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狼狽為奸

楊素穩穩的坐了下來,在廳上掃視一下,每個人他目光掠過的人都覺得心中一凜,垂下頭來。看來越王的大名並非虛言,比起三弟楊林,他更有不怒自威的雄風,不愧是大隋開國第一名將。看了一圈,楊素髮話道:「侄兒,還有人沒到嗎?」「還要再等下宇文公。」楊廣語氣恭敬的回答道。

楊素點點頭道:「宇文也來,看來是有大事啊。」他話剛落,門又開了,只見進來一人。年約四十,白衣如霜,頂冠似雪,神容嚴肅,氣派萬千,頗有古之賢人的風采。武安福看他雖然年紀大了些,想必年輕的時候也是個英俊瀟洒的人中龍鳳,正自猜疑這人是誰。就見楊廣噌站了起來,迎過去說:「宇文公來了。」武安福一愣心說原來這是宇文家的人物啊,看他年紀應該是宇文化及了。怎麼宇文述沒來呢?不過這宇文化及看起來不像個奸臣,難怪楊堅那麼信任他。做皇帝的確不容易,忠臣奸臣也沒寫到臉上,換了誰也不會相信這麼俊朗的一個人會是奸臣。

「微臣參見晉王千歲。」宇文化及一施禮,然後又沖楊素一施禮,「參見越王千歲。」又一揮手道:「成都,快來拜見兩位千歲。」武安福這才注意他身後還跟著一員年輕將軍。此人乍一看只覺得生得十分的威猛,不過若論威猛還是來護兒為最。可仔細一觀察,武安福又覺得他比來護兒多了些什麼。瞧了半天才發覺原來這人眼神如電,或者說他帶著一身的殺氣。武安福只瞥了他眼睛一眼就覺得全身發寒,心想乖乖啊,這人不會是死神轉世吧?看來這傳說里的隋唐第二好漢宇文成都———李元霸還沒長大,他現應該是第一—————果然名不虛傳啊。

宇文成都拜過了楊廣和楊素,一樣也坐到武安福身邊。楊廣道:「來護兒將軍,你調派人手四處巡邏,看好各處出口,閑雜人等不得靠近,否則格殺勿論。」來護兒領命,應聲而去。他出去以後,大門緊緊關上。楊廣掃視了殿內一圈,然後開口道:「今天驚動了越王和宇文公,深夜和大家見面,其實是因為小王這裡出了件大事。」他一句說完,停下來,又看了看眾人。眼光掃過武安福只覺得脖頸子發寒,心想楊廣也不是普通人物,講話分寸有度。精明能幹,無論如何也不像個昏庸的人物,怎麼會成為昏君呢?

「這件事情,可真是非同小可。如果處置的不好,那本王這顆人頭可就不保了!」楊廣又道,語氣嚴厲,隱約已經能感覺到殺氣。

「其實在座各位都是本王的肱股之臣莫逆之交。越王更是本王的親叔叔,視我如己出。宇文公乃是本王的老師,本王一直以師禮相待。其他諸位也都是本王的得力助手心腹之人。本王自問待大家不薄,更曾想過他日如能得償大志,在座之人都隨我平步青雲。可本王萬萬沒有想到,有人居然要置本王於死地!」楊廣說到最後,聲音哽咽,似乎就要哭了。他這一冷一熱,一張一弛,說得殿上眾人面面相窺。

「侄兒,何人膽敢加害於你!為叔替你做主。」楊素似乎動了氣,鬍子都飄起來了。

「叔王,他們不但要害孩兒,更要加害於叔王你和宇文公啊!」楊廣撲通一聲跪倒在楊素麵前號哭起來。

「快起來,快起來。」楊素慌了手腳,趕忙扶起楊廣,「這是怎麼回事,是何人這麼膽大包天!」「叔王,宇文公,請看。」楊廣從袖子里拿出塊黃絹,呈給了楊素。宇文化及皺著眉頭湊了過去,和楊素一起展開那塊黃絹。其他人都離的遠,也不知道那黃絹里寫的是什麼,都在猜測。武安福心知這大概就是藏在匣子里的秘密,原來是塊黃絹,難怪可以藏在匣子的夾層里。只不過不知道這黃絹上寫著什麼秘密,又是哪個對頭有這麼大的勢力,能夠置楊廣他們於死地。

「這!這是!」楊素看過黃絹,張大了嘴巴,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宇文化及也一臉驚訝,一開始的溫文儒雅完全不見了。蕭禹曾說過宇文化及知道這個秘密,可是他看來怎麼好象剛剛知道似的。武安福心裡奇怪,覺得其中有問題。

「叔王,宇文公,這旨意可字字都是母后的親筆啊!」楊廣泣道,這麼半天他一直跪著,臉帶凄苦。

「你快起來。」楊素把楊廣扶起,問道:「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就在母后去世之前,母后深知皇兄對我恨之入骨,恐怕我日後遭到不測。所以留下這旨意,囑咐我一旦有變,務必請叔王和宇文公相救。」「可他是太子啊,這監國之事名正言順,將來繼承大統也是應當,恐怕……」宇文化及一直沒有說話,這時忽然道。

