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前夜 第一百四十二章 談判(二)

張群幾個人一直忙到晚上,才把劉一民的講話記錄整理出來。幾個人看後覺得應該比較完整了,就又把他們談判小組的意見寫了出來,附上。張群想想還不放心,讓每個人單獨給委座寫個簡訊,陳述個人看法。忙來忙去,一直忙到深夜,才算是徹底完成,拍發南京。

南京的春天是美麗的。

紅的、粉的、白的花,組成團團簇簇的花海,從四面八方向紫金山、鐘山漫去,在秦淮河畔形成一波波花潮,再漫過整個市區,向長江邊涌去,把一江春意蓬蓬勃勃、轟轟烈烈地向東海瀉去。

春風和煦,大地嫩綠一片。

六朝古都,滿城奼紫嫣紅。

一大早,蔣介石站在窗前,欣賞著無邊春色,心情格外舒適、欣喜。

這段時間,忙的焦頭爛額,總算是忙出了成效。薛岳那邊,部隊整訓補充基本完成;劉湘的二十一軍主力也已全部調整到位,再過幾天,等後方運送的軍火抵達四川,鄧錫侯部、李家鈺部也可以得到充足補充;至於田頌堯,已經革職查辦,讓他的副手孫震接替。只要補充到位,相信這些川軍為了自己的地盤,會去和紅匪拚命的。

張群還是很有本事的,閻錫山這個老滑頭已經決定出兵夾擊了,當紅匪和中央軍、川軍殺得難分難解的時候,閻錫山的10萬大軍突然殺向西安,呵呵,我看紅匪怕是跑都沒處跑吧!

馬步芳、馬鴻逵還是聽中央命令的,部隊已經集結到位,隨時都可以殺過陝甘邊界。可笑共產黨自不量力,敢和中央叫板,純粹是活的不耐煩了。等打起來,天上有飛機追著他們炸,地上有騎兵攆著他們砍,前後都是雄兵包抄,任他朱毛奸似鬼,照樣得乖乖束手就擒。

再想想潼關前線,已令蔣鼎文任前敵總指揮,指揮二十萬中央大軍進剿。現蔣鼎文在洛陽已經部署周全,大軍先後開赴靈寶、閿鄉,構築攻擊陣地,隨時可以發起攻擊。只要蔣鼎文拿下潼關,八百里秦川一覽無餘,憑紅匪是抵擋不住精銳的中央軍的。

恐怕朱毛做夢也想不到,自己還調動了在武漢、宜昌集結的二十萬精銳,正秘密趕往萬縣,到時候,大軍突然殺出,那該是一種何等壯觀的景象啊!

蔣介石還要繼續暢想下去,晏道剛就送來了張群談判小組的電報。蔣介石看後,把電報摔倒了桌上,連罵三聲娘希匹。罵完了,拿起電報又仔細地看了一遍。

晏道剛是昨天深夜接到電報的,本來應該當時就送給委座,可是一想,委座睡的正熟,這談判還不知道能談成不能,也不是什麼太急的軍情,就作了一回主,等到早上才送來。不料想,委座看後,依然震怒。晏道剛心裡罵張群幾個,一天到晚都不會報個好消息,來個電報都讓委座生氣,這一天的好心情算是沒有了。

蔣介石看後默默無語,自己這邊部署還沒有徹底到位,紅匪怎麼就了如指掌呢?這是泄密了還是對方真的就像諸葛亮一樣,料事如神啊?這仗還怎麼打么?

要是紅匪真的像岳軍他們分析的那樣,已做好了部署,等著自己發動,那就太可怕了。萬一自己的中央軍精銳再有閃失,那中央豈不是威信掃地?到時候,怕是李宗仁、白崇禧、陳濟棠之流就要蠢蠢欲動了。要是再出現幾個像第一師遇伏那樣的敗績,怕是這領袖的地位就岌岌可危了。

記得這個話好像年三十晚上和張群、陳誠、賀國光、楊永泰他們幾個就說過,當時,大家就說武漢、宜昌集結的部隊不能動,不能造成腹地空虛的局面。現在自己決心畢其功於一役,把主力基本都抽上了前線,這要是有個閃失,那還了得?

真想見見這個劉一民,看看這傢伙到底是何方神聖,為什麼他一出手,就能打在自己的要害上。不過,這傢伙的說法是和別的共黨不一樣,他也承認國民黨為民族解放立了大功,還比較公平。看來,此人不可小覷。

這劉一民竟然說紅匪之所以放過川軍、放過薛岳、放棄佔領成都,是為了給國民黨保留幾分元氣,為國民政府保留一個戰略大後方,究竟是虛言恫嚇呢還是他看出了自己的戰略設想?要是虛言恫嚇也就罷了,要是他現在就看出了自己從沒有對任何人說過的對日戰爭設想,那簡直就太不可思議了。

怎麼辦?談還是打?

