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四傑會三俠

看著通明的火把,如林的弓手,李靖苦笑一聲道:「師妹,我就說武安福今非昔比,不是香羅院那個任你我擺布的小子了,你卻不信,如今師兄的大業恐怕就要折戟在此了。」紅拂臉色蒼白,早上李靖回去說了武安福拒絕和張仲堅見面的事後,紅拂就力主晚上來給武安福點厲害看看。在她心目中,武安福還是香羅院里那個卑躬屈膝沒什麼骨頭樣子,沒想到幾個月不見,武安福完全換了個樣子,顯得強硬無比。紅拂眼看情勢危急,也沒了辦法,想到志向高遠的師兄雄心壯志就要喪在這裡,心中惶恐,手上暗扣的金針也顫抖不止。

武安福聽了李靖的話,心中一動,李靖並不是那種很容易灰心喪氣的人。他雖然曾經演過一出裝瘋賣傻的戲,可是長期接觸,武安福深知他是個能忍常人不能忍的人物,不然他也不可能跟自己在楊素手下盡心作戰。他此刻說出這半是埋怨半是嘲諷的話,似乎是對紅拂頗有不滿。再看張仲堅臉上忽晴忽暗,並沒有出言制止,他更覺得有些不對,至於哪裡有問題,一時卻也琢磨不出來。

「三位,既然已經撕破了臉,是生是死,你們選擇吧。」武安福試探的問道。他本想下令放箭射殺三人,聽到李靖的話,終於改了主意。

「既然陷在此地,何談生死,師弟師妹咱們就拚死一戰吧。」張仲堅低吼一聲,從背上拔出一隻長刀,刀光閃亮,讓人膽寒。葉竹君見狀剛要下令放箭,武安福道:「且慢動手。」「你還假惺惺的作甚,落在你的手裡,要殺要剮隨便你。」張仲堅道。李靖和紅拂的臉上則表情不定,一個沉穩中帶著期盼,一個慌亂中帶著愧疚。

「呵呵,張大哥,你也算是個英雄好漢。我要是一聲令下,把你射成刺蝟,自然是容易的緊。可你的宏圖偉業可就成了泡影了,看在李靖和我有過交情,紅拂姑娘也幫過我的大忙,算是朋友,我給你們一個機會。」「什麼機會?」張仲堅有些鬆動,刀橫在胸前,不似方才一般衝動了。

武安福望向候君集四人道:「候兄弟,你曾跟我說過你從前和尚兄弟,黃兄弟。李兄弟在江湖上行走的時候經常一起禦敵,今日咱們府里欺負一下客人,你們四位替我迎接下這三位不速之客可好?」武安福這麼做其實是有心放李靖和紅拂一條生路。候君集輕功不錯,武藝雖然也不錯,畢竟不是強項。他們四個的功夫該是伯仲之間,若能把李靖三人制伏最好,若是不能,就放他們去罷。

候君集自然不知道武安福的心思,以為武安福是要試驗三人的本領,笑道:「大人不必擔心,我們兄弟雖然多年沒在一起配合,對付他們卻還不費吹灰之力。」張仲堅怒道:「武安福,不用你裝好人,有什麼本領都使出來。」武安福面色一沉道:「張仲堅,我是給李靖和紅拂面子,你若是想先死,只要走出三步,我不叫你血濺當場我就不姓武。你若顧惜他們的性命,就聽我的規矩。這裡不是你的一畝三分地,老子的話你不聽也得聽。」張仲堅被武安福搶白,勃然大怒,剛想走上前來。猛得聽到武安福後面的話,知道自己的衝動只會害了李靖紅拂二人的性命,只得忍氣吞聲。李靖忙道:「既然武大人你划下道來,我們遵從就是。」「那好,四位兄弟,就看你們的了。」武安福說著,懷抱花槍,退了一邊。眾多弓手也都退開,留出中央一塊空地。雄闊海拿著鐵棍,葉竹君扣著袖箭,冷眼旁觀。

「師兄,你難道想枉死在這裡嗎?今日我們看走了眼,只要能殺出去,日後自然有報仇的機會。」紅拂看張仲堅依然氣的發抖,忙勸道。她說完這話,心裡也黯然,武安福此舉擺明是想放過自己三人。無論生死,他們風塵三俠的名頭是徹底的折了,師兄的大業,恐怕已是水中倒影了。

「好,既然有一線生機,咱們就一起殺出去。」張仲堅不曾留意李靖和紅拂疲倦的神色,這是一場勝了輸掉名聲,敗了輸掉性命的戰鬥。武安福憐憫的態度,不但沒讓兩人激起鬥志,反而喪失了求生的慾望。兩人都拔出刀來,和張仲堅組成一個品字陣,嚴陣以待。

候君集道:「三位兄弟,這可是件大功勞,咱們可別讓武大人失望。」瘦小的尚懷忠嘿嘿一笑,從背後摘下日月雙鉤道:「咱們兄弟有年頭沒一起打架了,這回可要痛快的打一場,別在武大人面前丟了面子。」黃天虎和李成龍也道:「那是自然,若是拿不下他們三個,咱們也沒臉跟隨武大人了。」他們兩人也拿出兵器,黃天虎用的是一條軟鞭,上面隱隱帶著鋒刃。李成龍則用的是兩隻短槍,三人都是奇門兵器,相比起來候君集的單刀實在是有些普通。

