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此心安處是吾鄉 第662章 思想

王斗在興和所停留二日,準備過了冬至日再迴轉宣府鎮去,而這幾日,興和所,沙城堡附近,也成了歡樂的海洋,到處是三晉商民帶來的戲班曲藝表演,看得屯民軍士樂不思蜀。

官將雲集,對很多山西的商人大賈來說,也是一個交遊親近各員的好時機,他們使出看家本領,只在各官將身邊轉悠,特別眾多人想接近王斗。

只是對王斗來說,更多想陪陪自己家人,只在晚宴的時候,會宴請各界人士,白天多與身邊各將,或是謝秀娘,紀君嬌,許月娥諸人打獵遊玩,徹底放鬆一下自己。

就到冬至日,草原上的草地一片衰黃,所見樺樹、楓樹林,樹葉更是片片金黃火紅。

快馬的奔騰,夾著陣陣的狂吼亂叫,滅胡海邊上,騰騰奔來數百股快騎,嚇得邊上的天鵝大雁、野兔狍子狼奔豕突,充滿野生動物對人類破壞者的恐懼憤怒。

謝秀娘緊緊摟住王斗的腰,若個小女孩似的哇哇大叫,再沒有了侯夫人的矜持。

她還不會騎馬,所以每次出遊,都是坐在王斗懷間,由夫君帶著她賓士,每當這個時候,她小小心中就滿是滿足,便若當年王斗第一次載她騎馬一樣,盼望這個時刻永遠下去。

紀君嬌倒是馬術嫻熟,此時穿了一身艷紅皮裘,襯得她的臉蛋愈發紅膩欲滴,若謝秀娘一般,興奮得哇哇直叫。

她的閨蜜少夫人楚挽雲,這些天伴在紀君嬌身旁,也隨著王斗到處遊玩,象個巨大的電燈泡,王斗也不好趕她走,她馬術也不錯,此時騎了匹棗紅色的馬兒伴在紀君嬌身邊,一樣歡呼不停,一張臉嬌艷欲滴。

許月娥伴在王斗身邊,系著大紅披風,包著帕巾,一身勁裝,英姿冷傲,她馬術自然不用說,這幾天她心情也好了許多,臉上多了幾分笑容,不再似以前那般冷若冰霜,倒露出一些嬌憨小女孩的味道。

不過說實在,白天雖然王斗陪她們到處遊玩,晚上還是回到自己軍營,她們名義上是隨慰問團出來,團內盡多各軍官妻妾,自己必須以身作則,不能帶頭破壞軍律。

當然,若各軍官帶著妻妾們跑到哪野戰去,這就是王斗管不著了,便若高史銀,整日載著鄭小娘子神出鬼沒的,王斗就不知道他幹什麼去了。

鐘調陽領護衛營戰士遠遠的散在四邊,還有韓朝、溫方亮、謝一科、趙瑄眾將,也是奔騰著,彎弓搭箭,大呼小叫射著自己所見的獵物,離王斗等人這邊遠一些。

還有鍾正顯,張貴,齊天良,符名啟等民政官,遠遠的策馬跟在後方,慢條斯理交談什麼。

看著前方的王斗與謝秀娘歡快的樣子,鍾正顯老氣橫秋的撫須微笑,只是掃到旁邊的紀君嬌時,他臉色一沉,再看著許月娥與楚挽雲,更是皺眉不已。

到了海子邊,王斗跳下馬,又將謝秀娘抱了下來,伊臉色紅撲撲的,看看身旁人等,頗有些不好意思的樣子。

「啊,真美啊。」

眾女都下了馬,少夫人感慨著。

眼前海子廣闊無比,鵝、鴻、雁布滿其中,再看周邊,草本被秋風染得金黃,風一吹,柔軟的草地便若連綿不絕的金色草墊,頗有天蒼蒼,野茫茫的詩情畫意。

王斗瞥了楚挽雲一眼,此時這個少婦正捧著心,她看著海子,一副痴迷陶醉的樣子,這出外遊玩,她還是挽了鵝膽心髻,步搖珠顫的,還穿了深紅色的褙子,美是美,只是騎馬不方便吧?

