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情這小子還記得這茬！楊雪又好氣又好笑，正想逗逗王兵，手機卻驀然響了，是程俊傑，「楊書記，那群混蛋自首了！」
「哪群混蛋？」楊雪下意識的問了一句，卻在瞬間回過神來，「你是說，暴力事件的那群人？」
「對，就是他們，是一個學校的學生，大約有近百名，而且還都是高中生，在一起聚會喝醉酒了，就模仿黑社會做了這種事，現在醒過來，害怕了，就過來自首了！」
程俊傑說的興高采烈，楊雪卻聽得默然無語，高中生？怎麼可能？
這麼大的一起案子，這麼狠毒的手段！
楊雪親眼目睹行兇的人，是三個高大的青年人，完全不似學生，可是，楊雪也不敢就百分之百的肯定，那不是學生。
突然之間，楊雪心裡一寒，如果，這一切與劉九更有關，那麼，不管是不是這群學生所為，劉九更有多大的能量，才能把這群學生蠱惑至此？
而更令楊雪棘手的卻是，現在的他，帶人來查萬紫千紅的這件事，該如何收場？
如果事情卻因那上百個學生而起，與萬紫千紅沒有任何的聯繫，那麼，楊雪現在的行為，就是對萬紫千紅的利益的侵犯，在平素，這個侵犯算不了什麼，以他市委書記之威，完全可以不了了之，可是現在，他面對的是李明國，春陽市的地頭蛇。
萬紫千紅，還和李明國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就在剛才，楊雪和李明國還在唇槍舌戰。
楊雪不怕李明國，只是，暴力事件以如此結尾，那麼，將春陽置於何地？又如何讓春陽的群眾信服？
王兵在旁，看出楊雪神情有異，湊上來問道：「怎麼了？」
楊雪也不瞞王兵，輕輕的說道：「剛剛公安局傳來消息，暴力事件的兇手自首了！」
王兵奇道：「那是好事啊，你怎麼這副表情？」
「自首的，是一百多名學生！」
王兵沉默了，半晌，王兵爆出一句粗口：「他、媽的，這不是開玩笑嗎？」
「就是個玩笑！」楊雪冷靜下來，輕輕的笑道：「有人想看我的玩笑，而且，他們得逞了！」
「老大，那我們下一步怎麼辦？」王兵猶豫了一下，「繼續查？」
「算了，不必了！」楊雪淡淡一笑，「收兵吧，沒有意義，如果他們布置的這麼周密的話，也不可能在這兒有什麼把柄！再查下去，不過是自取其辱而已！」
「可是，我不甘心！」王兵歪頭看著楊雪，「老大，你能甘心？」
「算了，來日方長，他們勝了，我們也沒有輸！」楊雪拍拍王兵的肩膀，「通知他們，撤吧！」
王兵一臉不情願的去通知人，走至一道門前，王兵再也忍不住，飛起一腳，將一扇門踢的轟然倒地。
楊雪輕輕的搖頭，曾經，他也像王兵一樣，對現實低頭之時，滿心的憤慨，可是現在，他已經學會了平靜的面對。
因為後面，還有更現實的問題，在等著他去面對。
下樓之時，李明國坐著沒有動，斜眼睨著楊雪，「楊書記，怎麼不查了？」
楊雪微微一笑，「不是不查，而是不需要了，有人到公安局自首，李市長，你能想到嗎？行兇的暴徒，居然是一群學生！」
「是嗎？那也有可能啊，現在的學生，可不比以前了！」李明國哈哈一笑，「楊書記，你請走好，我還有事要處理，就不送你了！」
楊雪深深的望了李明國一眼，「李市長，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為，不知道你聽過這句話沒有？」
「楊書記什麼意思？」
「沒有什麼意思，一句無聊的話而已！」楊雪大笑著，轉身走了出去。