談,看共匪現在的架勢是願意和談,也確實是想團結抗日。但是,這一旦談成,自己就不能輕易再對紅匪進行圍剿了,那就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共匪坐大,將來必然會成為勁敵。

打,看樣子事情和自己的計畫有出入,可能真的像劉一民說的那樣,現在的紅匪已經不是以前的紅匪了,不好打了。要是能一舉將紅匪剿滅,自然是滿盤皆贏。要是輸了,自己能輸得起么?就是打成一個平手、雙方損失慘重的局面,恐怕也不太好,到時候是繼續打下去呢,還是重新坐下來談判啊?

難道就這樣便宜紅匪不成?

蔣介石思來想去,彷徨無計。

晏道剛見委座為難,就建議是不是把楊永泰、賀國光他們找來研究一下。

蔣介石看了一眼晏道剛,不說話。晏道剛就不再多說了。

最後,蔣介石終於下定決心,既然已經準備好了,無論如何要打。現在不打,等紅匪在陝西站穩腳跟,那打起來就更費事了。

只是這怎麼打,還需要認真研究,總之,不能讓中央軍損失過大。還是老辦法,讓川軍和馬家軍打頭陣,閻錫山的晉綏軍作奇兵,中央軍跟在後面做突擊力量。如果川軍和馬家軍建功,那中央軍、晉綏軍就迅速出擊,徹底摧垮紅匪。如果川軍和馬家軍倒霉,中央軍就控制防線,用圍困的辦法,困死紅匪。

想想又不對,如果中央軍不積極進攻,靠川軍和馬家軍能起什麼作用?那還不如不打呢!中央軍損失就損失吧,軍隊就是用來打仗的,不打硬仗的部隊永遠都不可能變為精銳。如果打敗了,大不了自己再下野回溪口老家么!再說,這百萬大軍齊動,紅匪哪裡有那麼大的胃口么!自己千萬別讓一個鬍子都沒有長齊的年輕人給嚇住了。

再說,可以邊談邊打,邊打邊談么!打得贏就堅決打,打不贏再談么。

蔣介石拿定主意後,就讓晏道剛給張群發電:「絕密,繼續談判,10日後尋找借口終止談判,撤回洛陽。」

張群接到電報後,嘆了口氣,帶著邵力子、張治中、陳誠步入了談判會場。

雙方坐定後,張群率先發言:「恩來先生,貴方昨日所提交換戰俘一事,我方原則同意。我們是否可以直接進入正題,就交換戰俘一事進行磋商?」

張群這樣一說,劉一民心裡就跳了一下,蔣介石還是要打。不然張群不會率先提議談交換俘虜的,他應該繼續提服從中央領導、整編軍隊才對。那是大問題,是談判的核心。只要核心問題確定,交換戰俘就不成問題。自己昨天之所以建議周副主席先談交換戰俘,目的是談成一個問題就向外界公布一個成果,逼蔣停止內戰。想不到蔣介石如此頑固,非要把紅軍徹底剿滅才行!

想想蔣介石無視大敵壓境,一心剿共,劉一民就有一種失敗感,昨天的努力算是白費了,看來這蔣光頭不被人活捉,是不會輕易和談的。

劉一民正在想的時候,周恩來已經開始發言了。

周恩來提出用胡宗南交換方誌敏、劉疇西,張群認為以一個人換兩個不行,必須是一個換一個,雙方必須對等。最後妥協的結果是以第一師被俘的排以上軍官交換被俘的紅軍幹部,一人換一人,共交換376人。雙方約定在潼關交換。

一上午時間,就在雙方你來我往的爭辯中結束,總算是有了一個小成果。

走出五間廳後,劉一民直接就對周恩來說:「報告周副主席,這談判我和羅政委不能再參加了,請中央再派幹部參加,我們要回部隊。」

周恩來問:「是不是感覺蔣介石還要打?」

劉一民回答說:「是。張群率先提議交換俘虜,讓我覺得他是想多少得撈一把,有點成果。我想,下午他們就會重新和我們扯皮,拖延時間。」

周恩來思考了一下,說道:「蔣介石一貫反動,不打疼他他是不會老實的。我馬上向主席他們報告,你們回去準備作戰,記住,作戰部署要細緻細緻再細緻,一定要確保萬無一失。」

劉一民向周副主席敬禮後,就和羅榮桓兩個打馬就回軍團部去了。

下午談判開始後,周恩來就向張群通報,由於劉一民同志、羅榮桓同志另有任務,我黨更換談判代表,由葉劍英同志、董必武同志接替他們兩個的工作。然後就把葉劍英和董必武向國民黨談判代表作了介紹。

張群一聽換人,就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上午委座發來的電報,看來這共產黨的嗅覺不是一般的靈敏,劉一民和羅榮桓確實另有任務,怕是回去部署作戰去了。委座啊委座,恐怕你怎麼都想不到你遇到的對手是這樣敏銳狡猾,你那邊沒動,這邊就已經張好羅網了,你不聽人勸,等著吃虧吧!

張群想歸想,談判還得進行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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