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松山血戰 第484章 放肆!

王斗原本打算在松山與清軍相持,最好能大量殺傷敵人。

不過計畫趕不上變化,清軍猛攻錦州,卻不得不進軍救援,畢竟這個階段,清軍比歷史上多了許多,錦州也比歷史上難守。

他請洪承疇的幕僚抬出沙盤,這是數日前王斗贈送給洪承疇的,上有錦州城及附近的一些地勢地形,雖不如靖邊軍使用的沙盤精妙,但己頗為難得,洪承疇得之後視若珍寶,等閑人難得靠近。

眾人皆圍攏過來,王斗對著沙盤解說:「錦州城地勢,大至三面臨水,小凌河在西北繞城至城南,女兒河由城西南至城南,在城東側有百股河,這些河水皆在小凌河堡西側不遠相匯,蜿蜒於東南流入大海。」

王斗說道:「小凌河堡北面是紫荊山,南面過了小凌河,便是石門山。往日這些山嶺,賊奴都駐了重兵,不過自我師攻佔黃土嶺後,這二山的奴兵越來越少,近日來,紫荊山的奴兵更是一個不見,石門山的韃子,也只餘下數千,而且山上火炮盡撤。」

王斗款款而談,眾人都是點頭,王斗的解說清楚明了,給眾人一種清晰直觀的感覺。當然這也有沙盤一部分功勞,如平日使用的地圖,是達不到這種功效的。

王斗說道:「石門山西南是乳峰山,現奴兵也少了不少,餘下不到萬人,山上布置的火炮同樣盡撤。」

「他們兵馬到了哪去了?」

他將幾把小旗重重插到錦州城的北部,還有西部地帶:「便是此處!」

環視著眾人,王斗目光炯炯:「原本賊奴圍困錦州,環城立了八座大營,鑿了三道長壕,以奴滿洲鑲紅旗、正紅旗為主,連雜役的什麼算上,約有三萬餘人!」

「賊奴集中兵力後,現彙集錦州城四面的奴兵己達十二、三萬人,又有白廟堡處的奴兵,估計不會少於五萬,義州等處,也有數萬。當然,具體實數,情報也不得確定,然奴大至兵力布局,該是如此。」

眾人都是吸了一口冷氣,因為清兵加強反偵察力度,各部哨探都不得力,只靠靖邊軍夜不收的英勇犧牲,才獲得這些寶貴的情報。雖然黃土嶺之戰,清軍傷亡了好幾千,看來遠未到傷筋動骨的時候,他們兵力仍然非常雄厚。

王斗最後道:「種種情報,己經很明顯了,賊奴便是圍城打援之策,現石門山兵少,易於攻下。若攻下石門山,我師可西擊乳峰山,或依山下小凌河道,將糧草柴薪,源源不斷運進錦州城去。」

他看眾人點頭,看來很多人都是這種想法,他笑了笑,肯定道:「這也是奴賊之計!」

「奴賊之計?」

吳三桂沉吟道:「可是奴賊意圖半渡而擊?」

王斗笑道:「吳將軍高見,見識卓越,不愧為遼東虎將!」

眾人都是大笑,吳三桂被王斗這樣誇讚,也受寵若驚,又突覺自己這種心理,不由心下暗嘆。

王斗說道:「確實,奴賊大軍雲集錦州城外,豈會看著我師從容不迫運送輜重?定會攔截!」

他道:「而要控制河道,就不得不過河,佔據錦州城東曠野。賊騎十幾萬眾,豈又會看著我師從容而過?大戰不可避免。」

「哨騎回報,現奴火炮己盡數集中錦州城外,奴有鐵騎,有犀利銃炮,我師過河若是人少,不是對手,過河之師一多,便等若在錦州城下與奴騎相持對戰。」

「這翻山越嶺的,糧草輜重何其難運?便是順著小凌河運送輜重,也難滿足大軍需求!」

王斗嘆道:「而且主力雲集城下,不言杏山,便是松山城都為之空虛。且奴可視戰情猛攻錦州,不愁我師不進軍援救!」

眾人都是皺眉看著沙盤不語,確實,錦州城就是明軍的軟肋,不救不行,救了,則是中了韃子的奸計。各人原想清軍從石門山撤退,或許可撿個便宜,不料卻是陷阱。

還有很多官將看王斗款款而談,所言皆是真知灼見,都露出佩服的神情。忠勇伯能走到這一步,絕非僥倖,只有馬科看王斗大出風頭,心下嫉妒非常。

洪承疇凝神細想良久,問王斗道:「忠勇伯可有妙計?」

所有人都看著王斗,楊國柱,王朴等人雖在路上己知王斗之策,不過當然不會說出來。

王鬥狠狠道:「賊奴之計如此,我等豈可按他們心意行事?當反其道而行之,徉攻石門山,主力大軍,則從松山堡西進,進逼女兒河。」

眾人都是一愣,還沒人說話,馬科己是冷笑:「忠勇伯這是消遣我等怎麼的?前些日吳總兵言先攻乳峰山,打開西進要道,當時場中很多大將都同意,是忠勇伯力阻,言先攻黃土嶺,松山嶺,現在又轉回來了,這折騰不休,損兵耗餉的……」

