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法師，大多數想到的，就是高聳入雲的法師塔，整潔的圖書室，奇妙的自動魔法道具，優雅的法師袍，代表睿智的大鬍子和老花眼鏡。
但事實上，能做到以上數點我基本沒見過，不，僅僅只是做到保持室內整潔的法師，我都沒有見過幾個。
事實上，我見過的法師實驗室大部分都混亂不堪，雜亂的書卷堆放成山，沒有洗過的實驗器皿散發著讓人作嘔的氣味，若是太久沒有清理，看到魔化生物和軟泥怪之類的，再正常不過了。
「不是有自動移動的掃帚，自動清理書架的傀儡嗎？」
「那玩意若是充能的，日常維護就要大量的魔力，還都很貴。若是用一次性能源的，加上材料費，那就更貴了。那些玩意只是法師之國在公眾場合撐門面用的，私人誰用誰知道。」
「但既然是睿智的法師，自己清理房間什麼的也不難吧，實在不行，僱人來清理吧。」
「很多東西外行人碰起來很危險，讓內行人碰又不放心，自己清理？我恨不得把一天二十四小時抽出二十六個小時來做研究，根本沒時間。所以，就都拜託你了，對了，南邊的花園記得每天去澆水一次，不需要你自己澆水，進核心區打開閥門就夠了……對了。有空幫我找一個園丁，他三天前進去就沒出來，不知道是不是帶著工錢跑了，果然應該不預付工資嗎，這都是第幾十個了。」
從某種意義上，那年的法師學院和現在的學術機構頗有些相似之處，弟子跟著導師學習，也算是為導師打工服務，既然導師不方便請外人做雜事，弟子充當雜役就很正常了。
當年的我，以學徒的身份跟著艾米麗學姐做研究，對做雜役本來沒什麼抵觸，而第一份任務，就讓我徹底顛覆了對法師這個職業的印象。
「法師袍？那玩意又不方便活動，在家就不要用了。方便取用魔法材料？呵呵，到了我這個地步，沒有必要了。」
若當年和善的學姐剛開始只是顛覆我的常識，卻意外的親民，但之後的研究室清理任務，卻是差點要了我的老命。
別想到會有什麼美女導師春光外泄、私人畫像的福利劇情，那積累了兩個房間的私服我算是要了老命，而給我最大「驚喜」的任務，居然是給花園中的植物澆水。
那個日常任務，才讓我徹底拋棄了對艾米拉的美麗幻象，算是看清了她的真面目。
說到這，恐怕大家都懂了。
當年的艾米拉還沒有兇殘在自家的後院中種植七美德，但我先後享受了食人花的捕食、黑森林魔藤的糾纏，玩了一把刺激的野外生存遊戲和生化危機，若不是當年還有兩把刷子，估計就和前任園丁一樣掛的莫名其妙了。
而之後的學習，也多半是這樣的經歷，我算是了解這位名聲頗好的學姐，為什麼總是需求新的學徒了……
揮劍斬殺那熟悉的畸變食人花，我從心底發出了怒吼。
「跟著那個傢伙到學徒，沒有劍聖的實力，根本活不下去啊。」
「突然吼什麼！耳朵聾了啊。」
好吧，一不小心把心底的積怨怒吼喊出了聲，當年那糊塗賬，還真不能全怪我，或許那傢伙當年的確沒有惡意，但當時有劍聖實力的我，也數次徘徊在生死線邊緣，不怪她怪誰。
這麼一考慮，當年臨走時坑她一把，還是做了好事，至少以後會少很多受害者，比如那些失蹤的園丁和學徒。
「哎呦，還真誇張。」
之所以提起往事，只是眼前的一幕，怎麼這麼讓人眼熟，那是一片雜草叢生的森林，食人花什麼的，和雜草一樣多，劇毒的花香在天空中瀰漫，三十米的大蘑菇居然在彼此吞咽，最離譜的，還是被大耗子拖著到處跑的南瓜馬車了，總之，這是一處各種危險植物隨意橫行的絕對危險領域。
從回到卡蘿，聽說艾米拉居然沒有離開，我差不多就有點猜測了。
「還有那裡會比這裡更適合胡作非為，沒有本國的監察會和破法搜查官，各類違禁的實驗都可以試試了吧。」
該說不負期待嗎，到了她的臨時居所，居然看到了這麼一副場景，顯然，若不是她打算寫上幾十萬字的實驗事故說明書，就是她再次玩脫了。
「我建議還是打轉吧，既然艾米拉自己都沒有出來，多半是被困住了。她的那些『美德』失控任何一隻，都是讓人無法承受的痛。」
我當即毫不猶豫的回頭就走。
