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流沙

沙漠之中比不得草原水草豐美,白日里酷熱難當,黑夜裡寒冷異常。眾人這日只走了四十里,武安福看到存水不足,心裡急躁,把王薄叫來道:「這沙漠如此難走,我們存水已盡,地圖上可有標明附近哪裡有水源嗎?」王薄想了想道:「我記得沙漠正中標有一處綠洲,那裡必有水源。」武安福大喜,立刻下令急行軍,眾人聽的前方有綠洲。腿下頓時有了氣力,第二日走了八十里,傍晚時分果然隱隱望見遠處日光照射下有瑩瑩的反光。

「少帥,綠洲到了。」走在最前的余雙仁喜道。

武安福極目遠眺,果然看見前邊似有湖泊,高興的舔甜乾裂的嘴唇道:「大家加把勁,今日就在綠洲歇息。」眾人知道前邊有綠洲,紛紛加快腳步,惟有王薄落在後面。眾人都急著喝水,沒人理會他,料想他雙手被縛,也不敢在這荒涼沙漠里逃走。

余雙仁身負在前探視斥候的任務,自然在最前面,他的陸地飛行功夫十分了得。幾個縱躍間就奔出數十丈,只見前方的綠洲越發的清晰,一片茂密的林草圍繞著個偌大的湖泊,波光粼粼,湖邊還有數只鹿在吃草,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樣。余雙仁大喜,腳尖在沙子上一點,想快一些過去查看,卻只覺得所落之處並無實地,一腳踩進沙中去了。他沒有防備頓時摔倒,剛一掙扎,雙腿已經沒入沙中。余雙仁大駭,雙足發力想要躍出,可一發力。身體立刻又陷下幾寸,他猛地想起聽人說過沙漠中有所謂的吃人流沙,嚇得不敢再動。就這一耽擱間,武安福等人也進了這流沙的範圍之內,初時幾步還不覺得。等到腳踝被流沙淹沒,再想掙脫已然晚了,片刻之間,二十幾人連同著馬匹都陷在沙中。武安福和孫成走在最後面,見勢不好立刻伏在沙上,勉強逃過被黃沙陷沒的險境,但一時也難以爬出去。有用力過猛的卻已經被沙子淹過腰部,一匹性格暴躁的戰馬長嘶一聲,蹄子亂踏。只幾個眨眼的功夫就被流沙吞沒,不見了蹤影,眾人嚇的臉無人色,都不敢動彈。

「哈哈哈哈,你們到底中了老子的圈套。」正在驚魂不定之中,只聽得有人大笑,武安福扭頭看去,正是王薄。

「你早知道這裡有流沙?」武安福怒道。

「正是,那地圖上標明了綠洲和流沙在一處,若不是如此,我哪能逃得生天。」王薄說道,「你,就是你,把刀扔過來,輕輕的,不然我一石頭把你砸下去。」王薄指著孫成道。

孫成猶豫一下,王薄已經雙手攏起一塊石頭。武安福知道眾人不敢亂動,若被砸到,九死一生,便示意孫成把刀丟給他。

孫成把刀丟了過去,正插在沙土上,王薄笑道;「老子先弄開繩索,再跟你們算賬。」說著在刀上割起繩索來,不過片刻,繩索便被割斷。王薄抖了抖手,拔出刀指著遠方逐漸露出真面目的高山道:「寶藏就在那山中,你們卻沒命去取了。」說罷大笑起來。

武安福心頭驚怒卻並無辦法,眼見王薄揀起塊石頭投向自己,剛想避開。半隻腿已經沒進沙中,他吃了一驚,一個躲不及被那石頭正打在頭上,當場眼冒金星,若不是沙漠之中沒有大石,王薄剛解開繩索手上無力,只怕要被打得腦漿迸裂。

王薄一擊而中,嘿嘿一笑,又撿起一塊石頭來,武安福心知若是再來上一下只怕非死掉不可,忙叫道:「王薄,我乃北平府少帥,朝廷命官,你殺了我難道不怕王法嗎?」王薄啐了一口道:「王法?什麼叫王法?有錢有勢有兵有權就是王法。你當日殺了掌柜的,可有王法不成?今日我王薄就是王法,為天地除掉你們這些狗官。」說著舉起石頭又要擲出。武安福眼看避無可避,就要橫死,只聽耳邊傳來「嗖」一聲破空之聲,王薄怪叫一聲,手中石頭落地,捂住手腕。那上面赫然插著一支飛刀。

