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逢變朔州 第015章 難解女人

「那還有一個!」有人發現了吳秋遇,便帶人朝這邊衝過來。

吳秋遇一直擔心丁大哥,竟忘了他的囑咐,現在被人發覺,急忙手臂一松,從牆上滑落下來。慌亂中一落地,左腳稍稍崴了一下。

鐵拳門的弟子,有的搭梯子翻出牆,有的開了大門繞過來追。遠遠望見只有一人,又是赤手空拳,便都壯了膽,緊追不放。

吳秋遇腳上有傷,追風架子不能完全施展。穿大街,走小巷,直跑得氣喘吁吁。

見後面追得緊,吳秋遇閃身鑽進一條巷子,努力攀上一座牆頭,費力地翻了過去,摔在地上。

追趕的人噔噔噔跑了過去,腳步聲越來越遠。吳秋遇鬆了一口氣,坐在地上揉著崴傷的腳腕。等了一會,聽不見動靜,估計鐵拳門的人都去遠了。他扶著牆站起來,又朝牆頭爬去。

忽聽身後有聲響,還沒來得及回頭,就覺腰間一痛,又被人拽下牆來。雙手被那人扭到背後,一手抓著,一把匕首在頸上比著,押入一間屋裡。

那人用腳關了門,鬆開吳秋遇兩手,伸手指在他背上和肋下胡亂點了幾處。吳秋遇知道,他這是在點穴。剛才腰上被他重擊了一下,仍在酸疼。現在又看不清狀況,吳秋遇便配合他,站著不動。

「原來我也可以。」那人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又驚又喜,見他被自己點住了,便收了匕首,自去把油燈撥亮。

吳秋遇這才看清,原來那是個女子。只見她薄紗縹緲,胡亂披著斗篷,正伸手撥弄油燈,露出白白的一條手臂。

那女子見吳秋遇盯住她看,頓時臉上一紅,慌忙把衣服裹好,過來就打了他一巴掌。

吳秋遇只覺臉上熱辣辣的痛,像火燒一樣,還不明白怎麼回事,只愣愣望著那女子。

「你還看!」女子又抬手要打。

吳秋遇這才明白為何挨打,急忙閉上眼睛。他從小在和尚堆里長大,下了山也只是跟丁不二、柳正風、濟蒼生這些大老爺們打交到,只見過一個女的,就是十二歲的香兒妹妹,哪懂什麼男女有別的事。

那女子見他老實,便自顧理好衣衫,簡單弄起頭髮。吳秋遇聽不到動靜,心中納悶,可又不敢睜眼去看。

忽聽那女子問道:「深更半夜,你翻牆進來,幹什麼的?」吳秋遇不知道該怎麼說,閉著兩眼靜靜站著,一聲不吭。

女子手裡拿了把雞毛撣子,一頭挑起吳秋遇的下巴,說道:「我問你話,你沒聽見么?」

吳秋遇經歷了這許多事,也慢慢有了些見識。他知道師父和丁大哥都是秘密身份,怕說出實情會再生出別的事來,便仍緘口不答。

「如果動手,我能制住她嗎?」吳秋遇心裡想著,忽然又暗叫不妥,「我三更半夜跑到別人家裡,再和人家動手打架,這就太沒道理了。剛剛在這躲過了追殺,應該感謝人家才對,又怎能想著動手傷人?真是好不應該!如果能讓她心裡解氣,就算被她打幾下也沒什麼,反正我皮粗肉厚。等她鬧累了,留著我又沒用,自然就放我走了。」這麼一想,他心裡就踏實了。

那女子竟沒有再打,卻忽然說道:「你把眼睜開!」

吳秋遇心中暗想:「我看她,她不高興。我閉上眼睛,她又讓我睜開。不知她到底想怎樣。」這麼一猶豫,倒叫他想出一個主意來。只見他擠了幾下,只睜開一隻眼睛來,怯生生看著拿女子。

那女子撲哧一聲,忍不住笑了。她自顧笑了一會,才說道:「我叫你把兩隻眼睛都睜開。」

吳秋遇見她沒有生氣,放心了,就把另一隻眼睛也睜開,望著那女子。見她笑,自己也跟著傻笑。細看之下,竟覺得有些面熟,只是想不起在哪裡見過。

那女子被他直勾勾盯著看,臉上又羞得紅了,低頭說道:「你不許這樣看我。」

「真好看。」吳秋遇心裡這樣想,嘴上竟脫口說了出來。他倒沒什麼特別心思,只是不會掩飾內心的想法。那女子的臉羞得更紅了,嬌嗔地揚起雞毛撣子,在吳秋遇的肩膀上打了一下:「叫你胡說?」

吳秋遇一皺眉:「我說錯了么?我就是覺得你好看。」那女子一跺腳,又把雞毛撣子揚起來,卻下不去手。

吳秋遇突然叫道:「我想起來了,你就是那個騎紅馬的公子。我們在城外見過的,你還認得我么?」

女子手舉雞毛撣子要打的動作,讓他想起在城外攔馬救那祖孫倆之後被「白衣公子」用馬鞭抽打的情景,於是便認出來了。這女子正是曾經女扮男裝的「白衣公子」——曾大小姐婉兒。