啥？擔心艾米拉？禍害活千年，以這個做標準衡量的話，艾米拉活個萬年毫無難度可言，對她來說，不管玩的多大，只是一時玩脫，等著她自己處理清楚就可以了。
「你不是說要邀請她參加你的生日party的嗎？不管怎麼說，最近她都下了力氣幫你，這太沒情誼了吧。」
死貓……貌似現在該叫死蘿莉了，扯住了我的衣角，不讓我走，看臉色，似乎有點不滿。
我有些頭痛了，從復活開始，海洛依絲就有些過於情感化了，似乎還是死貓狀態的時候可愛一點，至少大部分時間對自己無關的事情毫無興趣，不像現在簡直變成一個好奇寶寶，情緒變化有極快，利齒變化又越來越順手，一不小心受傷的就是我的腦袋。
「你不惹我生氣，我會咬你？別瞎猜了，你沒有說出口，你的臉色這麼明顯，誰看不懂？對了，為什麼突然想的辦生日宴會，還到處邀請客人，怎麼看你都不想重視生日之類的紀念日的人。」
「在你的眼中，我大概就應該整體板著臉，在幕後策劃著陰謀，準備著什麼備用方案一二三嗎？然後做出什麼事情，都要來上一套連環陰謀嗎？」
好吧，這偽蘿莉居然敢給我使勁點頭，你就等著我報復吧，哼，從下周起，你的早中晚餐全沒了，要麼和我一起去野外做食神成就，要麼就給我吃艾米拉做的試驗品……貌似選擇後者的話，一樣可以做那個要命的食神成就啊。
「羅絲死掉了，這個名單上的大人物首先被劃掉，你可以開心了點吧。」
海洛依絲輕輕點頭，在她給我的仇恨榜單之上，這個曾經排名前三的精靈真神，是其下定決心復仇的對象。
「怎麼說你也再度有了生命……」
「若是勸我放棄復仇的話，別想了。就算我再度活了過來，但過去的仇怨永遠不可能化解！」
「別激動……我沒有傻到勸你放棄復仇，只是對往前看而已，自己過得好一點，和復仇又沒衝突。」
有些話放在心底很久了，很是猶豫，但最終還是說出了口。
「其實，我也一樣，都被過去纏著不放。不，應該說，是我們自己放不下來。這麼多年來，王城覆滅的一幕最總是在噩夢中被回憶起來，這是讓人不愉快啊。」
我頓了頓，憋得太久了，我自己都不知如何表達了。
「我不會對你說放下過去，更不會說什麼『仇恨毫無意義』之類的廢話，因為這對以復仇為人生目標的我們來說，只是一種侮辱。但正如羅絲的死去讓你覺得輕鬆多了一般，嵐之國以另外一種方式復活，對我來說，也是一種解脫。」
說的這，我都有點不好意思了，但貌似停下來會更難堪，只能硬著頭皮繼續說道。
「忘掉過去做得不到的話，那就多看看未來吧，反正現在我們也不是孤獨的復仇者了，勉勉強強算的上一家人了，有麻煩事情的話，就丟給其他人幫忙吧。至少我自己是打定注意，就算最後失敗也好，以後可要抓緊時間，多享受一下了之前錯過的。」
好吧，說到這的時候，我都覺得有些臉紅了。
「所以，找幾個朋友舉辦個小型生日宴會就很正常了，我那裡知道他們會搞的那麼大。」
「伊麗莎她們不知道你的生日嗎？」
「凱麗估計忘了吧，都幾百年前的事情了，誰還記得清楚。至於伊麗莎……在硫磺山城我們都是不過生日的。我們有自己的紀念日，還是我發明的。」
「那過什麼？」
「都是亡靈了，死的那天才是新的開始，我們都是過『忌日』的，我偏偏又有幾個忌日，就乾脆懶得過了，她們不知道也正常。」
聞言，海洛依絲啞口無言，還說不會享受生活，自己在西羅的時候根本沒有聽說那個亡靈還來個忌日，紀念自己死的那一天，這群硫磺山城的亡靈還真會玩。
「等下，你軍團的那些高階亡靈都是一天死的吧，那不是都一起過忌日。」
「嗯，所以那天又被我們叫做『覆滅日』，我們會繼續盛大的慶祝儀式，來個全城遊行，鬧個天翻地覆。而為了不嚇到人，我們都會連化上可笑妝濃，有時候扮成遊走的馬戲團，有時候則是史詩故事的舞台劇，有時候乾脆裸裝上陣，到時候還有集市和花車表演，漸漸地，在生者的口中，就成了奇怪的亡靈祭奠，硫磺山城招牌旅遊節慶——鬼節。」
說到過去，總是難免讓人沉澱在過去的記憶之中，在我陷入記憶的迴廊的時候，海洛依絲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