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遠東故事 第四百二十七章 被捕和被俘

「格里哥里·葉夫謝也維奇,蘇維埃不要變節分子,蘇俄紅軍和紅海軍不需要變節分子,這個問題烏里揚諾夫同志多次闡述過,對中央委員會和全黨高級領導人也都解釋過了,當初你和加米耶夫也都是贊同的,為什麼今天你又從原先的立場倒退回去了?」說話的是斯維爾德洛夫,這位蘇俄中央人民委員會組織人民委員、最高革命軍事委員會副主席的聲音中顯然有著一絲憤怒和困惑,說出來的話顯然正是縈繞在烏里揚諾夫和左派中央委員心頭的疑問。

「雅可夫·米哈依諾維奇,對於變節分子,我的立場一貫和烏里揚諾夫同志保持一致,我相信絕大多數中央委員會的成員,也和烏里揚諾夫同志保持一致,蘇維埃和蘇俄紅軍、紅海軍過去不接受變節分子,現在也不接受,將來也不接受!」季諾維也夫不緊不慢的說道,一邊點燃了手裡的煙捲,狠狠的吸了一口。

托洛茨基和加米涅夫顯然從季諾維也夫的話中聽出了點端倪,倆人不約而同的對視了一眼,輕輕點頭,等著季諾維也夫繼續往下闡述。

「格里哥里·葉夫謝也維奇,請用準確的語言表述您的觀點,您那天馬行空前後矛盾的語言讓人摸不著頭腦,對蘇維埃的叛徒和他們的家屬們,絕不手軟,您到底是贊同還是反對這樣的政策?」布哈林顯然被自己先前的慷慨激昂蒙住了眼睛,一時半會還沒從季諾維也夫的話里聽出蹊蹺來,只是一味的步步緊逼瞪著眼睛質問。

「布哈林,你消停點,季諾維也夫同志,請您也不要藏著掖著的賣關子,也不看看這都什麼時候了,請把您的理由擺到桌面上給大家說清楚,我希望這件事是我們在中央委員會裡最後一次討論,一旦定下來,就不要再首鼠兩端的當牆頭草和隨風倒!」烏里揚諾夫對布哈林和季諾維也夫倆人的脾氣性格清楚的很,布哈林雖然號稱雄辯的黨內理論家,寫了不少花團錦簇的好文章,但真要和季諾維也夫鬥嘴,卻遠不是對手,所以他沒心思讓布哈林繼續想個小丑一樣被季諾維也夫耍的團團轉。

這時候托洛茨基也不含糊,不能看著季諾維也夫孤軍奮戰,便點了點頭,接著道,「我同意弗拉基米爾·伊里奇的說法,這件事,是該好好的擺到桌面上說一說,把道理講透了,我相信大家的眼睛是雪亮的,格里哥里·葉夫謝也維奇,不要著急,喝口水慢慢說!」說著托洛茨基站起來給季諾維也夫倒了杯水,這邊加米涅夫也接著道,「烏法聯軍顯然不會按常理出牌,戰俘問題我們一定要謹慎從事,一個不巧,別說伏爾加河右岸戰俘營里的紅軍都被逼到白—軍那邊去了,就是左岸現在的部隊,都有可能動搖和叛變!」「危言聳聽!」烏里揚諾夫不滿的瞥了加米涅夫一眼,不過沒跟他計較,自從十月革命之後,昔日的親密助手在中央委員會裡和季諾維也夫一唱一和,儼然成為布爾什維克黨中央里右派的代表,而且,多數時候還支持著站在中間偏右立場上的托洛茨基和自己唱反調。

「這不是危言聳聽,加米涅夫和季諾維也夫同志的意見值得我們重視,現在,則先請季諾維也夫把他的理由給大家擺一擺吧,天可不早了!一堆子事都還沒個著落呢!咱們一樣一樣來,趕緊著,先說戰俘問題,聯軍的警告我看絕非兒戲,我們不要輕易就中了對方的圈套!」托洛茨基語氣中也透著一絲堅定,用肯定和鼓勵的眼光望著季諾維也夫和加米涅夫,顯然,在這個晚上,有些事和有些話必須擺明了說才是對布爾什維克黨和蘇維埃負責任的態度,個人的進退已經是次要的問題。

「事情其實很簡單,是我們有些同志把它複雜話了,被敵人抓住並且關起來,不管是在監獄還是在戰俘營,或者是在流放地,都不能稱之為蘇維埃和蘇俄紅軍的叛徒,這個世界從古至今,無論民族種族,無論國家的體制還是主義,只要有戰爭,就會有俘虜,俘虜跟叛徒以及變節分子絕不能劃等號!」季諾維也夫慢思條理卻語氣沉穩的說出了自己的觀點:只要有戰爭就有戰俘,戰俘不等於變節分子和叛徒!