他嘿嘿而笑,道:「難道忠勇伯以為,松山這十幾萬大軍,都是爾私兵家丁?可以隨意糊弄不成?」

王斗大怒,暴喝道:「放肆!」

他指著馬科的鼻子道:「我王斗一片拳拳為國之心,豈容你隨意污衊?」

他的目光森寒:「幾次三番,冷嘲熱諷,與我作對,馬總兵,你意欲何為?」

王斗的突然發作,讓馬科措手不及,王斗不容情的言語,更讓他在眾人面前下不了台。

他臉上青一陣,白一陣,他突然發現,方才自己的舉動,是一個大大錯誤,不過此時騎虎難下,只得強撐說道:「馬某人只是就事論事罷了。」

「就事論事?你是在就事論事嗎?」

王斗背著手一步步走過來,冷冷道:「我知道,你早對我不滿,是不是因為潰兵沖陣,你族親馬甫名被我殺了?大軍作戰,有進無退,不說馬甫名,就是你馬科敢潰敗亂逃,我也一樣殺了,你可相信?」

王斗走一步,馬科退一步,豆大的汗珠從頭上涔涔而下,王斗身上森寒的氣勢,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心下悔得腸子都青了。

廳內鴉雀無聲,沒人出言說話,沒想到王斗發起怒來如此可怕,很多人都是噤若寒蟬。

平日里王斗一片和氣,讓人不免忽視他另一面,此時眾人才醒悟過來,這可是手握天下第一強軍,曾殺得奴賊屍山血海的人物,不是可輕捻虎鬚之人。

韓朝與鍾顯才也是對馬科怒目而視,大將軍的威嚴不容冒犯,鍾顯才更看著王斗身影,眼睛閃閃發亮。

廳中一片詭異的安靜中,一個聲音響起,卻是王朴開口說話:「太不象話了。」

他憤憤不平:「有道是此一時彼一時,那時賊奴盤據黃土嶺,松山嶺,不攻下二嶺,如何保證松山堡安危?不攻下二嶺,又如何保證十幾萬大軍的飲水?不攻下二嶺,想攻打石門山也無從談起!忠勇伯一片拳拳之心,竟被懷疑別有用心,真是心寒啊!」

一言激起千層浪,廳內各將官紛紛出言,也覺得馬科不地道。

符應崇此時回醒過來,連聲道:「確實,確實,這太不象話了,真是讓人心寒。」

楊國柱也皺了皺眉,說道:「若有異議,馬總兵大可好生言語,為大軍出謀獻策,如此尖酸刻薄,豈是為將之道?」

山西總兵李輔明搖頭,他性格豪邁,馬科如此作為,他也看不過眼。

張若麒喝斥馬科:「胡鬧,戰情瞬息萬變,當日是當日,現時是現時,豈可拘於常態舊時?馬總兵若有良策大可說出,豈可如此妄下雌黃,令同僚心寒?」

洪承疇與王承恩也皺起眉頭,兵備張斗、蔡懋德等人,則有些驚異地看看王斗,時到今日,他們才知道王斗的脾氣。

左光先摸摸自己臉上亂蓬蓬的鬚髮,沖馬科說道:「老馬,有話你就好好說,這樣夾刀帶棍的,某家可看不過眼!」

馬科一顆心如同掉到冰窖,後脊背一股股寒意冒起,場中這麼多人,竟沒有人為他說話,有若千夫所指,讓他喪氣非常。他背後幾個山海關將官,同樣感覺顏面無光,各人一動不動,免得旁人注意到自己。

最後馬科求助的目光看向吳三桂、唐通等人,吳三桂雙目一動,鄭重道:「馬帥這是失言了,快快向忠勇伯陪罪。忠勇伯寬宏大量,定不會怪罪於你。」

唐通打圓場道:「對對,快快陪罪。」

馬科又看向薊遼總督洪承疇,卻見洪承疇神情不悅,沉聲道:「馬總兵還不向忠勇伯告罪?」

他又看向王承恩,也是陰沉不愉的樣子。

猛然馬科臉上堆滿笑容,他輕飄飄地掌了自己兩記嘴巴:「瞧我這張臭嘴,真是該打,該打。」

隨後他對王斗連連作揖:「我這人就是爽直,有口無心,忠勇伯勿怪,勿怪。」

看他還笑得出來,場中各人,都佩服他的臉皮之厚,連吳三桂幾人都是轉開目光。

王斗看了他一會兒,臉上也露出笑容,說道:「本伯又豈會怪罪馬帥呢?都是為了朝廷嘛,爭議是難免的。」

二人言笑晏晏,似乎剛才的事沒發生一樣,更攜手走回沙盤處。

廳中各人都鬆了一口氣,事情總算過去了,剛才王斗發火,眾人皆有膽戰心驚之感,太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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