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美人如夢 第069章 舊恨陳冤

吳秋遇趕著馬車,帶著任如夢離開任家莊,打算到北冥教去找靈兒。可是北冥教在哪兒啊?他跟小靈子和倪幫主他們分開的時候忘了問了,現在只有四處打聽。北冥教並非本地的幫派,也只有江湖中人才知道,一般老百姓根本沒聽說過。吳秋遇連找了好幾個人,都沒問出來,有些茫然。

既然不知方向,也就不急著走了。吳秋遇扶著如夢下了車,找棵大樹,在下面休息。獃獃地看著馬兒在地上吃草,吳秋遇自語道:「要是靈兒在這兒,她一定有辦法。」如夢問道:「秋遇公子,靈兒是什麼人?你們怎麼認識的?」吳秋遇便把他和小靈子相逢相識的過程簡單說了一遍,當然主要是說些高興的事,關於師父遇害、曾婉兒糾纏等等,便都沒有提起。吳秋遇說到高興處,眉開眼笑。如夢靜靜地聽著,開始羨慕小靈子,她心中暗想:「要是我也有如此豐富的經歷,那才精彩。」心裡便隱隱希望有朝一日也能像小靈子一樣跟著吳秋遇行走江湖。

吳秋遇忽然想起正事,扭頭問如夢:「你還記不記得老家在哪裡?」如夢說:「我離家的時候還很小,記不得了。後來聽我爹說過,也只隱約了解一點點。我現在仍然記得的,就是嵩山和登封這兩個名字,好像跟這倆地方有點關係,其他的我都不記得了。」吳秋遇說:「那我們就先往嵩山和登封方向走,一邊打聽北冥教,一邊找你的家人。」如夢也贊成。二人也休息夠了,重新上了馬車,繼續趕路。這回再一打聽,知道嵩山和登封的人就多了,很快就問明的道路,好像只有一百多里,也不算太遠。二人就駕著馬車一路向東南而去。

登封縣城。城北。

從一處老宅中走出一個人,頭上戴著斗笠,前沿壓得很低,完全遮住了頭臉,左右張望了一下,就快步混入街上的人流之中。忽然瞥見遠處一個熟悉的身影,他稍稍愣了一下,便快步走了過去。那人似是發覺了,轉身就跑。戴斗笠的漢子緊追不捨。二人一前一後,遠離了街市。追到嵩山腳下的樹林中,前面那個人不見了。後面的漢子摘下斗笠,大聲叫罵:「丁不二,你給我出來!躲躲藏藏的,你算什麼本事?有種的,你就站出來!」這人正是柳正風。他在林中轉了一陣,找不到人,只得戴上斗笠,悻悻離去了。

丁不二躺在樹杈上,見柳正風走遠了,才敢坐起來,搖頭道:「哎呀,真是陰魂不散。我這是招他惹他了?看來要不把那件事給他了了,他還會纏著我不放。也罷,我今晚就再上嵩山走一遭,看能不能有個結果。」他在林中忍到天黑,吃了點東西,趁夜向嵩山的太室山上走去。

嵩山派曾經在江湖上小有名氣。前任掌門韓禪意氣風發,武功超群。大弟子柳正風少年英俠,扶危濟困,口碑極佳。自從韓禪意外身亡,柳正風負罪出走,近些年一直沒出過像樣的高手。現在的掌門叫盛四海,是韓禪最小的師弟,雖然名字聽起來響亮,可是武功卻遠遠不及前任,又不善經營。雖然還有大師兄金大堅幫忙打理,也有不少弟子門下伺候,但是如今的嵩山派,已然是名聲敗落,在江湖上沒什麼影響。

丁不二翻牆進入嵩山派的院子,順著牆根悄悄走到一個亮著燈的房間外面,舔濕手指,輕輕捅破窗戶紙,向內觀瞧。一個矮胖子坐在桌邊,一手拿著酒壺,偶爾往嘴裡灌兩口,一手從桌上的小木匣里往外拿珠寶把玩。這個人就是嵩山派前任掌門韓禪和現任掌門盛四海的大師兄,名喚金大堅。丁不二心中暗罵:「這廝不見長高,倒越發胖了,沒想到還那麼貪心。」丁不二常干這種巧取之事,自然熟悉如何對付。他故意在外面弄出一點動靜,聲音不大不小,剛好叫遠處的聽不見,屋裡的能發覺。金大堅稍是一驚,開口問道:「誰呀?誰在外面?」丁不二並不搭話,故意在窗前晃了一下。金大堅急忙將木匣子蓋好,藏到牆洞里,用字畫遮蓋了。丁不二看在眼裡,心中暗喜,飛身上了房檐。

金大堅抽出掛在牆上的長劍,快步衝到門邊,開門出來,低聲喝道:「剛才是誰?快給我出來!要不然老子可要發火了!」丁不二在房頂甩出一隻瓦片,打在遠處的院牆上,發出啪的一聲。金大堅提著長劍,快步沖了過去。丁不二從房上下來,閃身進了屋子。他已經知道藏東西的地方,一一撩起牆上的字畫查看,發現每張字畫的後面都有一兩個牆洞,裡面都藏了東西。丁不二出手利索,快速打開每一個匣子查看,終於在《達摩伏虎圖》後面的一隻紅色小木匣里看到了他要找的東西。那是一顆雞蛋大小的珠子,在匣子里閃閃發光。丁不二大喜,拿起來看了看,嘀咕道:「到底是貢品,果然是好東西!」不過他並沒有拿走,而是輕輕放了回去,又把匣子也重新塞回牆洞。