「宇文公,這名正言順,可未必見得。」楊廣道。

「怎麼說?」宇文化及問道。

「父皇身體一直康泰,半月前我離開京城的時候,還去拜見過他。可是我剛走到臨潼,不到十天的功夫,父皇就忽然重病,我恐怕這裡面另有蹊蹺。」「你是說?」宇文化及話說到一半停住了。

「我是說父皇的病恐怕是有人搞出來的。如果我猜的不錯,就是楊勇這個奸賊謀害父皇!」楊廣語氣如刀,斬釘截鐵的說。

武安福在一旁聽著兩人一唱一和,隱約明白了楊廣的布局,心裡暗暗佩服楊廣,他不愧是當年帶兵平陳的主將,心機謀略都不含糊。可惜用錯了地方,最後還是落個身首異處亡國滅族的結果。

「你,你這話……不要亂說啊!」楊素吃驚不小,後退了一步。宇文化及卻很冷靜,伸手扶了楊素一把。武安福看著楊素十分惶恐,完全沒有了剛進來時候的威風霸氣,心想他一生征戰居然還這麼經不住事情,看來人老了膽子的確變小了。

「叔王你也知道母后在的時候,早有廢掉楊勇立我為太子的意思。楊勇他謀殺自己的太子妃,寵愛那個姓雲的私生女,還囤積軍馬早就有謀反的意圖。母后多次跟父皇說過此事。如果不是高穎伍建章他們阻撓,他早就被廢了。母后被他寵愛姓雲的那個私生女的事情氣的傷了身體,才早早的去世。現在父皇又不明不白的重病,我連去探望都不行。叔王你可要給侄兒做主啊。」楊廣說著又跪下,也不知道他的膝蓋怎麼那麼軟。殿內的人都大氣也不敢出,楊廣既然把這些話都說了出來,那就等於是撕破了臉皮。今晚看來是一定要做出個決斷了,不然的話,沒有人能活著出這個門。

楊素也不去拉楊廣,頹然的坐倒在凳子上。楊玄感猛的站起,幾個大步就走到他父親身後,昂然站立。手正好搭在劍上,猶如一隻隨時都會撲出去咬人的豹子。

楊廣似乎沒瞧見楊玄感一樣,繼續道:「母后殯天前生怕侄兒遭到不測,特地寫下這封信給叔王和宇文公,是因為兩位是國之巨擎身懷天下公義之心。這本來不過是自保的手段,不到萬不得以我本不想拿出來,可楊勇他不知道從哪裡得到的消息知道我手上有這封密信。監國不過一天,就招我立刻回京,在大興驛設下千人迎我,囑咐我沐浴更衣,所有的行李都被打開搜查。如果我不是早有準備,把密信藏在木匣之中另外委託他人帶回京城,這信早被楊勇得去。如果那樣的話,叔王,宇文公,這後果可想而知。」楊素鐵青著臉,坐在凳子上不說話,似乎在考慮著什麼。宇文化及站在一旁,好象入定了一樣,宇文成都一點都不緊張,端坐在武安福。這父子二人的冷靜讓武安福更加明白這一齣戲其實都是演給楊素看的,楊廣和宇文家早就串通了。楊素雖然老奸巨猾,入了這瓮中恐怕也逃不出去了。

「晉王殿下,你所說的可都有證據嗎?」宇文化及半天不說話,這時候也開口了。

這話一出武安福更肯定了他和楊廣早有預謀。他這一問表面是在責難楊廣,其實暗含的意思是已經認同了楊廣的說法,不過是在給楊素找台階下罷了。就好象他剛才的那些問話其實是在一步一步的幫助楊廣說出對楊勇的憎恨和疑惑一樣。楊素這老狐狸想必也早看明白了形勢,如果他不答應支持楊廣的話,恐怕沒命走出這個大殿。

「除了有母后密信在此,還有另外一事可以證明楊勇處心積慮要加害我。」楊廣站起身來道。

「什麼?」楊素和宇文化及齊聲問道。

「我的身邊早有楊勇派來的姦細,我回京城的時候楊勇沒有在我身上找到密信,又從姦細那裡得知密信由一隊鏢師護送進京,就派人路上劫鏢,一定要奪得密信置我於死地。所謂瓜田李下,如果這信真的被楊勇奪去,叔王和宇文公就算不大禍臨頭,恐怕也沒有好日子過了。」楊廣說完,還長嘆了一聲。武安福看著他的表演,心想他不該去當皇帝,去做個戲子一定紅。

宇文化及聽罷也配合楊廣長嘆一聲道:「太子怎麼不顧念手足之情,非要趕盡殺絕不成嗎?難道這其中真的有什麼蹊蹺不成嗎?」「這,不可能吧。」楊素還有些懷疑。

「叔王,我這就給你看證據。」楊廣說完,手一揮,大喝道:「還不給我把姦細拿下。」話音剛落,就見楊廣背後的屏風後湧出十幾個衛兵,手持刀槍一擁而上,將一人圍上。那人臉上一白,全無了血色,大叫著:「殿下冤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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