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山中歲月 第009章 生死驚奇

一入春天,山野又開始變綠,重現勃勃生機。

濟蒼生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對吳秋遇說道:「姓秦的沒拿到武功秘笈,反折了一位同輩的長老和一個弟子,自覺面上無光,料想已編了借口息事寧人,或許根本就沒回去復命。冬天已過,短時間內應該不會再有人騷擾了。」

吳秋遇問:「會不會是他們住的遠,仍在路上,還沒趕到?」濟蒼生道:「北冥教總壇掛月峰,離此也就一個月左右的路程。若是他真的回去叫人,一來一回也早該到了。」吳秋遇又問:「會不會他們已經到了,只等天氣暖和了再動手?」濟蒼生笑道:「傻小子,你當他們是來遊玩的么?冬天裡四下光禿禿,他們正好圍攻,咱們無處躲藏。如今春暖花開,草盛林密,我們即便打不過,只要抽身隱蔽,他們又到哪裡找去?」

吳秋遇點了點頭:「還是師父想得周到。」濟蒼生也比較滿意,說道:「你能想到這些,總算是開了竅。經歷的多了,慢慢也就懂了。」

吳秋遇很高興:「那我們就不用搬家了?」濟蒼生想了想,說道:「還不能過於大意。姓秦的是不會再來了,難保其他人不會再找到這裡。我還須下山走一遭,打探一下江湖上的動靜。」

吳秋遇高興得跳起來:「太好了,我們要下山了?我想順道去看看香兒和柳大叔。」

卻聽濟蒼生說道:「你叫什麼?沒說你也要去。」

「啊?」吳秋遇一愣,便似頭上被澆了一盆冷水,央求道:「師父,帶我一起去吧。」

濟蒼生道:「不行。我隱匿多年,前番便因你暴露了身份。你跟著太招眼,便留在這裡。」吳秋遇一下子從興奮的高峰跌到絕望的深谷,相當失落,不過他知道,師父說的不錯。上一次秦長老說,他們能找到師父就是因為師父打了無際和尚一掌,那全因自己而起。因此,他也不再糾纏。

濟蒼生簡單收拾了一下,便準備出發,見吳秋遇不舍,安慰道:「大不了師父替你去看看他們,也就是了。」

吳秋遇一聽師父說要去看看他們,又激動起來,說道:「師父,求你一定告訴他們,我的傷全好了,讓他們不要擔心。還有,我很想他們。等我……將來,我一定回去找他們。」他說了「等我」兩個字,卻不知何時師父才會放他回去,因此便改口說到「將來」。濟蒼生道:「好,見到他們,師父一定把你的話原樣轉告。」

濟蒼生走出老遠,又回頭囑咐道:「你有了些功夫底子,對付一般的小毛賊應可保命。那兩招『降魔十三式』切莫輕易顯露。遇到高手,只一口咬定是迷路的,閉口不提師父和你的身份,便不會有人為難你。」

吳秋遇點頭記下了,目送著師父走下山去……

師父不在,吳秋遇一個人更加無聊,想到師父可能見到香兒和柳大叔,自己卻不能,心中更加思念。

晚上睡不著,躺在洞里胡思亂想,或者乾脆出來躺著看星星。早上起得很晚,隨便糊弄一點吃的,就在山坡上閑逛。想通過練功來排解孤獨,可每次只打出一兩拳,便沒心思再練下去。有時便坐在溪邊,唱起香兒教他的那首歌來。

好多日子過去了,師父還沒有回來。吳秋遇又開始想念師父。

在一起的那些日子當中,師父時而慈祥莊重,時而戲如頑童,對他是百般照顧。他已經習慣了和師父在一起的生活。

原來什麼事都是師父安排,如今師父不在,他也不知道幹什麼好。後來他漸漸收了心,又開始練功,只希望師父回來見他長進能夠高興。

又是一個多月過去了。師父還沒回來。好在師父冬天儲存了好多糧米油鹽,一時吃不完。吳秋遇生活倒是不成問題,就是思念日重,也偶有幾分擔心。只能想著師父武功高強,一定不會有事,來安慰自己。

道觀的位置較高,吳秋遇將那裡打掃乾淨,每日去練功,順便往山下張望。希望早點得到香兒和柳大叔的消息,也更盼著早點見到師父。

時過正午,吳秋遇又困又餓,卻無心去做吃的,便懶散地倚在道觀門口,等師父。閑寂無聊,漸漸便打起了瞌睡。

忽然「啪」的一聲,將他驚起。原來是大門上方的牌匾掉了,打在門口的石墩上,斷為兩截。吳秋遇抬頭看了看那光禿的門額,又瞅了瞅斷裂的牌匾,覺得可惜,便走過去,將兩截都拾起來,帶入大殿。

