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北冥教壇 第081章 生又何歡

吳秋遇左臂緊緊抱住木頭,右手死死抓著鐵鏈,鐵鉤在鯊魚嘴裡越勒越緊。鯊魚拖著吳秋遇和木頭在水中甩來晃去,一會沉入水中,一會翻出水面。吳秋遇已經意識模糊,唯一能做的就是死死拖住鯊魚,不讓它再去傷害如夢和老漢父子。

過了很久,那鯊魚終於不動了,漸漸沉入水下。老漢見狀,呼喊道:「恩公,放開鐵鏈!鯊魚已經死了,別被他拖下水去!」吳秋遇迷迷糊糊,已經聽不見他們喊什麼。眼看吳秋遇就要被鯊魚拖著一起沉入水底,情急之下,長青冒險撲入水中,遊了過去,想幫吳秋遇鬆開鐵鏈。可是吳秋遇手裡無意識地仍死死攥著,長青好不容易才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給他掰開。鐵鏈跟著鯊魚一起沉了下去。長青拖著吳秋遇,游回漁船旁邊。父子二人好不容易才把吳秋遇弄到船上。此時,吳秋遇已經昏了過去。

長青撈起另外一支船槳,準備回去。老漢忽然瞥見藍衫丁所在的尖頭小船,想了一下,對長青說:「划過去,把那個人沉到水裡。日後他的同夥找來,只當是遭遇鯊魚襲擊,就不會找恩公的麻煩了。」長青覺得有理。父子二人把漁船划過去,長青跳上小船,把藍衫丁拖起來,從船幫推翻出去。父子二人這才拚命劃著漁船,向岸邊逃去。

老漢父子抬著吳秋遇回到家,先給他脫了濕衣服,擦乾身子,換上長青的衣物,放到床上歇息。怕長青他娘擔心,對她只說是在海上遇到的。吳秋遇精疲力竭又淹了水,一直昏睡著。

第二天早上,吳秋遇還沒醒來。老漢和長青編織著新的漁網,昨天那張網被鯊魚捲走了。長青他娘剛洗了吳秋遇和父子二人的衣裳,在木棍支起的麻繩上晾曬。一個老婆子走過來,招呼道:「長青他娘,晾衣裳呢?」長青他娘說:「是啊。他二嬸,你這是去哪兒了?」二嬸走到近前,說:「去給海鯊幫那幫天殺的送菜了,這個月輪到我家。」長青他娘嘆氣道:「唉,早晚都要輪到。只盼閻王爺早點收了他們才好。」二嬸先回頭看了一下,然後小聲問道:「聽說你家來人了?」長青他娘也沒多想,隨口說道:「是啊,老頭子和長青出海帶回來的。」老漢和長青聽了,趕緊停下手裡的活,示意她不要亂說話。

二嬸招呼老漢和長青也過來聽,小聲說道:「我剛才去給海鯊幫送菜,無意之間聽了幾句,也不知道算不算好消息。我說給你們聽聽。」老漢緊張地問道:「他們都說啥了?」二嬸說:「說是昨天有四個人出海巡邏,一個都沒回來。他們那裡都炸了營了。一下子死了四個壞種,你們說是不是好消息?」長青他娘驚喜道:「看來真是閻王爺顯靈了。再多收幾個才好!」老漢問:「知不知道那幾個是咋死的?」二嬸說:「好像是被鯊魚咬了。」「活該!」長青他娘解恨地說了一句,忽然又疑惑道,「你說這好端端的,咱們這哪來的鯊魚?」二嬸說:「聽說是海鯊幫自己從東海引來的。他們這夥人也是從那邊過來的。」長青他娘問:「他們自己引來的?那也會咬他們的人?」二嬸說:「鯊魚那東西還能認人咋的?見誰咬誰唄。不過他們好像也在嘀咕這個事兒,說鯊魚怎麼就忽然發作咬人了。」老漢緊張地問道:「他們是怎麼說的?」二嬸說:「昨天人沒回來,他們今天早上又派人去看了。聽說其中有一個船被鯊魚咬掉了一大塊,翻扣在海上,上面有血,但是沒見到人,估計是已經被鯊魚給吃了。」長青失口叫道:「那姑娘也……」他自知失言,趕緊住口。長青他娘和二嬸都驚訝地看了他一眼。老漢訓斥道:「什麼姑娘野?你別打岔,聽二嬸說。」二嬸笑了一下,也沒多想,繼續說道:「另外一個船倒是完好,上面也沒人了。旁邊散漂著一些木頭和藤條,說像是一個散了的筏子,木頭上也有血跡。他們都在議論,懷疑鯊魚發作跟那個筏子有關,說筏子上可能坐過人,還可能跟他們的人打過架。他們正要追查這個事呢。」老漢和長青相互看了一眼,心裡一陣緊張。長青他娘說:「這怎麼查呀?人都死了,他們找誰問去?」二嬸說:「我聽他們說,要在這附近的漁村挨家挨戶地搜,看有沒有昨天出過海、身上受過傷、流過血的,或者是新來的陌生人。」老漢和長青下意識地忘了一眼晾衣繩上吳秋遇的衣裳,隱隱看到上面還有濺上的血漬,不由得一陣緊張。二嬸繼續說:「我聽說昨天你家來人了,所以特地來囑咐你們一聲,千萬別出什麼岔子。讓他們找上可就麻煩了。」長青他娘瞧了一眼父子二人,也開始隱隱覺得不對勁,勉強笑了一下,對二嬸說:「謝謝你了,他二嬸。我們會注意的。」「那好,我說完了,還得回家給老頭子做飯去。走了啊。」二嬸說完了事,轉身走了。

