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卷 出塞曲 第494章 粉絲

「你們怎麼來的,陸路還是水路?」

「自然是水路。」騶力說道:「余善的大軍就在盤陀嶺,我們根本過不來。海上比較方便,淮南國的樓船又大又快,余善的爪牙輕易不敢碰。我報上大師兄的名字,他們就把我們帶上了。」

梁嘯很詫異。「報我的名字有用?」

騶力笑了。「當然有用,誰不知道大師兄是淮南翁主相中的夫婿。對了,大師兄,你迎娶翁主了嗎?翁主年紀可不小了,再不嫁人,會被人笑話的。」

梁嘯也笑了。「你躲到番禺來之後,就沒有和淮南國的人來往過來吧?要不然的話,你不可能不知道我已經娶了翁主。對了,還有一件事,你聽了應該會高興。衛青也回來了,他和我朝御史大夫韓安國一起,統領大軍,正在進逼閩越。小師妹給他生了兩個兒子,去年也完了婚。」

「是嗎?」騶力大喜過望。「小師妹和淮南翁主一樣有眼光,當初一眼就相了衛青。那時候,誰會相信衛青能封侯呢。」

得知漢軍進逼閩越,騶力心情大好,和梁嘯說了很多。

梁嘯收穫良多,覺得此行不虛。

一是閩越與南越的關係。騶力告訴梁嘯,閩越和南越雖然名義上都是大漢的屬國,實際上卻不平等。趙佗在世的時候,南越實力較強,閩越迫於壓力,一直向南越稱臣,每年都要進貢。如今趙佗死了,趙胡即位,國內不穩,閩越卻吞併了東甌,實力有明顯增長,反過來攻擊南越。

二是閩越、南越之間的海路貿易非常繁忙。越人擅於行舟,即使沒有淮南樓船那樣的大船,他們也能來往於南越、閩越之間,甚至有人劃著木船去大海的那一面。據說,大海中有一座大島,上面有不少越人,是古越人的遺民。

梁嘯一聽就知道騶力說的那座大島是什麼島。不過,越人憑著小木船就敢去台灣,他倒是很意外。看來他嚴重低估了民間的智慧,所謂高手在民間,一點也不假。

「你們既然從海上來,應該熟悉水路吧?」

「我不怎麼熟悉。」騶力老老實實的說道:「我們是逃亡,只能躲在船艙里。如果想了解水路,大師兄何不去問淮南的商人,他們幾乎每年都要來南越一兩趟,對這條路最熟不過了。」

梁嘯覺得有理,暫時把這個問題放下。他問了淮南商人常去的地點,又對騶力說道:「你父親是閩越重將,他的舊部呢?」

「沒了。」騶力搖搖頭,臉色黯然。「不是被余善殺了,就是被余善收買了。誰能想得到,當初我父親那麼信任他們,事到臨頭,卻誰也指望不上。」

梁嘯皺皺眉,沉吟片刻,又問道:「那小師妹的父親呢?」

「他還好一點,畢竟小師弟在長安做質子,余善不敢做得太過份,只是把他趕到海邊去了。」騶力笑了起來,眼神中多了幾分陰狠。「現在好,衛青領著大軍來了,余善要哭了。」

梁嘯心中一動。征武在海邊,淮南樓船又如此強大,如果衛青以東甌為跳板,搭乘淮南樓船,突然出現在番禺城外,那該是一種什麼樣的景象?就算攻不下番禺城,嚇嚇南越君臣應該夠了吧。

梁嘯看看騶力,突然說道:「想報復余善嗎?」

騶力不假思索,應聲答道:「當然想。大師兄,你有什麼辦法?」

「想報復余善的話,就聽我的安排。」

「好!」

——

梁嘯從越市出來,準備回驛舍。經過王宮大門時,天空忽然陰雲密布,狂風驟起,一場大雨說來就要來。街衢兩側的南越居民看起來早有準備,有的迅速關上門窗,有的則戴起了斗笠,波瀾不驚的繼續前行。

