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4章 說英雄,誰是英雄(終)

華山的風帶著一股涼意,但是雲中龍絲毫覺察不到,他甚至連汗都出來了。

無花果的那番話可謂攻心之語,他把自己的武功說的那麼清楚,偏偏是讓人無從招架。這嫁衣術說起來輕巧,但若是利用得當,實在是一種極為厲害的武功。與人動手的時候,就能夠神不知鬼不覺的把對手的招數一點點積蓄起來,積累到一定的程度之後一下子全釋放出來,任誰都不好應付這種招數。強如雲中龍,也不能應付得了十幾招甚至是數十招疊加起來的大威力。

別說是雲中龍了,在座的一百多位高手都在心裡默默盤算無花果的招數,他們都驚駭的發現,自己若真的對上無花果,竟然也都是沒有解決之道!阿飛就在心裡想,若是事先知道了無花果有這種武功,那動手之時小心應付不使用內力呢?他想了一會發覺同樣是無解。如果動手之時招數之上不帶內力,首先自己的武功便是沒有了任何的威力,用了也是白用。而那無花果則是可以趁機用內力攻來,己方如果沒有動用內力抵禦,那只有失敗一個結局了。

倘若動了內力,便是中了無花果的下懷。你每用一點兒內力,就會有一些被無花果給偷走存起來,最後終究還是施加在了自己的身上。總之就是進退維谷,讓人不知如何是好。眾人均想,這無花果的嫁衣術當真是歹毒,和吸星大法有的一拼。任我行的吸星大法之所以令江湖豪傑人人聞風喪膽,究其原因是動手之時不知道如何是好。用了內力就被吸走,不用內力就是坐以待斃,兩者真是有異曲同工之妙!

阿飛想到這裡,背後也是汗涔涔的。之前他與無花果動過一次手,竟然沒想到無花果也會這麼難纏。可是上一次明明是他贏了啊?阿飛心中既是疑惑又是不解。

無花果說完那句話之後便不再言語,他的身體微躬,目光如電一般盯著雲中龍。他們兩個人的距離不過幾米遠,高手一躍就可以瞬間跨過,無花果的氣機已經牢牢的鎖住了雲中龍,大伙兒都知道,只要一有機會他就會出手,一出手就是雷霆一擊。他和雲中龍雖然還沒有動手,但是委實已經到了一個關鍵的時刻!高手之爭,決出高下的往往也就是幾招幾式,一不小心就會處於下風,進而影響到了整個戰鬥的勝負。

江湖傳說,武道練到了極高的境界,虎軀一震也可以殺人,是為氣勢。高手相爭,除了武功高低之外,還要對任何可能影響勝負的東西都不能忽略。這種武道境界的相爭,在金系武俠中極少提及,但是在古系、黃系的小說中屢見不鮮。楚留香與薛寶寶,上官金虹與天機老人,蕭十一郎與連城璧,浪翻雲與龐斑……且不說他們武功的高下,這些人的對決都講究一個聚勢,都想著不動手而用自己的王八之氣壓服對手,既可以省力又可以裝逼,絕對是一舉多得。

無花果給雲中龍來了這一出,的確是打亂了雲中龍的計畫。他想不到無花果的言語之凌厲,簡直可以殺人殺心。此時實在不是他動手的良機,因為他的心已亂。他的心亂,是因為他一時也沒有想到應付無花果此招的法子,從而讓他也沒有了必勝的信心。失去了必勝之心的雲中龍,還是那麼可怕嗎?

這才是無花果的厲害之處!

如果說,之前的雲中龍是一柄出鞘的利劍,那麼此時的無花果就是一張蓄勢拉開的強弓。這張強弓還沒有拉到最強大最極限的時候,這一切都取決於雲中龍的反應。雲中龍猶豫的越久,這張弓就拉的越滿,最後射出的那一箭也就越強大。他在等待良機,只要雲中龍有什麼異動,甚至是心動,他都會抓住機會給雲中龍致命的一擊。他本是就是四絕級別的大高手,一陽指更是天下絕學,這一擊是不是也會如當年王重陽對歐陽鋒那詐死還生的一擊,驚天動地,進而影響到武林的格局呢?

