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燃燒的中國 第二百零六章 無能的板垣(二)

板垣等的時間並不是很長,大本營的電報很快就來了,很短,只有三行字:「臨汾能和太原相提並論么?三萬多大和勇士的英靈、數百架戰機能如此不聲不響地消失么?德川好敏中將的忠勇不值得閣下效仿么?」

看完電報,板垣征四郎眼角滾出了兩點渾濁的淚,像喝醉酒了一樣,搖搖晃晃向內室走去。

川岸文三郎和山崗重厚心裡一片慘然,對視一眼,叫過西村利溫大佐,交待他安排衛兵服侍板垣中將閣下。

西村利溫大佐此時已經暈了,他萬萬想不到素有軍中之膽稱譽的師團長閣下會變成「無能的板垣」,被勒令切腹謝罪!本來他還滿心希望天皇陛下能看在師團長能征善戰、英武絕倫的份上,讓他戴罪立功,沒想到大本營的電報如此絕情、如此簡潔、如此不耐煩,簡直把自己的師團長看成了膽小怕死的無能之輩,這大本營也太過分了,難道他們就沒有想過滿洲國是怎麼得來的么?

暈菜了的西村利溫大佐心裡恍恍惚惚的,一會兒想著自己效忠的天皇怎麼會如此絕情,一會兒想著板垣中將取滿洲、占太原的雄姿英發。想著想著,就想到這戰敗就要切腹的武士道精神是不是真的值得發揚,一次戰敗就讓如此傑出的將領剖腹謝罪,那萬一將來皇軍戰敗了,豈不是大家都得切腹謝罪么?要是人人都切腹的話,有決策之責的軍部諸公和天皇又該如何呢?

見川岸文三郎中將和山崗重厚中將要自己安排衛兵服侍師團長閣下切腹,西村利溫大佐穩定了一下心神,叫過師團長閣下的衛兵,讓他準備和服、清酒,把師團長的佩刀取出來,一併送進去。自己也不管在川岸文三郎中將和山崗重厚中將是否失儀,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兩眼空空洞洞的,神遊天外去了。

川岸文三郎見西村利溫大佐已經垮了,上前去一把把他提溜了起來,劈里啪啦扇了他幾耳光,這才把西村利溫打醒,要他去給板垣征四郎中將閣下當介錯人。

清醒的西村利溫大佐這才想起不能讓師團長閣下如此冷清地上路,對著川岸文三郎鞠個躬,走進內室幫助板垣閣下完成儀式。

板垣征四郎進到內室後,早已沒有了在外面還盡量保持的名將風範和武士氣度,渾身都是顫抖的,想提筆給妻子寫封遺書,手顫抖的不行,抖抖索索半天,才算是歪歪扭扭寫下了數行遺書。

寫完遺書,衛兵送來了和服、清酒和佩刀。板垣征四郎在衛兵幫助下,換上了和服,倒上一杯清酒喝下去,心裡越發的咚咚直跳,好不容易才盤膝坐了下來。

衛兵遞上筆墨,板垣征四郎心想這就要辭別這美麗的世界了,無論如何不能膽怯,還是要寫辭世之句的,就在一張潔白的紙上顫顫抖抖地寫下了幾行俳句。

完成了辭世之句,板垣征四郎解開了和服,抽出佩刀,用手輕輕撫摸了一下刀鋒,眼角再次滾出兩點淚,滴在刀鋒上。

板垣征四郎手一抖,佩刀掉在了地上。

西村利溫獃獃地看著板垣征四郎閣下,他沒有想到,在最後的關頭,師團長閣下竟然會膽怯!

無奈,西村利溫大佐只好檢起刀,用布擦了一下,跪到板垣征四郎面前,雙手捧刀,呈給板垣。

此時的板垣,滿臉的肌肉都在抖動,眼裡也都是恐懼之色。接過刀後,手抖的根本就用不上力。西村利溫無奈,只好走出去請示川岸文三郎。

川岸文三郎一聽大怒,板垣君武士地不是,簡直有辱武士尊嚴!

於是,川岸文三郎中將、山崗重厚中將聯袂進入坂田中將的內室,川岸用生硬的語氣說道:「板垣君,大和武士的榮耀不容玷污,請你上路!」

這話一說,板垣馬上就醒悟,切腹謝罪已經是不可更改的了,即令是天皇以後會有新的詔命,自己也只能做屈死鬼了。

於是,板垣顫抖的手暫停了顫抖,浮躁的心也暫停了浮躁,緩緩地捧起軍刀,拿起一塊白綾,輕輕擦拭一遍,然後,雙手握刀,刀尖朝向自己的心口。

川岸文三郎也好,山崗重厚也好,西村利溫也好,誰都沒有想到,在切腹謝罪的最後關頭,板垣征四郎中將竟然說道:「請轉告良子皇后,我暗戀她。期望有一天與她重逢。至於裕仁那個傢伙,我們可以忽略不計。」

在川岸文三郎和山崗重厚、西村利溫的驚詫中,板垣征四郎中將把天皇賜給他的佩刀狠狠地捅進了胸膛。血,濺得滿地都是,一朵朵血花,宛如盛開的玫瑰,格外妖艷、格外醒目。

只聽板垣喃喃自語:「一入中華深似海,玉宇遼闊恨無涯。若能重生笑眾生,立地成佛寫晚霞。」吟完,板垣把刀狠狠地一絞,肝腸寸斷,就此斃命。

見板垣征四郎中將斃命,川岸文三郎中將和山崗重厚中將自覺已完成任務,命令西村利溫大佐收拾板垣閣下遺骨,火化,把骨灰帶回北平,然後就命令二十師團在前,一0九師團在後,向邯鄲攻擊前進。

得到板垣征四郎中將切腹謝罪的消息,岡部直三郎中將大喜,終於可以不為山西戰事不利負責了!