金大堅沒有發現人影,叫罵了一陣子,轉身往回走。丁不二聽到動靜,掀開後窗,輕輕翻了出去,回手把窗子帶上。金大堅見門敞著,忽然想到可能中計,他暗叫不好,快步衝進屋裡。屋裡沒有人,東西也沒亂。他緊張地撩起幾張字畫,見所有的匣子都在,稍稍鬆了一口氣。他特意把放珠子的匣子打開檢查了,見珠子也沒丟,這才徹底放下心來,開心地笑道:「哈哈,原來是虛驚一場。我說那些兔崽子也不敢打我的主意。」

金大堅正在得意,忽聽外面有人喊了一聲:「快來人哪,有賊!」金大堅一驚,急忙將匣子放回原處,再次提著長劍走到門口,高聲問道:「賊在哪呢?」喊話的弟子趕緊跑過來,說道:「大師伯,剛才我聽到啪的一聲就出來查看。後來看見一個人影,從您屋子後面上了牆,往那邊跑了。」金大堅轉身看了看牆頭,什麼都沒有,回來盯著那個弟子,喝問道:「我屋子後面的事你也能看見?說實話,剛才在我窗戶外面偷看的是不是你?」那弟子當時就傻了:「大師伯,……您……您說什麼?我沒偷看。」金大堅又盯著他瞅了幾眼,見他不像是在撒謊,這才說:「諒你也不敢!」他到底心裡不踏實,又回屋去看了看,見後窗戶果然是開著的,不由得暗自後怕。

這時候又有幾個弟子聽到動靜跑了過來,吵嚷著:「賊在哪,往哪跑了?」剛才喊話的弟子被大師伯嚇到,不敢再亂說話,抬手往牆頭指了指。有人嘲笑道:「你看錯了吧?這麼高的牆頭,誰能爬得上去?」金大堅從屋裡出來,吩咐道:「不管怎麼說,大家都要多加小心。看來是有人盯上咱們嵩山派了。快去通知掌門,在各處布下機關陷阱,如果真有賊來,叫他們有來無回。」

丁不二下了山,用匕首削下一塊樹皮,在光面刻了字,拿著來到登封城北。

柳正風好不容易才見到丁不二的蹤影,卻又追不到,心中著實氣惱。他是戴罪之身,官府無限期捉拿,白天不敢輕易活動。今日回了一趟老宅,本想拿些東西就走,沒想到在街上意外見到丁不二。既然丁不二在此地出現,他也不急著走了,這次好歹也要把他拿住,洗冤報仇,於是便又潛回老宅。

正在打盹,忽然聽到院子里一聲悶響,像是一塊石頭砸在地上。柳正風一驚,趕緊挺身站起,出門觀看。借著月光,真的看到地上有一塊拳頭大小的石頭。正自納悶,忽然院子外面又飛進一樣東西來,竟是一塊樹皮。柳正風快步衝到牆邊,探頭往外觀瞧。只見一條人影快速消失在月夜之中,可以斷定,那人一定又是丁不二。不過現在出門去追,肯定是追不上了。

柳正風心中氣惱,轉身回來撿起樹皮,卻見上面有字:貢珠在金大堅屋中達摩像後速報官。柳正風反覆念著樹皮上的字,忽然一驚:「姓丁的這是在提醒我,還是要算計我?難道貢珠不是他偷的,而是被大師伯藏起來了?若非如此,就是他怕我繼續糾纏,存心讓我到嵩山自投羅網。」他越想越亂,決心要上太室山去查個究竟。

丁不二給柳正風報了信,心情愉快,想到他不會再糾纏自己,頓時覺得輕鬆了許多。正在樹上歇著,忽然發現柳正風向太室山方向走去,丁不二嘀咕道:「我好心提醒,已然說得很明白了。他不去報官,卻要上嵩山幹什麼?幾年前嵩山派就要殺他,現在他又送上門去,不是自尋思路么?」很快他就明白了:「人家這是信不過我呀。說不定還以為我是在挑撥離間,算計他。哎呀呀,真是好人難做呀。他自己找死,由他去,跟我有什麼相干?」過了一會,他還是忍不住跳下樹來,悄悄去跟著柳正風。

柳正風上了太室山,在嵩山派門外猶豫了一會,沿著牆根轉去後院。他是嵩山派前任掌門的大弟子,在嵩山派多年,對這裡的地形自然很熟。他找到大師伯居住的院子,將鋼刀插在背後,翻上牆頭,看了看左右無人,便跳了進去。

柳正風雙腳一落地,就聽鈴聲想起,原來他踩中了防盜的繩索。很快,十幾個弟子手持刀劍沖了過來,將柳正風圍住。這些大多是嵩山派新招收的弟子,不認得這位大師兄。

金大堅提著長劍從屋裡走出來,得意地笑道:「還真的有賊啊。剛才叫你撿個便宜,沒想到你還敢來。啊,是你?」他認出了柳正風。柳正風拱手道:「大師伯。七八年過去了,弟子不在跟前,您一向都好吧?」眾弟子聽他開口叫出大師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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