吳秋遇興奮地說了幾句,忽然又覺得不對勁:「可是,你怎麼突然變成了女的?」

「我本來就是女的。怎麼了,不像么?」曾婉兒見他才認出自己,還怪怪地問怎麼變成女的,心中暗笑:這傻小子倒也有趣。她走到床前,坐了下來。

吳秋遇自己想了想,慢慢也明白了,又開始傻笑。

曾婉兒忽然問道:「你怎麼會到這來?他們為什麼要追你?」

吳秋遇認得她是個熟人,稍稍放心了些,便揀些不太要緊的跟她說了:「我師父好心去給鐵拳王瞧病,卻被他們在茶里下了毒,又偷換了我師父的葯,還不讓藥鋪賣葯給我。我沒有辦法,就去鐵拳門……後來師父不見了,一定是被他們劫走了,我就去找……結果被他們追,就躲到這了。」

聽他說完,曾婉兒嘀咕道:「原來那個是你的師父,他就是神醫?難怪中毒成那個樣子,竟是被人算計了。」吳秋遇一愣,又是一喜,衝上前問道:「你見過我師父?他在哪兒?你告訴我好不好?」

曾婉兒嚇了一跳,愣愣地瞅著他:「你,你怎麼這麼快就能動了?」

吳秋遇顧不得回答她,又急切地央求道:「我求求你,告訴我,我師父在哪兒?」

曾婉兒詫異地看看自己的手指,失望道:「原來還是不行。你剛才都是裝的么?」她望著吳秋遇。吳秋遇點了點頭:「我知道你在點穴,又覺得半夜打擾你不對,就配合你了。」

曾婉兒不覺笑了,看了看他,說道:「你倒是個老實人,那我就告訴你。」吳秋遇很高興,湊得更近。曾婉兒眨了眨眼睛,說道:「你師父在哪兒呢,我不知道。我見到他的時候,他已經快死了。過了這麼久,說不定早就毒發身亡嘍。你還想著他幹什麼?」

吳秋遇聽罷,臉上的笑意漸漸僵了,在那裡苶獃獃發愣。心情就如同剛攀到頂峰看到了希望就掉進了萬丈深淵。

曾婉兒看著他傷心,有點不忍,可是欲言又止。

吳秋遇帶著僅剩的一點希望問道:「你在哪兒見到我師父?」只盼她說的是假的,故意撒謊騙他。曾婉兒說:「一個荒廢的院子,柴房裡。」吳秋遇聽了,心裡徹底涼了,看來她說的是真的。

曾婉兒不敢看他,站起來,走到他身後,說道:「是不是你師父死了就剩你一個人了?你要沒地方去,可以跟著我呀。」

吳秋遇只顧呆立著傷心流淚,完全沒心思再聽她說什麼。

曾婉兒見他如此難過,剛要說話,就聽外面又有了動靜。

有人在牆外叫道:「他跑不遠的,應該就在附近。老三說,是在這條巷子不見的。說不定進了這個院子。」「進去搜吧!」「慢著!這可是張府。先圍起來,還是等成爺來了再拿主意。」

如今師父死了,吳秋遇什麼也不怕了,用袖子擦乾了眼淚,便要出去找他們拚命。曾婉兒一把拉住他,低聲說道:「你是我捉來的,自然憑我一人處置。我不會讓旁人動你分毫。你也不要出去送死。」

吳秋遇道:「他們害死我師父,我要找他們報仇!」曾婉兒說:「你出去被他們打死就能給你師父報仇了?」吳秋遇被她問得一愣。曾婉兒接著說:「你聽我的,先忍了,保住自己的小命。日後有的是報仇機會。」吳秋遇心裡也覺得她說的對,只要今日逃過此劫,等找到了丁大哥,他自有很多辦法可以給師父報仇。從今以後不為自己活著,只為師父。

曾婉兒見勸住了他,又說道:「我出去看看。你不要出聲。」吳秋遇低聲道:「你不能出去,他們都是壞人,會……。」曾婉兒晃了晃手裡的雞毛撣子,笑道:「我不怕他們。」說著就走到了門口。吳秋遇再次叫道:「他們是鐵拳們的,你打不過他們。」曾婉兒回頭神秘地一笑,便開門走了出去。

就聽牆外一個尖酸的聲音說道:「成三爺追那兩個賊去了。還有郝大爺和魯二爺在這,你們怕什麼?給我上!」正是鐵拳門的白丕谷。

旁邊有人說道:「可這是張府,張大善人跟官府……」白丕谷罵道:「張府怎麼了?張大善人怎麼了?窩藏盜賊,一樣得治他的罪!上!」

魯嘯瓮聲說道:「幹什麼婆婆媽媽的,拿賊要緊。」「老二,鐵拳門的事自有成當家作主。咱們只有幫忙的份。」這是郝青桐的聲音。

聽到郝青桐和魯嘯也在,曾婉兒放了心,回屋從枕頭下摸了一件東西,又走出門去。吳秋遇不知她究竟作何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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