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八十六章 待到相會是幾時

此時,李恪才詳細打量了白衣女子一番,見她身材高挑,臉上薄施粉黛,仿若櫻花初綻,柔風若骨處隱約著剛絕清冷,美麗的眼裡,目光中閃著青花瓷的質感,有一種說不出的清絕脫俗,猶如世間曇花,絕美,卻傾入人心。微風吹過,她一身的白衣隨風而動,幽黑的髮絲,在陽光般的反射下,令人看上去如深海般難測。

白衣女子看到李恪在看她,臉上微紅,露出女兒家的嬌羞,斥道,「你看什麼?」

絲毫不顧及李恪是王爺。

「額,啊,本王看那邊的樹呢!」

李恪尷尬的說,「那天是本王的不對,還望姑娘海涵。」

「我要是記仇,今天也不會來了。」

白衣女子幽幽的道,「你怎麼總是叫我姑娘啊。」

「本王不知道你的芳名,又不敢冒昧的相問,才這樣稱呼你。」

李恪解釋道。

「那你怎麼稱呼啊?」

白衣女子輕輕笑道,「我先問你,然後你再問我的名字就不會覺得失禮啦。」

「李恪。」

李恪說道,「不知姑娘貴姓?」

「冰凝。」

白衣女子對他淺淺一笑,說道,「結冰的冰,凝結的凝。」

「好名字啊!」

李恪贊道,「冰清玉潔,凝如白霜,恰好形容你的樣子。」

「所以,我特別喜歡冬天,特別喜歡下雪的日子。靜靜的,一個人走在雪地上,任由著雪花飄落在自己的身邊,又慢慢的融化,太美了。」

冰凝說到這裡,露出了嚮往的神色,「只是,我一年多半都在江南,根本見不到雪。」

「你可以在冬天的時候來長安,長安的冬天經常下大雪,不會沒有雪景讓你看的。」

李恪安慰道,「再說,這個冬天你不是在長安嗎?下雪的時候可以出來看看。」

李恪覺得冰凝是自己來到唐朝之後,第一個可以這麼無拘無束說話的女子。而她也不在意自己的身份,就像面對的是一個平常的男子一樣。這樣的感覺讓他很是舒服,所以,他很想和她聊天說話。

「但願如此吧!」

冰凝嘆了口氣說道,「不如我們過橋那邊看看,那邊的水結的冰很好看的。」

說完,她不管李恪,自顧自的朝橋的另一邊走去。

「好。」

李恪答應一聲,跟在冰凝的身後。而陳其和王中長還有朱童不近不遠的跟在他們兩人身後,時刻注意著周圍的動靜。冰凝似乎對於陳其等人的護衛跟在身後不滿意,眉頭微蹙了一下。李恪發現她的表情,也不在意陳其等人的舉動。

等兩人走過渭水的柳橋,冰凝突然問道,「如果,今年冬天,我還在長安城,下雪的日子我叫你出來陪我,你願意嗎?」

她包含深情的眸子如一潭清泉一樣望著李恪,李恪似乎在她的眼睛中看到了那足以融化一切的期盼,以及冰清玉潔中含有的淡淡火焰,不覺回了個「好」字。

只是,他話一說完,心中突的一顫,「自己今天到底怎麼了?怎麼這麼輕易就答應了她的要求?」

冰凝見李恪答應,俏臉微紅,高興的道,「謝謝你,那下雪的時候我來找你。」

李恪看著眼前的冰凝,又想到那次見到的黑衣女子,怎麼也不能把兩個結合起來。性格太不像了,真的就像是兩個人一樣。但是,他還是喜歡和她待在一起,就在剛才,兩人過橋的時候,他的心裡突然湧出這麼一個想法。而此時再看到冰凝微微紅暈的臉頰,突然覺得自己的心跳加快了很多。

「好啊。」

他答應的連自己也難以反應過來。

「你剛才吟的詩那麼好聽,充滿了豪情,氣勢如虹,叫什麼名字?是你寫的嗎?」

冰凝仰慕的看著李恪問道。

「啊?」

李恪驚呼,「我吟的詩?」

「怒髮衝冠,憑欄處,瀟瀟雨歇。抬望眼,仰天長嘯,壯懷激烈。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路雲和月。莫等閑,白了少年頭,空悲切!」

冰凝吟道,「不過後面一句對你來說有點悲觀。」

李恪又是一驚,自己剛才所吟的《滿江紅》她怎麼知道?難道,她不是古代人?也是從後世穿越過來的?忍不住問道,「冰姑娘怎麼記得本王剛才所吟的詩句呢?」

「我不姓冰。」

冰凝不客氣的說道,「我姓長孫。」

「長孫?」

李恪一驚,難道她跟長孫無忌有關係?自己和長孫無忌就是天生的死對頭,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如果說,眼前的女子正是跟長孫無忌有關係,那麼自己應該盡量跟她保持距離的好。

「姑娘跟長孫尚書是何關係?」

李恪想確定下冰凝的背景。

「他是家父。」

冰凝不溫不熱的說道。

「長孫姑娘,今日本王還有事情,如果有緣,我們來日再續。」

李恪聽到長孫冰凝的回答,立刻做了一個決定。自己今後有很多事情要辦,他不想在身邊有一個長孫無忌的卧底存在。

「你就不能再陪我片刻嗎?」

冰凝突然道,她自己在說完這句話的時候也是吃驚,自己怎麼可以對他這麼要求呢?

李恪也是一驚,他沒有想到冰凝會這麼要求他。是的,他想和她待在一起。可是,她是長孫無忌的女兒,自己跟她不可能有任何關係,也不能有任何關係。李恪想到這裡,終於下定決心,「長孫姑娘,本王真的有事要做,改日吧!」

「你為什麼知道我姓長孫後這樣對我?」

冰凝在李恪轉身走了幾步之後突然說道,「難道,你跟家父有什麼深仇大恨?不可能的,家父和皇上是親戚呢。」

「你多慮了,我只是有事而已。」

李恪淡淡的說道,然後,不理冰凝,一步一步的走過了柳橋。

「李恪。」

長孫冰凝看著李恪的身影喊道,「我是我,他是他,雖然姓長孫,但我並非長孫。不然,我也不會將孫寧的事情偷偷告訴你。」

李恪聽後身體一震,他怎麼也沒有想到,後院那個寫著「建成餘黨」的密信蠟丸是她給自己的。他一直在查這件事情,始終沒有頭緒,不知道是誰在幫他。如今,長孫冰凝這麼一說,他再將她的身份聯繫起來,可以確定密信是她送的了。

可是,她送密信到底是為了什麼呢?想到這裡,李恪不敢再往下想。如果,有些事情註定沒有結果,何不在還沒有生根發芽之前將它毀滅呢?

所以,李恪在聽到長孫冰凝的話之後,身體也只是微微一停頓。隨即,又邁大步,和一眾鷹衛消失在渭水邊。

在橋的另一邊,長孫冰凝望著李恪遠去的背影,久久的佇立在那一方天地。她沒有想到,今天的結局會是這樣,她沒有想到李恪會如此畏懼長孫兩個字。她更沒有想到,這個她只見過一面的男子,竟然會如此深刻的刻在她的心裡。她確實沒有想到,她盡心打扮,為了今天而等了一個月的結果會是這樣?

「恨君不似江樓月,南北東西,南北東西,只有相隨無別離。恨君卻似江樓月,暫滿還虧,暫滿還虧,待到團圓是幾時?」

默默的吟出這首詩,長孫冰凝的臉上布滿了淚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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