說實在,王斗對這個痴呆文婦不是很有好感,主要還是看在紀君嬌與李振珽的份上,他淡淡道:「看膩了就不美了,塞外苦寒,可不是隨便說說的。」

少夫人略過王斗後面半句話不提,只是盯著他,嘴角帶著一絲淡笑:「侯爺這話說的,難道你是喜新厭舊之人?」

她的話語頗為尖銳,謝秀娘與許月娥都看過來,只有紀君嬌吃吃笑起來。

王斗看了她一眼,微笑道:「衣不如新,人不若故。」

他緩緩吟了一句:「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

他張了張嘴,後面幾句,已經忘了,少夫人輕顫一下,喃喃道:「人生若只如初見……人生若只如初見……」

她異樣的瞥了王斗一眼,摸著自己衣角似乎有些扭捏。

紀君嬌咯咯笑了起來,摟著少夫人纖腰白眼王斗道:「夫君,你不要再吟詩了,當年妾身就被你的『漢終軍』給俘獲,現在又來個『人生若只如初見』,讓女兒家怎麼活啊?」

這話說得少夫人更是嬌羞,一個優雅高貴的少婦便若一個小女孩般,看她樣子,謝秀娘微笑著,許月娥不悅的轉過頭去,冷哼一聲。

王斗搖頭,說實在,他總覺得這楚挽雲心計非常,有很深的城府,刻意接近,總有目的,這讓他不喜。

忽然後面一陣的叫好:「好詩啊,大將軍真是才華橫溢啊。」

原來後面的張貴,齊天良等人趕到,並聽到了,王斗心想,這什麼亂七八糟的。

……

鍾素素策在馬上,冷冷地瞥過來,她嘟嚷道:「都是狐狸精。」

她從馬鞍上掏出一桿銃,策在馬上,就那樣瞄準一頭正在奔跑的黃羊,扣動板機,轟的一聲響,她將那頭黃羊擊倒。

王斗等人都是看過去,趙瑄更是策馬奔過去,大呼小叫道:「鍾兄弟……鍾大哥,你這銃給我看看。」

鍾素素不理他,得意洋洋的策馬來到王斗身旁,叫道:「大將軍,覺得末將這銃怎麼樣?」

王斗驚訝的接過這銃,韓朝,溫方亮等人也圍過來,就見這銃黑沉沉的,銃柄銃身皆用上好核桃木所制,漆著漆,隱隱流光,銃管也比軍中所用略短,竟是一桿短燧火石銃。

王斗瞄了瞄,對韓朝道:「覺得獵騎兵用這銃怎麼樣?」

韓朝接過,同樣愛不釋手,他說道:「確實,雖射程與火力比步銃雖差,但可貴是能在馬上使用,可依此大規模製作騎銃。」

王斗笑著問鍾素素道:「顯才,你這銃怎麼來的?」

鍾素素得意道:「這是末將親手打制的。」

她最愛的業餘愛好便是打銃,打了不夠,還喜歡手工製做,這不,這桿銃就是她親手製做出來的。

王斗哈哈大笑:「顯才,你可立了大功了,真未想到,我軍中高手這麼多。」

他說道:「此銃可命名鍾氏騎銃甲型,推廣軍中。」

眾將都是點頭,同時羨慕,便依此銃,鍾顯才以後就是財源滾滾啊,這種合法財富,也是王斗一直鼓勵與大力支持的。

財富與否,鍾素素倒不在意,她高興的是,大將軍能看中她的勞動成果,她喜笑顏開道:「大將軍,末將還制了余者幾桿銃,盡可在馬上轟射,哪日末將帶出來,與大將軍一同遊玩獵射。」

王斗大笑道:「鍾兄弟這樣說,自然是恭敬不如從命。」

……

謝秀娘與許月娥牽著手,快樂的在草原上奔跑,許月娥更停下來撫摸一朵野花,回頭對著王斗直笑。

紀君嬌與少夫人也追逐著幾頭野兔,不亦樂乎,看她們歡樂樣子,王斗嘆了口氣,自己虧久家人頗多啊,似乎到了大明後,伴隨自己的,就是征戰,征戰,再征戰,能閑下來時間,太少了。

眾將也散到四邊戲樂,王斗背著手,與符名啟在草原上緩緩散步。

看著那邊的紀君嬌,符名啟哀聲嘆氣:「我這乾女兒宜男之相,當年符某判斷她可以給你生出七、八個兒子,怎麼到現在,一個兒子都沒有?」

王斗哈哈一笑,他與符名啟是多年交情了,這個儒學學正滿腹經綸,卻又不拘小節,算是王斗難得,甚至現在唯一的交心朋友,多年下來,一直交情不變。

雖然符名啟掛了教化司大使職事,其實王斗並沒有將他當下級看,若身邊儘是下屬與隨從,那真是太孤單了。

他說道:「男孩女孩都一樣。」

符名啟嘀咕道:「就你想法奇特怪異。」

隨後他神情轉為嚴肅:「知不知道,我靖邊軍現在有一個坎,急需要邁過去?」

王斗也嚴肅起來:「你說!」

符名啟指指自己腦袋,說道:「就是這裡,頭腦,思想,需讓將士明白,我靖邊軍接下去為何而戰,我官吏行進方向是什麼!」

王斗點頭,便若後世政黨都需要一個綱領,只有一個統一的思想,一個明確的政治目的,一個正確的指導方向,將士官員才知道該做什麼,明白自己最終奮鬥目標是什麼。

沒有這些,整個集團最終會迷惘,然後內鬥腐化,與大明腐敗的官場一樣,最終沉淪下去,這是自己不願看到的。

他想了良久,緩緩道:「天地萬物本吾一體,謂知行合一,知中有行,行中有知,格物致知!」

符名啟差點笑起來,隨後淡淡道:「很動聽,然心學不足以治政治國。」

王斗說道:「我明白,這只是口號之一!」

王陽明是一代宗師,然他的心學說實在太唯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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