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卷 出塞曲 第523章 神跡

新月四蹄如飛,沖在最前面,將其他人拋在後面兩三百步。

梁嘯腳尖踩著馬鐙,身體微微前傾,屁股半虛坐在馬鞍上。他閉了眼睛,凝神靜聽,分辨著馬蹄聲以外的一切動靜。左手握弓,右手勾弦,等待著發射的那一刻。

馬蹄聲急。

閩越大營外三百餘步,兩個潛伏在大營外,負責警戒的斥候被馬蹄聲驚醒,驚訝地從藏身之處站了起來,看向馬蹄聲響處。夜色之中,他們聽到了隱約的馬蹄聲,卻看不清眼前的情況。不過,聽起來似乎只有一兩匹馬,他們也沒多想,只當是送信的信使。

敵襲哪有隻有一兩匹馬的。

斥候下意識的誤判,喪失了報警的第一次機會,也暴露了自己的位置。

四枝羽箭飛馳而至,兩個斥候幾乎同時中箭,「撲通」一聲往後栽倒。其中一個被一箭射中胸膛,當場斃命,另一個人重傷,疼得哇哇直叫。

梁嘯聽得真切,二話不說,拉弓搭箭,又是兩箭,將他釘在地上,一命嗚呼。

新月輕馳而去,奔向大營。

能在黑暗之中聽聲辨位,在賓士的馬背上射出必殺之箭,放眼天下,也只有梁嘯一個人可以做到。為了這一手絕技,幾年來,他沒有一天懈怠,堅持苦練。現在,幾年的辛苦付出得到了應有的回報,讓他成功的清除了兩撥閩越斥候,來到了大營前,卻沒有引起閩越軍的警惕。

閩越大營前,一隊士卒抱著長矛,靠著營柵打盹,已經是後半夜了,正是人最困的時候。白天打了個莫名其妙的敗仗,士氣低落,晚上還要當值,這些士卒精神不濟,只想抓緊時間打個盹,誰也沒想到梁嘯會在這個時候襲營,而且是單騎赴會。

騎兵奔襲雖然傳得神乎其神,但親眼看到的人畢竟有限,普通的士卒也不會想那麼多。半夢半醒之間,這些士卒的腦子也有些糊塗,並沒有把越來越近的馬蹄聲和騎兵襲營聯繫到一起。

梁嘯雙腿微微用力,新月放緩了腳步,一副準備停住的模樣。營樓上正準備報警的士卒聽到蹄聲單落,又漸漸放緩,心裡的警惕又鬆了幾分。他揉揉眼睛,運足視力,向黑暗中看去。

一匹白馬出現在他的面前。

這匹白馬有些眼熟。剎那間,這個士卒有些迷糊。國相怎麼跑到營外去了?

就在這時,一枝羽箭飛馳而至,一箭洞穿了這個士卒的喉嚨。士卒被箭帶得側行了兩步,翻身從營樓上摔了下來,「撲通」一聲落地。他落地的聲音驚醒了其他士卒,士卒們紛紛站起,亂作一團。

梁嘯手不停揮,一口氣射出十幾枝箭。有火把照明,不過二三十步的距離,對他來說閉著眼睛都能射中。一人一弓,卻足以讓他佔盡上風,掌握主動。

片刻之間,十餘名士卒中箭倒地。他們至死也沒明白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梁嘯以自己出神入化的射藝,利用閩越士卒的疏忽和誤判,出其不意,轉眼間就解決了營門的當值士卒。他剛剛將最後一個士卒射倒,龐碩、荼牛兒也趕到了營前,上前推開營門。營門剛剛打開,亞歷山大等人正好趕到,策馬衝進了閩越軍大營。

妙至巔峰的配合,是無數次演練的結果。

一百南越騎士緊隨其後,魚貫入營。營外太黑,他們看不到被梁嘯射殺的斥候。營前有火把,那些被梁嘯射殺的閩越士卒清晰可辨,十有六七是喉嚨中箭,一箭斃命。在兩軍陣前,依然敢於以喉嚨為目標,足以證明梁嘯的自信有多麼強大,不由得他們不佩服得五體投地。

若非如此,梁嘯怎麼可能匹馬獨騎的打開閩越軍的大營。

南越騎士熱血上頭,也不多想,打馬賓士,跟著梁嘯衝進了大營。

閩越大營里,每隔一段路就會有一堆篝火,大大的方便了梁嘯等人。他們紛紛取出火把,在篝火上點燃,舉在手中,直撲閩越軍的輜重營。

既然準備劫營,梁嘯自然要先摸清輜重營的所在。此刻,他們一點彎路也不繞,直奔目標而去。

馬蹄聲驚動了閩越士卒,不少人從帳篷里跑了出來,看著呼嘯而過的騎兵,目瞪口呆。有人尖叫著躲回帳篷,有人沖向帳篷旁的武器,可不管他們是什麼樣的反應,都來不及攔住梁嘯一行。戰馬放開腳步,沿著營中的通道飛速向前,將一個個驚慌不已的閩越士卒扔到身到。