沒有人知道答案,每個人都等待著答案。場中的兩人就這樣相互看著,姿勢都是一觸即發,只是雲中龍還有一個旁人說不明也道不清的心裡壓力。阿飛不知道處於這樣的一個狀態,雲中龍到底是什麼感覺,但是他知道這滋味一定不好受。

彷彿是過了很久,也彷彿是一剎那的功夫。雲中龍忽然動了,他動的是自己的手,不過他沒有出手,而是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進而哈哈大笑。這笑聲彷彿把濃厚的緊張氣氛都給衝散了,大伙兒都被雲中龍的這番大笑給弄得迷糊了,只有那無花果依舊一動不動的盯著他,彷彿隨手都會出手。

「無花果啊無花果,沒想到你才是我大劍神今天遇到的最難對付的人!你真是太聰明了,太厲害了!」,雲中龍忽然說出這番話來,「你今天一開始,就是一心促成武林盟主任務的開啟。而輪到你我交手的時候,你偏偏來了一個舌尖論劍,品評起天下的高手來。我之前也有些奇怪,在如此關鍵的時候你為何會這麼做。現在才知道,你評述天下高手,最後是為了評述自己、評述你我的交手做準備。因為你前面說的都很好,很準確,很服人心。因此當你說到自己的時候,雖然言語不多,但是總會讓人生出一種情不自禁的信服感。只可惜,你用了一個春秋筆法,連我險些都被你騙過了。」

無花果保持沉默,不過他目光之中卻有了詢問之意。因為他也不確認,這時候的雲中龍是真的看出了破綻,還是故意大放厥詞,裝大尾巴狼呢?

雲中龍垂手而立,淡然道:「你的嫁衣術當真是厲害。積蓄別人的掌力為自己所用,簡直就是立於不敗之地了!你把這武功比作大壩蓄水,這話原是不錯。只是大壩能夠積蓄多少水,卻是要因人而異了。任何武功都不可能以小搏大,以弱壓強,這是顛撲不破的道理。大壩想要蓄水,其本身的根基就要穩固。君不見那百丈大壩,地基何其深厚,也只有這樣才能夠攔住洶湧如潮的江流,也才能積蓄起足夠的水源以備不時之需。因此我敢斷定,這嫁衣術的威力取決於你的內力,你的內力越強,積蓄的對方掌力也就越多,但是絕對會有一個極限,這個極限也不會達到數十倍之多。當年你和苦命的阿飛一戰,兩人交手到最後,你用嫁衣術雖然擊飛了阿飛,但是你自己卻也昏迷不醒,而阿飛被擊敗但是還是活的好好的。若不是他最後守諾自殺,那一場敗的可就是你了。這本身就是絕好的證明!」

說到這裡,他忽然拔高了嗓音:「無花果,我雲中龍就有這個信心來試一試你的嫁衣術。若是你敢與我對戰,我便用盡全力與你拼下十招。十招之內如果你還能夠支撐得住,將我的掌力都積蓄住了,那便是你贏了,我輸了。你可願一試?」

雲中龍的這番話說的斬釘截鐵,眾人聽起來更是蕩氣迴腸。十招之約,他竟然敢和無花果定下十招之約,莫非他真的以為,無花果無法積攢下他雲中龍的十倍內力?這話說得是不是太過於冒險了?但是阿飛隱約又覺得,雲中龍的這番話似乎是極有道理。嫁衣術終究是有個極限的,如果動不動就能夠攢下幾十倍上百倍的力量,這無花果豈不是天下無敵,連掃地僧都可以去試試手了。

雲中龍說完那些話後,整個人負手而立,自信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臉上。大伙兒都屏住了呼吸,靜靜地等待著後面的劇情。但見無花果慢慢的站直了身子,彷彿是將積蓄的力量一點點釋放出來一樣。焉地里他長笑數聲,拱手朝雲中龍深深一禮,讚歎道:「雲中龍,你不愧是天下第一,我無花果服了,這一戰是我輸了。」

說罷他身形一動,卻是已經出了這廣場之外,也不見他做了什麼動作,總之掛到了椅背上的金色牌子忽地跳了起來,飛向了雲中龍。雲中龍下意識的伸手一接,將那武林盟主的牌子撈到了手中。

「天下第一,終有所屬!論天下英雄,唯雲兄耳!」,聲音傳來,竟然已經是在華山的半山腰了。這無花果竟然就這般退去了,彷彿和來的時候一樣,如一陣風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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