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2章 師徒矛盾,悟空回心

次早,悟空起來,請師父上路。三藏著衣,教悟空收拾鋪蓋行李。師徒正欲告辭,只見那老兒,早具臉湯,又具齋飯。齋罷,方才動身。

三藏上馬,孫悟空引路,不覺飢餐渴飲,夜宿曉行,又值初冬時候。但見那:霜凋紅葉千林瘦,嶺上幾株松柏秀。未開梅蕊散香幽,暖短晝,小春候,菊殘荷盡山茶茂。 寒橋古樹爭枝斗,曲澗涓涓泉水溜。淡雲欲雪滿天浮,朔風驟,牽衣袖,向晚寒威人怎受?

師徒正走多時,忽見路旁唿哨一聲,闖出六個人來,各執長槍短劍,利刃強弓,大吒一聲道:「那和尚,哪裡走!趕早留下馬匹,放下行李,饒你性命過去!」

這般陣仗,頓時唬得那三藏魂飛魄散,狼狽的跌下馬來,不能言語。

孫悟空忙用手扶起道:「師父放心,沒些兒事,這都是送衣服送盤纏與我們的。」

三藏忍不住道:「悟空,你想有些耳閉?他說教我們留馬匹、行李,你倒問他要什麼衣服、盤纏?」

孫悟空笑道:「師父且放心,你只管守著衣服、行李、馬匹,待老孫與他爭持一場,看是何如。」

三藏慌忙道:「好手不敵雙拳,雙拳不如四手。他那裡六條大漢,你這般小小的一個人兒,怎麼敢與他爭持?」

孫悟空的膽量原大,自恃本領,哪容分說,走上前來,起了戲弄之心,叉手當胸,對那六個人施禮道:「列位有什麼緣故,阻貧僧的去路?」

那人道:「我等是剪徑的大王,行好心的山主。大名久播,你量不知,早早的留下東西,放你過去。若道半個不字,教你碎屍粉骨!」

孫悟空頓時目中殺機一閃的咧嘴一笑道:「我也是祖傳的大王,積年的山主,卻不曾聞得列位有甚大名。」

那人道:「你是不知,我說與你聽:一個喚做眼看喜,一個喚做耳聽怒,一個喚做鼻嗅愛,一個喚作舌嘗思,一個喚作意見欲,一個喚作身本憂。」

孫悟空笑道:「原來是六個毛賊!你卻不認得我這出家人是你的主人公,你倒來擋路。把那打劫的珍寶拿出來,我與你作七分兒均分,饒了你罷!」

那幾個賊聞言,喜的喜,怒的怒,愛的愛,思的思,欲的欲,憂的憂,一齊上前亂嚷道:「這和尚無禮!你的東西全然沒有,轉來和我等要分東西!」

他等輪槍舞劍,一擁前來,照孫悟空劈頭亂砍,乒乒乓乓,砍有七八十下。孫悟空停立中間,只當不知。那賊道:「好和尚!真箇的頭硬!」

孫悟空咧嘴一笑道:「將就看得過罷了!你們料也打得手累了,卻該老孫我取出個針兒來耍耍。」

那賊一聽頓時彼此相視而笑道:「這和尚料是一個行針灸的郎中變的。我們又無甚病症,說什麼動針的話!」

孫悟空咧嘴一笑,伸手去耳朵里拔出一根繡花針兒,迎風一幌,卻是一條鐵棒,足有碗來粗細,拿在手中道:「不要走!也讓老孫打一棍兒試試手!」

此番頓時唬得這六個賊四散逃走,被他拽開步,忙趕上,一個個盡皆打死。剝了他的衣服,奪了他的盤纏,笑吟吟走將回來道:「師父請行,那賊已被老孫剿了。」

三藏卻是指著孫悟空怒道:「你這廝十分撞禍!他雖是剪徑的強徒,就是拿到官司,也不該死罪。你縱有手段,只可退他去便了,怎麼就都打死?這卻是無故傷人的性命,如何做得和尚?出家人掃地恐傷螻蟻命,愛惜飛蛾紗罩燈。你怎麼不分皂白,一頓打死?全無一點慈悲好善之心!這還是山野中無人查考,若到城市,倘有人一時衝撞了你,你也行兇,執著棍子,亂打傷人,我可做得白客,怎能脫身?」

孫悟空聽的不禁皺眉道:「師父,我若不打死他,他卻要打死你哩。」

三藏正色道:「我這出家人,寧死決不敢行兇。我就死,也只是一身,你卻殺了他六人,如何理說?此事若告到官,就是你老子做官,也說不過去。」

孫悟空忙道:「不瞞師父說,我老孫五百年前,據花果山稱王為怪的時節,也不知打死多少人。假似你說這般到官,倒也得些狀告是。」

三藏道:「只因你沒收沒管,暴橫人間,欺天誑上,才受這五百年前之難。今既入了沙門,若是還象當時那般縱惡行兇,一味傷生,去不得西天,做不得和尚。忒惡,忒惡!」

孫悟空何等心高,他見三藏只管緒緒叨叨,按不住心頭火發道:「你既是這等,說我做不得和尚,上不得西天,不必恁般緒浩惡我,我回去便了!」

那三藏卻不曾答應,他就使一個性子,將身一縱,說一聲:「老孫去也!」

三藏急抬頭,早已不見,只聞得呼的一聲,回東而去。撇得那長老孤孤零零,點頭自嘆,悲怨不已,道:「這廝,這等不受教誨!我但說他幾句,他怎麼就無形無影的,徑回去了?罷,罷,罷!也是我命里不該招徒弟,進人口!如今欲尋他無處尋,欲叫他叫不應,去來,去來!」