目送二嬸走遠,老漢趕緊過去收了吳秋遇的衣裳,四處找地方藏。長青他娘盯著兒子問道:「長青,你給娘說實話,昨天你們爺兒倆出海,到底出了啥事?」長青知道已經瞞不住,就把事情的經過簡單說了一遍。他娘忽然腿一軟,險些跌倒。長青急忙把他扶住:「娘,你怎麼了?」他娘緩了一口氣,彎腰拍著大腿說:「惹大禍了,惹大禍了。這可怎麼著好?」長青說:「娘,您不用太擔心。我昨天給恩公換衣服的時候看了,他身上沒受傷。到時候咱們就說是家裡來的親戚,他們抓不到把柄。爹,您來陪我娘,我去看看恩公醒了沒有。」老漢扶著老伴坐下,慢慢安慰。

長青走進屋裡,見吳秋遇仍然昏睡著,又把他身上細細檢查了一遍,確認沒有破綻,才放心地走出屋來,對爹娘說:「放心吧,我又仔細看了,沒問題。快想想,說恩公是哪來的親戚好?」他娘想了一下,說:「我在山西倒是有門遠房親戚,就說他是山西來的吧,就說是我娘家的侄子。」老漢驚喜道:「巧了,我聽恩公說話,正是山西口音。」三個人又給吳秋遇編了個名字和來訪的原由,心裡稍稍踏實了一些,靜等著海鯊幫的人前來盤查。沒過多久,海鯊幫的人就來了。帶頭的是個瘦高個,手下的人叫他丁老大。丁老大見老漢和長青正在編織漁網,高聲問道:「你們家的船呢?」老漢站起身,一指沙灘上底朝上扣著的漁船,裝傻說道:「在那兒。大爺是想買還是想用?」丁老大掃了一眼那條船,問:「昨天出過海嗎?」老漢說:「唉,交不起份例呀,不敢出啊。」他們早把船底擦凈晾乾,又撒了沙子做成很多天沒用過的樣子,因此說起假話倒也不慌。丁老大沒有看出破綻,繼續問道:「家裡有生人嗎?」老漢搖頭道:「生人?沒有。」有嘍羅進到屋裡看了一眼,發現吳秋遇躺在床上,出來稟報:「老大,裡面有人躺著。」丁老大瞪了老漢一眼,罵道:「老傢伙,你敢糊弄老子?」老漢賠笑道:「大爺,我哪敢糊弄您啊。您剛才問有沒有生人,我想家裡來的親戚也不算生人啊,這才說沒有。」

丁老大幾步跨進門裡,叫道:「親戚,哪來的親戚?」長青他娘端著水碗坐在床邊,起身說道:「這是我娘家的侄子,從山西來這看我。他從小沒出過門,沒看過海,一到見到大海,就想著下水去玩。不小心跌倒淹了水,再加上水土不服,病倒了。已經昏睡了一天多了,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好……」說著假裝擦了擦眼角。丁老大好歹有些江湖經驗,見吳秋遇身材健壯,不像是個病秧子,便伸手去摸他的脈搏。老漢夫婦緊張得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吳秋遇完全脫力,昏睡之中也沒有任何內力可言。丁老大摸了一會,收回手,不屑地冷笑道:「白長了一個傻大個。吃再多,也是個不中用的東西。」老漢夫婦偷偷鬆了一口氣,心臟還在撲騰撲騰亂跳。丁老大對老漢說:「最好別跟老子耍鬼!」老漢賠笑道:「不敢不敢。您看,人病了,就在這躺著。我們又沒躲又沒藏的,哪能說有鬼呀?」丁老大一想也是,他們要真是心虛,早把人藏起來了,怎麼會在這明擺著等人搜?

丁老大帶人剛出了屋子,忽聽吳秋遇在屋中驚叫道:「鯊魚!如夢!」眾人都是一愣。丁老大停下腳步。長青他娘嚇得腿軟,幸虧老漢把她扶住。很快屋裡又沒了動靜。丁老大瞅著老漢,喝問道:「這個,怎麼回事?」老漢支吾道:「他……他……」「哼,就覺得你們有鬼!」丁老大轉身又要往屋裡走。老漢急忙抱住他的胳膊,硬著頭皮說道:「大爺,您聽我說。本來這是老婆子的娘家人,我不好說他。既然您問起,我只有實話實說了。老婆子,你可不許生我的氣。」長青他娘不知道老頭子到底要說啥,也不敢搭腔。老漢想貼近丁老大的耳邊小聲說。丁老大推了他一把:「滾開,老實點!有話快說,要是膽敢糊弄老子,你應該知道下場!」老漢假裝難為情地瞅了瞅眾人,說:「我老婆子這個侄子,唉,說起來就兩樣毛病,一個是膽小,一個是**。」這句話一說,眾人都被他吊起了胃口,好奇地看著老漢。丁老大也不例外。老漢繼續說道:「他沒見過海呀,一心下海去玩。我就嚇唬他,說海里有鯊魚,專咬男人的那個。他一聽就害怕了,調頭往岸上跑,一下子絆倒在地,被二尺深的海水給淹了。他嘴裡喊的如夢,是他們村裡的姑娘,他惦記人家很久了。要是真被鯊魚咬了那個,他想惦記也不成了。」眾人聽完都大笑起來。丁老大指了指老漢的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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