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北冥教壇 第084章 公子歸來

曾婉兒對吳秋遇真是當朋友看待,在府中儘力照顧周全,偶爾也坐到一起聊聊江湖。漸漸地,吳秋遇對曾婉兒越來越信賴,在她面前已經不再那麼拘謹。曾婉兒與秋香聊天,秋香也偶爾會拿吳秋遇的事與她說笑,曾婉兒嘴上生氣,心裡卻是美美的。

吳秋遇依舊每日練功,他覺得自己已經不需要人專門伺候了,就跟曾婉兒說,讓秋香不必再每日來他房中候著。曾婉兒就按他所說,只吩咐秋香按時送來飲食,其餘時候不再伺候。

春香不來了,吳秋遇在屋中坐著無聊,忽然又想起那個瘋子胡大寧:他能平安來到薊州,看來是沒有遇到流沙,也許是遇到流沙但僥倖逃出了。他已經神智失常,按說一個人是找不回這裡的,一定是彭大哥帶他回來的,那彭大哥應該也在附近。如果能從他嘴裡問出彭大哥在哪,我找到彭大哥,就可以多了解一些流沙的情況,說不定還有機會找回小靈子和倪幫主他們的屍骨。想到這裡,吳秋遇馬上出門去找那個瘋子。

吳秋遇在府里住了不少日子,雖然大部分時間都悶在屋裡,但是有幾個丫鬟和家丁還是知道他的存在。他找人問了一下,有家丁告訴他,瘋子被養在柴房旁邊的空屋子裡。吳秋遇問明了位置,便向那裡走去。

那間屋子的門從外面鎖著。吳秋遇走到窗前,發現窗戶紙都已經撕掉了,估計是怕胡大寧悶死在屋裡,專門留給他透氣的。瘋子胡大寧正在屋中悶坐,吳秋遇輕輕拍打窗棱驚動了他,他抬起頭看了一眼,傻笑著起身走到床邊來:「嘿,有人,俺見過你。你是誰?你是個男的。」吳秋遇開口問道:「跟你一起回來的那個人呢?」瘋子看著他:「你說誰?哪個人?俺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吳秋遇想了一下,說:「就是帶你從西域回來的那個,姓彭的,彭玄一,還記得嗎?」瘋子說:「彭玄一,俺認識他,認識他。俺沒殺他,沒殺他。他也沒害俺,俺也沒殺他……」吳秋遇從瘋子的話里大致聽出彭玄一確實曾經跟他在一起,於是問道:「他現在在哪兒?」瘋子說:「他現在在哪兒?俺現在在哪兒?你現在在哪兒?」吳秋遇又問道:「我是說,你們在哪兒分開的?你知道他住在哪兒嗎?」瘋子說:「嘿嘿嘿。俺們住在一起,又不住在一起。他哪兒,你告訴俺他在哪,俺要找他。咱們還住不住一起?你沒有害俺,俺不殺你。」顯然,他說話的時候,又稀里糊塗地把吳秋遇當成彭玄一了。

吳秋遇心裡著急,胡大寧現在語無倫次,恐怕還真說不清楚彭玄一的住處,看來要從他嘴裡問出彭大哥的住處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於是吳秋遇改問流沙的事:「你們回來的時候遇到流沙了嗎?」「流沙了嗎?是啥東西?」瘋子愣了一下,好奇地問。吳秋遇又重新問道:「我是問你,有沒有見過流沙?」瘋子說:「俺有沒有見到流沙?有沒有?啊,流沙!太可怕了!流沙太可怕了!他們說流沙太可怕了!俺不喜歡流沙,不喜歡流沙。」吳秋遇問:「誰說流沙太可怕了?是彭大哥嗎?」瘋子說:「他們都說流沙太可怕了。彭大哥,他是彭大哥。彭大哥,這個瘋子想殺你,你還要把他帶回去,你真是好人……」吳秋遇低頭想著心事,沒再留意瘋子的話,覺得在這也問不出什麼,於是轉身往回走。

瘋子好像忽然想起點什麼,抓著窗棱喊叫道:「俺閨女呢?把閨女還給俺!」吳秋遇停下腳步,回頭說:「我沒見過你閨女。也許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你好好想想,她是不是已經死了。」瘋子吼叫道:「你胡說!俺閨女沒死!沒死!」吳秋遇覺得這瘋子也挺可憐的,於是迎合著說:「好,沒死,沒死,是我胡說。你好好歇著吧。希望你早點好轉,好繼續去找你的閨女。」瘋子拚命地搖著窗棱:「俺要找俺閨女,俺要找俺閨女!」

吳秋遇嘆了口氣,搖了搖頭,無語地轉身走了。

一個衣著華貴的長者聽到瘋子的叫喊,在小院外面停下腳步。看到吳秋遇從裡面出來,他稍稍愣了一下,閃身轉到了牆邊。吳秋遇悶頭走著,自顧想著心事,沒有注意到這裡有人。那長者看著吳秋遇的背影,輕輕捻著鬍鬚,兀自納悶。

「公子好。」一個家丁跟吳秋遇打了招呼,往這邊走過來,見到長者站在那裡,忙鞠躬叫了一聲「老爺」。長者開口問道:「那個人是誰?怎麼會來咱們府上?」家丁說:「您問的是秋遇公子吧,他是小姐的客人,在府上有些日子了。」「是小姐的客人?」長者更迦納悶,見家丁還呆在那裡,於是打發他,「沒事了,你去吧。」「是,老爺。」家丁進了小院,去抱柴禾。