正是捨身拚命歸西去,莫倚旁人自主張。

那三藏只得收拾行李,捎在馬上,也不騎馬,一隻手拄著錫杖,一隻手揪著韁繩,凄凄涼涼,往西前進。

「這個笨蛋,那麼多廢話,把那孫猴子氣走了,我看誰護你上西天!」悄悄跟在後面的望月,看著這一幕,不禁氣惱無奈,便要上前去。

而就在此時,楊蛟卻是突然出現在一旁伸手攔住瞭望月道:「望月師妹!且慢!」

「幹嘛?你不是有事要忙嗎?幹嘛跟著我?」望月不禁皺眉看向楊蛟。

無奈一笑的楊蛟,便是道:「師妹這般衝動,我如何放得下心來?這都是那唐三藏的磨礪,你去攙和,實在不妥。」

「哼!」望月卻是嬌哼一聲便要跟上去去。

「等下!你看前面!」楊蛟忙上前攔住她神色鄭重的指了指前方。

望月皺眉不耐,旋即便是似有所覺的抬頭看去,只見前方半空之中隱約可見瑞氣升騰,隱約可見七彩霞光閃爍。

「那是?」神色微變的望月,不由驚疑道:「不知是何方神聖?」

一旁楊蛟則是雙目微眯的冷哼一聲:「還能是什麼人?」

卻說那三藏行不多時,只見山路前面,有一個年高的老母,捧一件綿衣,綿衣上有一頂花帽。三藏見她來得至近,慌忙牽馬,立於右側讓行。那老母問道:「你是哪裡來的長老,孤孤凄凄獨行於此?」

三藏道:「弟子乃東土大唐奉聖旨往西天拜活佛求真經者。」

老母一副驚訝樣子道:「西方佛乃大雷音寺天竺國界,此去有十萬八千里路。你這等單人獨馬,又無個伴侶,又無個徒弟,你如何去得!」

三藏搖頭嘆了聲道:「弟子日前收得一個徒弟,他性潑凶頑,是我說了他幾句,他不受教,遂渺然而去也。」

老母聽的目光微閃道:「我有這一領綿布直裰,一頂嵌金花帽,原是我兒子用的。他只做了三日和尚,不幸命短身亡。我才去他寺里,哭了一場,辭了他師父,將這兩件衣帽拿來,做個憶念。長老啊,你既有徒弟,我把這衣帽送了你罷。」

三藏道:「承老母盛賜,但只是我徒弟已走了,不敢領受。」

老母問道:「他哪廂去了?」

三藏道:「我聽得呼的一聲,他回東去了。」

老母笑著道:「東邊不遠,就是我家,想必往我家去了。我這兒還有一篇咒兒,喚做定心真言,又名做緊箍兒咒。你可暗暗的念熟,牢記心頭,再莫泄漏一人知道。我去趕上他,叫他還來跟你,你卻將此衣帽與他穿戴。他若不服你使喚,你就默念此咒,他再不敢行兇,也再不敢去了。」

三藏聞言,微微一愣,旋即便是忙低頭拜謝。

那老母化一道金光,向東而去。三藏情知是觀音菩薩授此真言,急忙撮土焚香,往東懇懇禮拜。拜罷,三藏小心收了衣帽,藏在包袱中間,卻坐於路旁,誦習那定心真言。來回念了幾遍,念得爛熟,牢記心胸不題。

另一邊,正要與望月離開的楊蛟,見一道金光直射而來,不由雙目虛眯的停下。

金光一閃,便是化作一道人影落在了楊蛟和望月前方,正是那觀音菩薩。

「我道是誰,原來是菩薩啊!」楊蛟當先對觀音菩薩拱手施禮笑問道:「菩薩不在南海珞珈山得享清閑,怎麼有空來此處啊?」

觀音菩薩聞言微微一滯,旋即便是冷笑道:「楊蛟小兒,休得在本座面前巧言令色。說,你們一路跟著唐三藏,到底想要幹什麼?」

「哎呀!菩薩,這話您就說得有些過了吧?怎麼能說是我們跟著唐三藏呢?他要往西行,難道不准我們也要西去嗎?」楊蛟笑了:「菩薩放心,這一路上啊,我們會順便保護好他的。」

觀音菩薩一聽頓時皺眉輕喝道:「楊蛟,你覺得本座會相信你的話嗎?」

「那是菩薩你的事情!」楊蛟聳肩不在乎的笑道:「菩薩若是沒什麼事的話,我們可要先走了。」

皺眉看著楊蛟與望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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