲最大的戰果就是讓劉一民的防空旅長李亦默陣亡。可是仔細一想,麻煩了!

劉一民的資料寺內壽一已經記的滾瓜爛熟了,對劉一民的性格寺內壽一也做過認真分析,知道此人能被中國人稱為戰神,那絕對是名副其實。自己本來已經給大本營發去了密電,準備以重兵固守交通線,把劉一民困在冀南,讓他暫時在冀南休養生息一段時間,集中皇軍主力繼續進行在山西和津浦路的戰略作戰,等戰役目標實現後再回過頭來收拾劉一民的教導師。現在倒好,航空兵把劉一民的得力幹將炸死了,這劉一民還能安安穩穩地坐在冀南么?下一步還不知道他會幹出什麼驚天舉動呢!說不定他真的會來取自己的性命呢!

一想到劉一民可能會來殺自己,寺內壽一就覺得脖子上涼颼颼的。因為他清楚劉一民絕對是個大高手,不然的話,山崗和夫和山崗惠子也不會失手剖腹自盡了。他們兩個人可都是大日本的一流高手啊!

寺內壽一恨不得馬上就調集重兵,將劉一民的教導師一網打盡。但是他知道自己暫時不能這麼做。事情明擺著的,山西方面的第一軍正在進行晉中清剿戰,一時半會兒無法抽回。如果強行抽回,將前功盡棄。山東第二軍主力正四下清剿,而且第十師團、第五師團正向徐州方向進擊,如果把第二軍主力全部抽回的話,山東馬上就會異常空虛,這劉一民打仗從無定勢,誰能保證他不會再一次溜之大吉,跑到山東去和皇軍搗亂。萬一讓他和徐州方向的支那政府軍合流的話,那再想佔領徐州恐怕就很難了。那樣一來,華北、華中兩個方面軍無法會師,不能互相支援,後果就會很嚴重。

更可惡的是,劉一民這無恥小人,竟然用漢語、日語兩種語言,把公開信發了出來,這一下不但中國人、外國人知道了二十一師團、獨立混成第四旅團玉碎的消息,連皇軍士兵們也都知道了。特別是劉一民讓自己付錢收屍,真是歹毒無比。世界上怎麼會有這樣無賴一樣的將軍么!

寺內壽一忍不住站起身來,狠狠地瞪了喜多誠一一眼,然後站到窗戶跟前,打開窗戶,呼吸了兩口清冷的新鮮空氣,正要轉身說話,就聽喜多誠一又說了句:「現在已經是晚上了,劉一民的作戰行動一般都在晚上,我擔心恐怕又要有皇軍部隊玉碎了。」

這一下,算是徹底把寺內壽一給激怒了,他轉過身來,快步走到喜多誠一跟前,左手一把抓住喜多誠一的衣服領子,右手噼里啪啦就煽開了,邊煽邊巴嘎、巴嘎的不停地吼。

岡部直三郎飛快地瞄了一眼挨打的喜多誠一,馬上就眼觀鼻、鼻觀心,低眉順臉地站在那裡,只有輕微的呼吸聲可以讓人知道他不是泥塑而是一個活人、一個堂堂的大日本陸軍中將。

寺內壽一打累了,這才停了下來,活動了一下手腕,悻悻地走回辦公桌前,坐了下來。

喜多誠一雖然長的不怎麼樣,但平日里自視甚高,哪裡能想到會有人敢打自己的耳光?這下算是徹底被司令官閣下給打蒙了,瞪著一雙驚恐、渾濁的眼,直直地瞅著寺內壽一。

寺內壽一拿起水杯喝了口水,心情平復了一下,也覺得自己剛才的舉動過火了,這喜多誠一算得上大日本陸軍的高級將領了,自己這樣抽他耳光有點太不給他面子了。想到這裡,寺內壽一又起身,走到喜多誠一跟前,伸手摸了摸喜多誠一那腫的高高的臉,然後說道:「西多君,請原諒,剛才是我太憤怒了,出手太重了。對不起!」

喜多誠一還沒有從剛才的驚恐中反應過來,竟然極不配合地一聲不吭,依然直直地瞪著寺內壽一。

岡部直三郎中將知道,這個時候該自己說話了,咳嗽一聲,輕聲說道:「西多君,司令官閣下不是要打你耳光,而是想打可惡的劉一民的耳光。在憤怒之下,司令官閣下搞錯了對象。請你多原諒!」

喜多誠一這才有點清醒了,壓下心頭的羞辱感,點了點頭。

寺內壽一大將這才笑眯眯地說了聲喲西,走回辦公桌前坐下,看了一眼岡部直三郎中將,說道:「參謀長,說說當前我軍應該採取的對策。」

岡部直三郎見寺內壽一指名提問,這才說道:「我軍的對策,司令官閣下早有定論,無非是重兵圍剿和將劉一民穩定在冀南兩策。重兵圍剿的好處可以建立冀南治安秩序,缺點在於必須中斷山西方面和津浦路方向的戰事,容易功虧一簣,而且也未必能夠徹底消滅劉一民的主力。封鎖交通線、將劉一民主力穩定在冀南,好處是可以爭取時間,保證山西、津浦線的戰略作戰。缺點是封鎖交通線的部隊隨時可能遭到劉一民部的報復性攻擊。這兩條辦法都可以,只看司令官閣下如何取捨了。」

寺內壽一又轉向喜多誠一說道:「喜多君,如果要把劉一民部穩定在冀南,如何才能避免劉一民部對我封鎖交通線之部隊進行報復性攻擊?你有什麼高見沒有?」

喜多誠一剛才多說話,結果挨了一頓耳光,此時心有餘悸,不想多說。但看了看寺內壽一那張和煦中隱隱有幾分猙獰的臉,不得不小心翼翼地說:「唯一可以迷惑劉一民的就是談判,暫時停止轟炸,派人到冀南去,與劉一民部開展全面談判。既然他要讓皇軍付錢收屍,那就以此為契機,帶上錢去和他們談判。駐守交通線各部隊也暫時停止對冀南、魯西的攻擊,提高戒備,守好防線,嚴防劉一民部報復。」

寺內壽一兩眼放光,說了聲喲西,就招手讓岡部直三郎中將和喜多誠一少將到辦公桌前來,三個人開始了密謀。

晚上九點,北平日軍控制的廣播電台突然播出了消息,稱大日本皇軍華北方面軍派喜多誠一少將為全權代表,已經趕赴冀南地區與中國軍隊劉一民將軍的代表展開全面談判。希望劉一民將軍為冀南民眾的安全考慮,不要再採取與皇軍敵對的行動,一切問題均可通過談判來解決,免得造成無辜平民傷亡。

這還不算,德石路、津浦路、平漢路的日軍都派出了偽軍騎兵通信兵,打著手電筒,舉著個喇叭筒,四處吆喝「皇軍願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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