長者站了一會,臉上忽然露出笑容,然後大步離去。

曾婉兒正在亭外練劍。長者停下腳步看了一會,等她收式停了,才鼓掌笑道:「好,好。又有進步了。」曾婉兒轉身叫道:「爹,您怎麼來了?」

這位長者正是曾婉兒的父親,也是這家的主人,曾梓圖。曾梓圖走過來,招呼曾婉兒一起進亭中坐下,開口說道:「乖女兒,爹看你近日神采飛揚。有什麼開心的事,說出來讓爹也一起高興一下。」曾婉兒說:「哪有啊。」曾梓圖看著她,問:「真的沒有?」曾婉兒搖頭道:「沒有。」曾梓圖若無其事地說道:「剛才我在後院見到一個陌生的年輕人,覺得他可能是北冥教的姦細,就讓人把他打發走了。」曾婉兒愣了一下:「那個人長什麼樣?」曾梓圖說:「身板挺結實的,看上去倒也忠厚老實,估計是加入北冥教不久,所以沒有難為他,只是打發走了事。他還不想走呢,說要找什麼人道別。我說不用了……」「爹!」曾婉兒一下子站起來,「你怎麼把他趕走了?那是我的……」曾梓圖盯著她:「你的什麼?」曾婉兒忽然想到,自己可能上了爹爹的當了,於是嬌羞地坐下,低頭說道:「朋友。」曾梓圖說:「你有朋友,怎麼不告訴爹一聲?」曾婉兒說:「您剛從外地回來,我不是還沒來的及嘛。」曾梓圖笑道:「好了,爹已經知道了。你不用擔心了,我女兒的朋友,爹怎麼會把他給趕走呢?」曾婉兒嬌嗔地說道:「我就知道爹在唬我。」

曾梓圖問:「你們是怎麼認識的?」曾婉兒就把與吳秋遇相識的經過和來往的幾次經歷簡要說了一下。曾梓圖聽了,點了點頭,大笑道:「好,好。我女兒長大了,就該有這樣一個朋友。」曾婉兒嬌羞地說道:「爹,你說什麼呢?這個長大不長大有什麼關係?」曾梓圖笑道:「我是替你高興啊。雖然說中間過程有點曲折,但是你學會了辨識好人,他又肯捨身相救,這最終結果是很好的。說起來他也是咱們府上的恩人,他不光是你的朋友,他救了你跟你娘,連我都要好好待他。」聽到這個,曾婉兒高興了:「謝謝爹。」曾梓圖說:「你先別急著謝我。爹支持你繼續跟他交往,要是你們想處好了,將來他也叫我爹,那我才高興呢。」曾婉兒稍稍愣了一下,馬上明白爹爹的意思,嬌羞的轉過身去。

曾梓圖說:「你哥哥快定親了,等你的事情也定了,我和你娘就省心了。」曾婉兒說:「可是哥哥好像並不樂意。我感覺他不是很喜歡那個九佳姑娘。」曾梓圖說:「我知道。可是男人要以事業為重,哪能事事都遂自己的心意?」曾婉兒不解:「娶了邵九佳,對哥哥有什麼幫助?」曾梓圖說:「這個姑娘倒沒什麼,她爹邵青堂號稱威震三關,還是有些長處的,對咱們曾家大有好處。」曾婉兒更加不解:「我在天百山莊見過那個邵青堂,他跟祁公子他爹一起謀害老爺子,還耍卑鄙手段要挾秋遇公子,實在是叫人不齒。那一天他大失顏面,灰溜溜走了。跟這樣的人來往,對咱們曾家有什麼好處?」曾梓圖說:「嗯,這些我都聽說了。可是你想想,他雖然失了面子,實際受了什麼損失?謀害老爺子的罪名,都讓祁天百承擔了。他頂多算是一時糊塗攙和進別人家事,跟兒子行兇弒父相比,誰還會記得他那個?他父女雖然挾持了人質,但是到底沒傷他們一根毫毛,也沒有人因此受傷。這在武林爭鬥之中也常見,誰還能因此說他什麼?」曾婉兒想了想,好像也是。曾梓圖繼續說道:「這恰恰是他的高明之處,陰謀詭計使了,壞事也做了,到頭來別人還很難抓到他的把柄。你想他的武功連雁門關的楊家槍都不如,還能掛著威震三關的牌子直到今天,沒點特殊手段,他能做到嗎?」曾婉兒點了點頭,忽又說道:「可是,我還是覺得他不是好人。」曾梓圖說:「爹也知道,他確實不算好人。」曾婉兒說:「那不是委曲了哥哥?」曾梓圖說:「邵青堂已經幫我們聯絡了山西、陝西的幾十個幫派,出了不少力。這一點,你哥哥也是知道的。邵家幾次找人提親,我一時找不出推脫的理由,便答應等以兒回來跟他商量。實在拖不過去,就只能暫時委曲以兒了,大不了將來再給他找補。男人三妻四妾的很正常。」曾婉兒聽了爹爹的話,心中為哥哥叫屈,也為自己的前途擔憂起來。曾梓圖見了,笑著說道:「你放心,你的事爹爹會讓你自己做主。那個什麼秋遇公子,爹也喜歡。」曾婉兒這才踏實了。

曾梓圖又閑扯了幾句,起身走了。曾婉兒一個人坐在亭中,回味著爹爹的話,又想起秋香的玩笑,心中美滋滋的,居然羞紅了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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