於是,岡部直三郎中將直接給大本營發報:「原第五師團師團長板垣征四郎中將指揮失誤,在奪取太原後,忽視支那軍隊的實力,倉促盲動,導致第五師團主力被殲,察哈爾派遣兵團全部玉碎,華北方面軍臨時航空兵團隨之玉碎,其罪之大,其禍之烈,豈是區區一個板垣征四郎之死可以消弭的?望大本營通報我華北、上海各部隊,務必以必勝之心,徹底全殲支那真正主力,確保我佔領支那、建立大東亞共同繁榮的目標之實現。」

令寺內壽一和岡部直三郎想不到的是,日軍內部對逼迫板垣征四郎剖腹謝罪的反應,五花八門,互不相同。朝鮮駐屯軍司令官小磯國昭在得知板垣自戕後,命令全軍以大隊為單位,自設靈堂,祭奠英靈。並且寫下了「國之殤、魂之盪,巍巍富士,豈冤忠良」的輓聯。上海派遣軍司令官松井石根大將不但命令全軍縞素,而且題寫了「石原之智、板垣之膽,大和之魂,唯我國殤」的輓聯。關東軍司令官植田謙吉大將更過分,不但召開了記者招待會,介紹板垣生平事迹,而且親自口佔一絕:「巍巍扶桑東,日出照四海。板垣征四郎,吾光吾與榮。」

最過分的是石原莞二和土肥原賢二幾個老關東軍的參謀。

石原莞二聽說勒令板垣征四郎切腹謝罪的消息後,不顧自己在軍部失勢的處境,竟然領著家人和部屬,在皇宮大門前長跪不起,手上舉的標語竟然是「板垣征四郎乃國之瑰寶、軍之魂魄。」「石原之謀、板垣之膽!」「殺板垣者,國之賊也!」「寺內壽一大將,無能好色暗戀良子皇后,罪不容誅!」

土肥原賢二更絕,他此時已經率領十四師團向河南進攻,得知板垣征四郎被逼切腹謝罪,土肥原賢二馬上下令全軍停止行動,以大隊為單位祭奠皇軍之膽板垣征四郎中將。土肥原賢二還召開了十四師團祭奠英靈大會,在會上,土肥原賢二口口聲聲稱板垣征四郎武功勛業堪稱皇軍第一,舉世無雙。當然,土肥原賢二不能把板垣的死歸結於天皇頭上,而是追究到了支那陝西抗日特區教導師師長劉一民頭上,土肥原賢二認為,如果沒有劉一民卑鄙無恥的偷襲,二十一旅團不可能玉碎,太原不可能丟失,獨立混成第二旅團和第十五旅團及臨時航空兵團不可能隨即玉碎。於是,土肥原賢二打出了向劉一民討還血債、為板垣征四郎中將報仇的旗號,不但要求十四師團窮追猛打,而且要求他以前統帥的土肥原機關,出動所有特工,以取劉一民首級為第一目標,無論採取金錢收買、美色誘惑、暗殺綁架等何種手段,總之要把劉一民從肉體上徹底消滅。

為了鼓勵日軍各部執行自己的決心,土肥原賢二羞羞答答地說,為了消滅劉一民,犧牲自己的老婆、妹子、女兒都在所不惜!凡是能消滅劉一民的,無論在何機關供職,一律官升四級、獎金額度為100萬銀元。如果大日本帝國不願兌現獎勵,十四師團願意替帝國分憂,確保勇士們的獎勵到位。

岡部直三郎在得知各方反應後,心裡也有一絲後悔。事情明擺著的,板垣中將只要能度過這一關,大將指日可待。統帥一個方面軍是必然的。再說,板垣的設想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只要航空兵支援到位,後勤輜重支援到位,以兩個師團的兵力佔領晉南根本不成問題。只要津浦線、平漢線得手,集中兵力,回師奪回太原是很正常的。何況板垣征四郎中將還有奪取滿洲的大功呢?

當然,想歸想,岡部直三郎中將絕對不會為板垣鳴不平的。原因再淺顯不過,四個精銳旅團的損失和臨時航空兵團的玉碎,必須有人負責。板垣不死,難道讓寺內壽一大將去剖腹自殺么?本來,無論是寺內壽一還是板垣征四郎,誰死都不管岡部直三郎的事,可是現在,岡部直三郎不能讓寺內壽一去死,原因同樣很簡單,寺內壽一如果現在死,岡部直三郎接替不了華北方面軍司令官。但是,如果寺內壽一再過兩年死的話,這華北方面軍司令官,就非岡部直三郎中將莫屬了!

岡部直三郎中將權衡利弊後決定反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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