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九章 一山二虎

銅旗陣旁,小青山上,青松林邊。一座涼亭里,東方伯擺下酒菜,正在等候一人。

鑾鈴響處,兩騎馬翩翩而來,前面一個公子。後邊一個大漢,東方伯見他們來了,起身笑道:「少總兵,黑將軍,你們來晚了。」來的是楊義臣的獨生子,東嶺關少總兵楊全忠和他的副將黑如虎,兩人得到東方伯的邀請,來到這山上風景優美之處吃酒。楊全忠來到近前,跳下馬來,笑道:「東方兄弟,難為你找到這處風景清幽的地方。」「如今左右閑的無事,武安福那邊也沒動靜,金戈鐵馬,能有半日的清閑,自然要好好慰勞自己。」東方伯將二人引進亭中,只見八葷八素八個乾果,美酒三壇早就準備好了。楊全忠道:「不錯,看來今日要不醉不歸了。」三人坐定,一邊閑聊一邊吃起酒來。酒過三巡,話題到了兩軍交戰上來。黑如虎道:「少總兵,咱們已經和武安福僵持了兩三個月了,一無援兵,二不交戰,這要到什麼時候是個頭啊?」「唉,說起此事,朝廷倒也難辦。」楊全忠道,「如今關中被圍,洛陽被困,江都附近響馬叢生,整日打個不停,哪裡還有援兵來幫忙。」「那不知道總兵爺有什麼打算?難道就和武安福這麼乾瞪眼耗著?」東方伯問道。

「我也早就不耐煩了,跟爹爹說反守為攻。我看武安福沒有什麼能耐,不然早就來打銅旗陣了。不過羅成那廝卻不同意,說武安福狡猾多端,穩守耗盡他的糧草才是上策。」楊全忠道,提起羅成的名字,他明顯的滿臉不屑。東方伯看在眼裡,喜在心裡,忙道:「少總兵,我看那羅成傲慢無理,平日獨斷專行,不把總兵爺和你放在眼裡,真是讓我們這些人看不過眼。」黑如虎也道:「東方兄弟說的是,我也看羅成那小白臉不順眼。」楊全忠冷哼一聲道:「此人的確狂妄,仗著自己有些才華,自以為是。若不是東嶺關如今缺少統兵打仗的主將,哪會叫他如此的猖狂。」東方伯道:「少總兵,我看他不過如此,不然早就帶兵打敗武安福了。何況以少總兵你的能耐,不比那小白臉差多少。」楊全忠被東方伯一誇,臉露喜色,笑道:「東方兄弟過獎了。只不過老爺子聽信羅成的話,我一身本領,沒有地方施展啊。如今就叫我看守刁斗,實在是悶壞我了。我倒羨慕你們都能把守陣口,說不定還有機會和武安福軍對罵幾句,打上一仗。」「原來少總兵想要把守陣口啊,那咱們倒可以換一換。我也守逆了陣口了,換換地方,圖個新鮮也好。」東方伯一聽楊全忠的話,立刻接道。

楊全忠尷尬的一笑道:「說是這麼說,我也真想換,不過羅成那人你也知道,這事他八成不能同意。」東方伯悻悻的道:「少總兵都懼怕羅成,我們就別提了。」楊全忠臉上掛不住了,道:「我倒不是怕他,只是他如今是銅旗陣的主帥,給他些面子罷了。」「此事我也就是這麼隨便一說,少總兵別為了這個得罪羅成,那以後可就不好辦了。」東方伯話里話外帶著挑撥離間的味道。可是楊全忠心裡有氣,黑如虎腦筋不靈,誰都沒有察覺出來,反而都覺得羅成這個人實在討厭。

「你若這麼說,我還偏要跟羅成較一較勁,難道我堂堂的東嶺關少總兵換個防都不行嗎?」楊全忠一口喝乾了杯中酒,不服氣的道。東方伯看著他氣盛的樣子,心裡暗喜。

銅旗陣的帥台上,羅成照例的巡視了一遍防務,覺得沒有什麼問題。正要回去休息,夜色里迎面過來了兩個人,羅成一見是楊全忠和東方伯,心裡就很不耐煩。楊全忠是個典型的紈絝子弟,沒有什麼本領不說,脾氣還大。對羅成有種天然的敵意,而東方伯和他是一丘之貉,常在一起廝混,羅成厭烏及屋,若不是因為楊全忠是楊義臣的兒子,如今又是用人之計,早就跟他們翻臉了。