看到三人亮出古怪的兵器,張仲堅臉色一變道:「這三人的兵器古怪,必有門道,咱們可要小心。」李靖紅拂二人點頭,凝神戒備。

候君集四人緩緩分散開來,占定了東南西北四個方向,慢慢向中央的張仲堅三人靠攏,張仲堅按捺不住,吼道:「小子納命來。」手中長刀揮動,一刀斜辟對面的黃天虎,這一刀來勢兇猛。斬斷了月光和落雪,一片銀白,刷的向黃天虎的脖頸削去。

黃天虎並不驚慌,手中鋒刃鞭一抖,鞭若黑蛇。吐出信子,在空中打了個滾,纏上長刀,黃天虎奮力一奪,張仲堅刀勢頓時一亂。幸虧他力大,向後一扯,黃天虎力氣不及,手腕一抖,將鞭放開。張仲堅剛奪了刀回來,只覺得斜刺來有勁風襲來,他一低頭,尚懷忠的日月雙鉤削了個空,只把他頭上包的黑巾斬落。尚懷忠個子矮小,身體瘦弱,行動卻靈活的緊。一擊不中,一個翻身,閃了出去。張仲堅未等回擊,那邊黃天虎的鞭子又打過來,兩人如此你一鉤我一鞭。張仲堅就算武藝高強,也手忙腳亂,抵擋不住。

張仲堅以一敵二這邊情勢危急,李靖和紅拂一對一也占不到絲毫的便宜。紅拂對上李成龍,她沒帶兵器,只有手中金針。瞄住李成龍就打,雖然天色黑暗,暗器的威力要大上一倍,可李成龍多年在江湖中廝混,夜裡視物的本領自然遠比常人要高。見燈火中金光一閃,手中雙搶一擺,把針撥開。紅拂一擊不中,未等再發,李成龍身子一縮。人在地上打著滾躥過來,紅拂哪見過這種江湖人物的無賴打法,嬌吒一聲,一腳踢出。李成龍瞄見她出腳,正中下懷,兩腿一弓。腰上發力,人登時彈了起來,如同一隻躍龍門的鯉魚,兩隻銀槍一前一後,封住紅拂的動作。紅拂一驚,慢上一慢,被李成龍一槍頂在心口。她只覺得一涼,不敢再動,李成龍分寸拿捏的正好,不傷紅拂一點,嘿嘿一笑道:「承讓啊。」紅拂失手被擒,李靖幾乎在同時也被候君集放倒。候君集是四人當中真功夫最硬的,和兵法戰陣強過拳腳功夫的李靖比起來要強上許多,不過候君集念在兩人曾經一起出生入死,並沒盡全力。李靖本就心灰意冷,覺出候君集相讓,一時只覺得什麼王霸之業如同浮華泡影。心喪之時,猛發現紅拂被擒,他頓時失去了抵抗之心,借著候君集一刀進擊,故意賣了個破綻,讓候君集一刀背劈在背上,滾翻在地。

李靖和紅拂一敗,張仲堅更難以支撐,幸虧他力大無比。刀在手中舞的虎虎生風,他的刀法也自成一派,路數詭異,頗為厲害。不然早在尚懷忠和黃天虎的夾擊下敗陣了。儘管如此,尚懷忠短小精悍,兩隻鐵鉤神出鬼沒。藏在黃天虎的鋒刃鞭之後不時偷襲,張仲堅雖然惱恨,卻打他不著,突然浪費力氣。如此折騰半天,張仲堅勝不了,逃不走,難受之極。他一轉身間瞥見李靖和紅拂都被捆個結實,心中凄涼,長嘆一聲道:「罷了罷了,天亡我張仲堅。」說完刀往脖子上一架就要自刎。那邊武安福忙道:「不要!」黃天虎早有防備,鞭子一甩,纏住刀鋒。使勁一扯,張仲堅早無氣力,被他這一下把刀奪了去,頹然看向武安福,一臉凄然。

家丁散去,這留下武安福和主要心腹,把張仲堅三人押進偏房,鎖上門窗。武安福先和尚懷忠三人寒暄,他見三人本領各有千秋,都是江湖上摸爬滾打鍛鍊出來的好手,比起一般武人多了機變,心中甚喜。一番安慰之後,武安福叫人把張仲堅三個帶了上來。三人立在廳中,張仲堅憤恨,李靖茫然,紅拂垂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三位還有什麼話說嗎?」武安福看到李靖臉上神情,想起他為自己出謀劃策打了不少的勝仗,心中嘆息。

「既然被你擒住,還說那麼多廢話幹嗎?」張仲堅怒道。

武安福一皺眉頭道:「李靖,紅拂,當初你們口口聲聲說你們的大師兄才華過人。膽識無雙,是安邦定國的人物,我信以為真,今日看來,不過是個莽夫。以你們的才華,怎麼會甘心為這種人效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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