他再走出大殿的時候,忽見門口人影一閃,不禁叫了一聲「師父」,便追了出去。門外空空蕩蕩,並無人影。吳秋遇心中納悶,嘀咕道:「是不是我太想念師父,看花了眼?」

兩隻鴿子落在院中,來回地走著。吳秋遇正閑得無聊,便去逗鴿子。鴿子驚起,落在高高的大殿頂上。那裡太高,吳秋遇只能一手抱著胳膊,一手捏著下巴,站在那裡想主意。

忽然想起殿內神像後的破枕頭中有高粱米,便急忙去取。那是當年師父丟在這裡的破枕頭。到那裡抓了一把,便往外跑,卻又忽然愣住。剛才他親手放在神像腳下的兩截牌匾不見了。

正自驚訝,忽聽一個聲音說道:「你是誰?怎麼會在這裡?」

吳秋遇看不到人,那聲音倒似神像發出的,可是神像又怎能說話?他索性對著神像說道:「你是誰,你怎麼會在這裡?」

忽然一條人影從神像旁邊閃了出來,動作極為迅速。吳秋遇還沒看清,那人便已到了他身後,一手捏住他的脖子,問道:「說,誰帶你來這裡的?」

吳秋遇脖子被他捏得生痛,動彈不得,心中想道:「這個人一定和秦長老他們一樣,是來找師父打架的。我可不能暴露身份,什麼也不能說。」

那人手上加了力,威脅道:「小鬼,你若不說實話,我便扭斷你的脖子。」吳秋遇疼得幾乎叫出聲來,但還是頑強忍住,心想:「他真的會扭斷我的脖子。我死了就再也見不到師父、香兒和柳大叔了。我……那我也不能出賣師父!師父……」

吳秋遇猛然想起師父打傷無際和尚那一掌,也是「降魔十三式」中的一招,好像叫什麼「干拍鬼影」。現在自己脖子被他捏著,不能轉身。如果能使出那招「干拍鬼影」,就算不能打傷他,至少也能嚇他鬆手。到時候就可以使出追風架子,他未必追得上。想到這裡,吳秋遇心中暗喜,一面儘力回想著師父那一招的打法,一面嘴裡應付,拖延時間。

他不緊不慢地說道:「什麼實話,你到底叫我說什麼呀?」那人問道:「你叫什麼名字?哪裡來的?誰帶你到這來的?」吳秋遇說:「你一下子問了這麼多,我先回答哪一句呀?」那人倒很有耐性,說道:「你一個一個說。」

「哦。剛才被你一嚇,我全都忘記了。你讓我先想想啊。」吳秋遇嘴裡胡亂說著,大致記起了當年的情景,心裡草草過了一遍「干拍鬼影」的路數,便暗自提氣。

那人說道:「呵呵,你當面撒謊,可是犯了妄語戒了。」吳秋遇暗自提了氣,只待伺機發掌,嘴裡卻說道:「你剛才躲躲藏藏,那是犯了……犯了妄藏戒了。」

「妄藏戒?」那人不禁笑了出來,手上竟然鬆了勁,「臭小子,你可真能胡編?」

吳秋遇見有機可乘,心中大喜,揮手便是一掌。

那人全無防備,再要躲閃已然來不及,急忙出手一擋,竟被他打在手腕上,罵道:「臭小子,好手段!」

吳秋遇跑開兩步,忽然停住,愣愣地回頭叫道:「師父!」

濟蒼生在手腕上捏了捏,笑道:「不錯,不錯。果然有長進。」

吳秋遇回到師父身邊,頭往他胸前一紮,說道:「師父,你可回來了。我好想你。」濟蒼生拍了拍他後背,說道:「我急著回來,還沒吃飯。咱們回去再說。」

吳秋遇終於等到師父回來,心裡說不出的歡喜,緊緊跟在師父身邊往外走。濟蒼生忽然問道:「剛才那一招我教過你了么?」吳秋遇撓了撓腦袋,傻笑道:「沒有。我是想起師父打傷無際大師那一招,就學著使了出來。還是學得不像。」濟蒼生笑道:「已經很是難得。你還指望能一掌打倒師父么?」二人都開心地大笑起來。

吳秋遇問起香兒和柳大叔的情況。濟蒼生沒有回答,只伸手收了兩隻鴿子,說道:「咱們回去再細說。」看著鴿子在師父手上站立,吳秋遇頗覺神奇:「這是師父帶回來的?」濟蒼生說:「這是信鴿,用處可大著呢。」

回到山洞。濟蒼生將鴿子安置了,便去弄吃的。吳秋遇也早餓了。師徒二人吃罷,便坐在溪邊閑聊起來。

吳秋遇問:「師父見到香兒和柳大叔了嗎?」

濟蒼生望著他,看了半晌,才緩緩說道:「我下山便先去了那裡。小屋已經沒有了。應是被火燒了,人也不知去了哪裡。」

吳秋遇的心一下子冷了,苶獃獃半晌無語。

濟蒼生看著他,安慰道:「也許他們只是搬走,去了別的住處。那又不是什麼好地方。」

吳秋遇想起當初在香兒她娘的墳前,晁氏兄弟來找柳大叔報仇,官府的兩個差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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