克林姆林宮大會議室里一時安靜的連一根針掉到地毯上都能聽的見,所有人都在咀嚼著季諾維也夫的觀點,只要有戰爭,就會有戰俘,戰俘不等於變節分子和叛徒。

「戰俘當然是叛徒和變節分子,如果不放下武器,不向敵人投降,怎麼會變成戰俘?蘇俄紅軍只有活著的戰士和死去的烈士,放下武器就意味著背叛,就是變節分子和叛徒,就應該被宣布為蘇維埃的叛徒,就應該用血與火的手段整肅和消滅!」布哈林揮舞著雙手再一次跳出來嚷嚷,並且覺得季諾維也夫完全是在偷換概念玩文字遊戲,喊口號當左派歷來是布哈林的強項,而此刻,顯然歷來左傾的這廝更是自然而然的成為替烏里揚諾夫、斯維爾德洛夫和捷爾任斯基這仨人頂在最前頭的急先鋒!

「尼古拉·伊萬諾維奇,如果我沒記錯的話,1909年,您被選為布爾什維克黨的莫斯科委員會委員,有這事沒有?」季諾維也夫出其不意的問道。

「沒錯,有這事,那是我第一次進入莫斯科委員會當委員,怎麼了?這和我們現在討論的問題有關係么?格里哥里·葉夫謝也維奇!我知道您1907年在布爾什維克黨的第五次代表—大會上就當選了中央委員,資格比我老的多,當時的地位比我高的多!可那又怎麼樣!真理就是真理,這和我們現在討論的問題有關係么?」布哈林不知道怎麼季諾維也夫突然提起了自己的光輝往事,有點摸不著頭腦。

烏里揚諾夫和斯維爾德洛夫兩個人心裡咯噔一下,顯然有點摸到了季諾維也夫的思路,這邊托洛茨基則和加米涅夫交換了一個會心的微笑,捷爾任斯基依然一臉的古井不波默不作聲的挺著,大家的視線都集中到了季諾維也夫和布哈林兩個人身上。

「你想的太遠了,尼古拉·伊萬諾維奇,我想說的是,在您當選莫斯科委員會委員的那年5月,在您身上發生了一件事,您還記得么?」季諾維也夫嘴角蕩漾起一絲微笑,抽了一口煙後這麼問道。

「什麼?5月?請不要跟我打啞謎,格里哥里·葉夫謝也維奇,你說的是1909年5月23日我被捕的事吧?這是全中央委員會幾乎全知道,當時我在莫斯科市委開會的時候,被沙皇的軍警逮捕,後來被保釋了出來,這又怎麼了?這和我們現在爭論的問題有關係么?」布哈林從兜里摸出一塊手帕擦著額頭的汗,心裡有點隱隱明白季諾維也夫這廝打算幹什麼了,嘴上卻還不服輸的在爭辯。

「當然有關係,尼古拉·伊萬諾維奇,沙皇和沙俄政府當時是我們的敵人吧,而您,作為莫斯科市委委員,是黨在莫斯科的高級領導人之一,上沙皇軍警逮捕您的時候,您為什麼不反抗?為什麼沒有為了我們的事業而做殊死的戰鬥?您就乖乖的舉手就擒了?」季諾維也夫的話像一柄重鎚,狠狠的砸在了布哈林和在座的其他中央委員們的心頭,聰明人不要說的太多,一聽意思都明白,斯維爾德洛夫是其中臉色漲的最紅的,這廝現在雖然只有33歲,但是年少成名,在和沙皇政府長期的地下鬥爭中。

在長期的地下鬥爭中,雅可夫·米哈依諾維奇·斯威爾德洛夫先後十四次被捕,有十二年是在監獄和流放地渡過的。

在座的中央委員們多數都在革命的早期從事地下鬥爭的過程中,被沙皇政府逮捕、關押和流放過,有些人的次數還特別的多,在之前,這些被逮捕、坐牢和流放的經歷幾乎是蘇俄中央委員會的中央委員們的榮譽和驕傲,好比肩膀上扛著的軍功章一樣令人炫目。

可今天,在這樣的情況下被季諾維也夫這個事實上的雄辯家點出來,雖然說的只是布哈林的第一次被捕,可耳光卻打在所有在戰俘問題上持極左做法的中央委員們的臉上,烏里揚諾夫聞言後也是臉上青白不一,一時大家都有點下不來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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