「元帥,這麼晚還在巡視啊。」楊全忠走上前來,羅成頓時聞到他身上的酒氣,臉色立刻變了。

「少總兵,你喝酒去了?」羅成沉下臉來道。

「是啊,怎麼了?」楊全忠明知故問道。

「難道不知道如今兩軍對陣,關鍵時刻,你身為針眼的防衛。保護指揮刁斗,如何能夠擅離職守,前去喝酒?如果敵軍沖陣,將刁斗破壞,你擔當的起嗎?」羅成厲聲道。

「敵人在哪?若是敵人真的趁我不在破了陣,你便砍了我的頭我也認了,可如今敵人在哪?」楊全忠耍無賴道。

羅成大怒,剛要發火,想起對方畢竟是楊義臣的獨生子。自己也不能把他怎樣,他不再是當年魯莽輕狂的小侯爺,而是統領千軍萬馬的大帥。如今武安福大軍就在眼前,他無論如何也不能和楊家父子翻臉。思來想去,羅成終於按捺下怒火,道:「下不為例。」說完就要回去,免得看到楊全忠生氣,不然楊全忠一步跨到他的面前道:「大帥,我不想看守刁鬥了,我要去看陣門,你看如何?」羅成冷冷的瞪了他一眼道:「為何?」「這刁斗孤零零的,有什麼好看的,陣門那裡有意思的多了。我想和東方伯換防,你答應還是不答應?若是不答應,我便去找爹爹。」楊全忠趁著醉意道。

羅成眉頭一皺,再看東方伯一旁一副無辜的樣子,他心裡煩躁。心想刁斗雖然重要,應該派親信把守,不過楊全忠如此無視軍紀,只怕到時候壞事,讓他去看東方伯的陣口倒也無妨。看楊全忠還要羅嗦,他忙道:「你要換便換,只是莫要過幾日再換來換去。」楊全忠笑道:「多謝大帥了,我就換這一次。」說完轉身對東方伯道:「這個無聊的地方就交給你了。我去陣口玩了。」羅成看他揚長而去,再瞪了東方伯一眼,冷哼一聲,也走了。一邊走一邊琢磨過幾天是不是該用從北平帶來的親信看守刁斗,把東方伯換去個不重要的地方。他可沒料到,他這一猶豫,銅旗陣,便要經受滅頂之災。

第二日晌午,東方伯帶著兩個親兵,大搖大擺的來各個刁斗巡視。來到正北方向的刁斗處,東方伯抬頭一看,這刁斗高六七丈,上面有兩個小兵把守,每三個時辰換一次崗。一見新換了守將,小兵們都來拜見。東方伯道:「本將軍今日起把守刁斗,你們跟著我,一定不會吃虧。」眾兵連連應是。東方伯又道:「近日伙食如何啊?」「每天三頓,早晨是饅頭鹹菜,中午晚上都是白菜豆腐,十天吃一頓肉。」小兵道。

東方伯一聽,道:「這怎麼行,吃飽吃好才能打仗,才有精神頭。傳我的命令,今天晚上就做頓好的。燉牛肉,大饅頭,管夠吃。每人再賜一壺酒。」小兵們一聽有這麼好的伙食,一個個樂開了花,連聲感謝,都覺得東方伯是個好上司。東方伯叫親兵去各個刁斗通告晚上有肉吃,自己則回到營中,暗自準備起來。就在同時,武安福的軍營中也在磨刀霍霍,東方伯前一日剛換到看守刁斗的位子,便立刻給武安福送去了密信。事不宜遲,打陣就在今夜。

「你們可記得行軍的路線了嗎?」武安福坐在中軍帳中,問眾將道。

身為先鋒的薛仁貴和謝映登一起道:「記住了。」「千萬要小心,一步踏錯,便有機關陷阱。」武安福道。

「末將明白。」兩人道。

「那你們四個可明白如何行事了嗎?」武安福又問一旁的四人。正是秦用,梁世泰,雄闊海和羅士信。

「明白了。」三個人道。

「不明白。」說話的是羅士信,他撓撓腦袋,不好意思的道。

武安福看著這個傻小子哭笑不得,只得道:「到時候你就跟在我的身邊,我叫你砸你就砸。」羅士信道:「那行,我跟著哥哥你走,你叫我砸誰我就砸誰。」除了這六人身兼重任之外,孫成,趙勇等人負責在陣外牽扯。侯君集,尚懷忠,黃天虎,李成龍則要破壞陣中的機關陷阱,而姜松也來到營中,他的任務最為艱巨———迎戰羅成。燕雲十八騎和六道的精英分子混雜在五千龍騎兵中作為先鋒,而李靖率領著十五萬大軍,隨時準備打掉刁斗之後衝破銅旗陣。

傍晚時分,刁鬥上的小兵們聞道噴香的牛肉味道,垂涎的口水直流。早被通知到的小兵們紛紛從刁鬥上下來,在東方伯的親兵那領到一份肉一份饅頭一壺酒。如此美味可是少有的,小兵們個個興高采烈,三一群五一堆的吃起來。東方伯站在營中,注視著胡吃海塞的小兵們,默默的計算著時辰。如果孫思邈配下的葯沒有問題的話,當半個時辰後武安福的前鋒進攻陣口時,八個刁鬥上的小兵都應該陷入沉睡之中。沒有了刁斗的指揮,只憑中央指揮塔上的羅成,這銅旗陣,想不破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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