等巡邏的閩越士卒發現情況異常,敲響手中的銅鑼,發出警報,梁嘯等人已經衝到了大營中部,看到了重重疊疊的糧倉。

對閩越士卒來說,刺耳的銅鑼聲是警報。對南越騎士來說,銅鑼聲是戰鬥開始的標誌。銅鑼聲一響,他們就條件反射似的扔出了手中的火把。一枝枝燃燒的火把飛向兩邊,落在帳篷上,落在閩越士卒面前。

火,燒了起來,閩越士卒手忙腳亂,怪不得攔截敵人,先忙著救火。

趁著這難得的機會,梁嘯等人再次向前突進百餘步,衝到了糧倉之間。看守糧倉的士卒是謹慎的,他們已經從帳篷里沖了出來,準備攔截。奈何梁嘯等人來得太快,他們還沒列好陣勢,梁嘯等人已經到了跟前。

不用任何指揮,以梁嘯射出的箭為導向,數名神箭手同時射擊。頃刻間,數名閩越將士中箭,負責指揮的都尉更是連中三箭,轉眼間就魂歸黃泉。

亞歷山大拍馬趕到,手中長矛飛舞,撞開攔在路中間的士卒,闖進了輜重營。

在一系列讓人瞠目結舌的精妙配合下,梁嘯等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口氣殺到了輜重營。面對一個個巨大的糧倉,他們毫不猶豫的扔出了手中的火把。他們像展翅飛翔的鳳凰,所到之處,烈焰升騰,火光衝天。

閩越大營頓時亂作一團,報警聲四起,無數閩越士卒從四面八方趕了過來,有的救火,有的阻截。可惜,急切之間,他們兵找不到將,將找不到兵,根本組織不起有效的陣勢。在梁嘯等人的衝擊面前,零星的抵抗形同虛設,一衝即潰。

借著越來越耀眼的火光,梁嘯等人縱馬賓士,肆意殺戮,一枝枝利箭飛馳,將慌亂的閩越士卒射倒在地。長矛、戰刀飛舞,無情的收割著閩越士卒的性命。

他們人數雖少,卻擰成一股繩,充分發揮戰馬的機動性,往來衝殺。閩越士卒人數雖多,卻沒有一點準備,像一群螞蟻,只知道亂喊亂叫。也有一些什長、屯長有心組織部下進行反擊,但他們很快就引起了梁嘯等人的注意,遠者箭射,近者刀劈矛刺,很快就死於非命。

——

余善在睡夢中被驚醒,得知輜重營起火,他嚇出一身冷汗,連衣服都來不及披,就衝出了大帳。

看著輜重營方向衝天的火光,聽到混亂的喊殺聲,一陣涼意從後背升起,直衝腦門。

梁嘯來劫營?

余善恨不得抽自己兩個大嘴巴。怎麼能把這事給忘了?梁嘯為什麼能在漳浦站穩腳跟,不就是因為他突襲了漳浦大營嘛。沒想到在同一個地方,他將同樣的戰術玩了兩次,而他也步漳浦大營守將的後塵,又一次被梁嘯襲擊得手。

梁嘯究竟有多少人,敢來劫我三萬人的大營?

余善一咬牙,露出猙獰之色。這樣也好,你在嶺上,我很難攻下去,你下了嶺,我還抓不住你嗎?他握緊了拳頭,正準備下令各營包圍輜重營,準備將來犯之敵一網打盡,遠處奔來一個斥候。

「國相——」斥候衝到余善面前,氣喘吁吁的說道:「國相,嶺上……嶺上有鼓聲。」

余善一愣:「什麼鼓聲?」

斥候咽了一口唾沫,好容易才讓氣息平靜了些。「國相,石榴嶺上鼓聲大作,好像準備出擊。」

余善驚恐莫名。他搞不清狀況,不知道究竟有多少敵人。在他看來,能夠輕而易舉的殺入輜重營,在他覺察之前就點燃了輜重營的糧草,沒有足夠的兵力是做不到的。聯想到白天的戰鬥,一向對景昭深信不疑的余善不能不考慮景昭判斷失誤的可能性。

如果這些人只是誘餌,更多的敵人等著發起攻擊,那可怎麼辦?

慌亂之下,余善來不及多想,立刻下令擊鼓,傳令各營緊守營盤,免得為人所趁,同時派人救援輜重營,儘可能的搶出一些糧草。沒有輜重,大軍就無法長期作戰。

鼓聲大作,閩越軍大營一片混亂。無數火把點了起來,無數士卒衝出了大帳,沖向營壘,嚴陣以待。

聽到耳畔越來越響的戰鼓聲,看著眼前越燒越大的火,梁嘯沒有再耽誤。他知道,救援輜重營的人馬上就到,如果不趕緊撤離,他會被堵在輜重營里,到時候就是玩火自焚了。

梁嘯一聲令下,騎士們撥轉馬頭,撤出輜重營。閩越士卒忙著救火,也顧不上追他們,就算想追也追不上,追上了也打不過。沒有嚴整的戰陣,沒有足夠的兵力,倉促聚集在一起的少量步卒根本不是騎兵的對手。梁嘯等人一路賓士,輕鬆地殺出了閩越大營,消失在夜色之中。

石榴嶺上,鼓聲喧天。趙嬰齊全副武裝,背著手,來回踱步。他不時的看一眼遠處的閩越軍大營。從火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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