只聽遠處傳來余雙仁的聲音道:「這一刀廢你的手腕,下一刀取你的性命,看刀。」王薄大駭,顧不得再傷眾人,轉身亡命逃去,不多時身影就消失在了茫茫沙漠里。武安福這才鬆了口氣喊道:「謝謝余大哥了,你怎麼樣?」余雙仁苦笑道:「快要沒頂了。」他剛才發力射出飛刀,身體又向下沉了幾分,眼看沒到胸口。此刻只覺得胸中氣悶,自知死到臨頭,長嘆了一聲。

武安福聽到余雙仁的話,大聲道:「余大哥不要亂動,等我來救你。」說著慢慢爬動起來,想爬出流沙的範圍。孫成也跟著一起爬動,兩人生怕一不小心落入沙中,小心翼翼,一點點挪動身體,直用了一個時辰才爬上實地。

腳踏實地一切便都好辦了,武安福和孫成把身上的衣服脫下,撕成一條條,綁成長長的繩索,一個個的把陷入流沙的眾人拉了出來。等到人和馬都拉出來,已經是第二日的清晨,眾人都累的渾身脫力,氣喘吁吁。

「少帥,我查點過了,死掉了一匹馬,其他並無折損,不過行李散失了大半。」孫成查點了一番,來抱武安福。

「混蛋王薄,莫要我抓到你,不然非剝你的皮抽你的筋不可!」武安福摸著腦袋上的大包,咬牙切齒的道。他想起王薄,猛然一驚,不顧身體疲乏,跳起來道:「兄弟們,那寶藏就在前方,別讓王薄那賊子得了去。」眾人心裡憤恨王薄,又有寶藏吸引,發一聲喊。重新整頓起來,小心的繞過流沙區,先在綠洲補充了飲水,稍微休息一會,立刻向前面的高山奔去。

蒼茫的大漠盡頭,那高山最初如同個黑點一樣的渺小,隨著眾人越來越近,漸漸感受到這山的雄偉壯麗。走了一天有餘,沙子漸漸的稀少了,許多地方稀疏的長著耐旱的蒿草。眾人知道這是前邊有草原的跡象,果然行不多久,沙漠終於被綠油油的草原取代,而不遠的前方,那王薄口中寶藏所在的大山巍峨聳立。眾人加緊行路,天黑之前果然來到山下,這座山高有百丈,生的雄偉險峻。孫成打馬在谷前盤旋一番對武安福道:「此山險要,不可輕進,還是在山下宿營,明日天明尋找寶藏吧。」武安福雖然怕王薄先來取走寶藏,卻也知道夜深不可妄動,只得下令紮營。

一夜興奮不眠,第二日一早,眾人整頓馬匹裝備,武安福把人分為五組,四面八方尋找起路徑來。這山高聳矗立,險峻非常,尋找一日。發現的幾條山路都只通到半山腰,幾道山縫也狹窄不堪,實在沒什麼特別之處。武安福無奈之下只得繼續紮營,如此一連四五天,一直沒什麼進展。這日傍晚,照例紮下營來,眾人連日勞累,吃過飯之後除了兩個哨兵都躺下休息了。武安福迷迷糊糊睡了不知道多久,猛的醒來,覺得被尿意憋的難受。起身跟哨兵打個招呼,站在營邊嘩啦啦的放起水來。正酣暢中,只覺得眼前一花,他定睛一看,一切似乎並沒有什麼異樣。高山依舊,草原瑟瑟,一輪明月照在廣闊的草原上,遠遠望去漆黑一片。他晃晃腦袋,以為花了眼睛,繫上褲帶,剛要回營,猛得見那月光照映下投到草原上的山峰影子動了一動。武安福心裡一動,裝做若無其事轉身回到營中,找個暗處伏下,抬眼望向黑漆漆一片的山腰處。他畢竟是肉眼凡胎,看不清楚,只知道那裡一定有蹊蹺。過了一小會他的眼睛終於能慢慢適應黑夜籠罩下的世界,就見山腰上模模糊糊有個人影向下攀爬著。武安福抽出腰上匕首,匍匐著向前爬去,找了一塊岩石隱藏住身形。這回借著月光看得清楚,一個漢子正費力的往山下爬著,一看他的背影,武安福立刻認出正是王薄,他的傷似乎沒好利索。右手有些不便,速度十分緩慢,看他的意思是想從爬到半山那裡,武安福本想起身把他拿下,想到他陰險狡猾。若是再胡亂指路只怕危險,便不動聲色,看他究竟要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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