望著楊雪的背影，李明國的臉色，陡的沉了下來。
他當然明白楊雪的意思，楊雪不肯就此善罷甘休。
可是，那又怎麼樣？
春陽，現在還是姓李！
李明國的嘴角，露出一絲輕蔑的微笑。
既然有人主動自首，那麼，戒嚴也可以撤消了！
楊雪毫不猶豫的通知了王兆全，要王兆全撤走武警部隊，他則與王兵一道回市委大院。
一路之上，王兵沉默不語，雖然一直在高層領導身邊逗留，可對他而言，市委書記，還是高高在上的存在，可是今天，他親眼看到了市委書記，所面臨的尷尬處境。
這對以前的他，簡直是難以想像的。
「要不要喝一杯？」王兵望著楊雪說道。
「怎麼？怕我想不開？」楊雪啞然失笑，「放心吧，我沒有那麼脆弱，比這再困難的處境，我都經歷過，這個算什麼？」
王兵這才放下心來。
楊雪回到辦公室不久，程俊傑便來彙報工作，同時詢問那一百多高中生的處理意見，年紀小，又有自守情節，他們面臨的罪責，並不會太重。
楊雪一言不發的聽完程俊傑彙報，方才說道：「我問你一件事，你如實的回答我，昨天你去萬紫千紅夜總會調查的時候，事實到底是怎麼樣的？」
程俊傑想不到楊雪會問這個，詫異道：「楊書記，現在怎麼想起問我個？」
「照實回答！」
「那好吧，那天我和王兵帶隊，進了萬紫千紅夜總會之後，我和王兵就被請到了包間，下面的人到四處檢查，並沒有發現什麼違規的行為！」
「你親眼所見？」
「這……」程俊傑無言以對，他已經說了在包間，如何去親眼所見？
楊雪在心裡嘆息，在春陽最亂，最危險的時候，程俊傑這個公安局長，卻在夜總會的包間里，享受著一流的服務。
這不能不說是一種諷刺。
不過，事已至此，楊雪也無心再去計較，程俊傑現在，畢竟算是他的人，楊雪不能像在江海那樣，再去對自已人苛責。
不過，對於程俊傑詢問的問題，楊雪卻清楚明瞭的給出了答覆，這起暴力事件的性質太過惡劣，即使那群學生有自首情節，即使他們還是學生，春陽方面必須嚴懲。
然而，在次日的常委會上，楊雪的想法，卻引起李明國的質疑，李明國以學生還沒有明辯事非的能力為由，支持對這群學生從輕處理，有些涉案程度較輕的，甚至可以不處理。
而對李明國的這一說法，絕大多數的常委都表示贊同，王光復更是說道：「這群學生還是孩子，給他們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這無可厚非，相信春陽及社會各屆的力量，也要會對此表示認同！」
一個市長，一個市委副書記，兩人的觀點出奇的一致，其他人也選擇了跟風，有不同意意見，特立孤行的，只有楊雪。
楊雪淡淡笑道：「既然大家都是這種意見，那我無話可說，不過，我保留我的意見！」
楊雪說完，便如同惱羞成怒一般，徑自起身離去，身後，李明國與眾常委們相視而笑。
這是他們的又一次勝利。
回到辦公室，王兵正在他的電腦前鬥地主，看到楊雪的表情不愉，王兵關了電腦，關心的問道：「又怎麼了？」
「沒什麼，那群人都同意輕判涉案的高中生！」楊雪淡淡一笑，考慮了片刻，便拿起電話向陳凌風彙報春陽的情況，楊雪說道：「陳書記，我打算在合適的時候，在春陽市搞一次嚴打，可能需要武警部隊的再次支持！」
陳凌風一聽即知楊雪的打算，陳凌風沉吟片刻，「好吧，我可以支持你的想法，但是，下不為例！」
楊雪答應著放下電話，卻不由得發了一陣呆，下不為例，也意味只此一次！
成與敗，將在這一回合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