梁嘯沒有帶任何雨具,穿得又單薄,如果淋了雨,只怕會露點。他四處看了一眼,見不遠處有一個當值的哨崗,連忙帶著希婭等人奔了過去。

哨崗里的士卒一看,立刻緊張起來,呼喝聲中,數名王宮衛士沖了出來,擺開陣勢,如臨大敵。

「我是長安來的使者。」梁嘯高聲叫道:「我想避避雨。」

衛士們大眼瞪小眼,更加緊張。

梁嘯一拍腦袋,這才想起語言不通。他今天出來另有任務,沒有帶南越宮安排的通譯,此刻和這些普通南越士卒沒法交流。這時,希婭急中生智,一手指指天,一手擋在頭上,幫出擋雨的姿勢。

衛士們有些明白了,卻依然不敢大意。這時,一個年輕軍官快步從裡面走了出來,手裡握著一張弓,他看了梁嘯一眼,愣了一下,隨即趕了過來,推開衛士,走到梁嘯面前,躬身施禮。

「敢問,足下是漢朝使者么?」

聽到這音調略顯古怪的漢話,梁嘯覺得格外親熱,連連點頭。「沒錯,我就是漢朝使者梁嘯,想在你們這兒躲會兒雨。」

「沒問題,沒問題,請進。」年輕軍官笑容滿面,熱情邀請,將梁嘯引了進去。進了哨崗,梁嘯一眼就看到了一面箭靶,上面插了七八枝箭。聯想到這年輕人手中的弓,梁嘯估計應該是他在練箭。

「你射的?」

「正是。」年輕軍官微黑的臉上泛紅,眼神熱烈。「冠軍侯,我……我能向你請教請教射藝嗎?」

「你認識我?」

「冠軍侯是長安有名的射聲士,我豈能不知。」

梁嘯更加驚訝。「你去過長安?」

「是的,去年隨進貢的使者去過一趟長安,剛回來不久。冠軍侯,我在長安的時候,經常聽到你的大名,本來還想去你府中拜見,正巧你去了江都,真是遺憾極了。沒想到今天在這兒看到你了。原來你就是這次來南越的漢朝使用啊。早知道的話,我就去驛舍求見了……」

梁嘯打量著這個喋喋不休的年輕軍官,忍不住笑了。沒想到躲個雨也能遇到粉絲。

「敢問尊姓大名?」

「哦,真是失禮。」年輕軍官如夢初醒,不好意思的撓撓頭。「我叫鄭嚴,是南海人,今年二十五歲,任宮門司馬。」

「原來是鄭兄。」梁嘯拱拱手,笑道:「看來我們有緣,長安沒見成,在番禺見著了。」

「哈哈哈……」鄭嚴喜不自勝。「應該說,是我有福氣,能見到傳說中的射聲士。」

梁嘯轉過來,瞟了一眼已經被搬到廊下的箭靶。箭靶上的箭已經被取下大半,從上面的痕迹來看,這個鄭嚴的箭術還算過得去,只是離出類拔萃還有一段不小的距離。

「你能射兩箭給我看看嗎?」

鄭嚴大喜,應聲道:「當然可以。」說著,取出一枝箭,搭在弦上,看著對面廊下的箭靶,拉開了弓。

「嘩——」一陣密集的雨點突然落下,就像是有人端著盆從上面倒下來一樣,頃刻間就在鄭嚴和箭靶之間布上一層雨幕,箭靶也變得模糊難辨。

鄭嚴卻沒有放下弓,只是略微抬高了一些,一箭射出。

羽箭穿過雨幕,射向對面的箭靶。梁嘯很意外,鄭嚴這性子也太急了吧,連換個位置的時間都等不及?他雖然看不清對面的情況,但是他聽到箭射中牆的聲音,應該是射失了。

「可惜。」鄭嚴尷尬的撓撓頭。「讓君侯見笑了。」

「你為什麼不等會兒再射?這麼大的雨,看都看不清,射失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鄭嚴露出一絲驚訝。「那怎麼行?如果打仗的時候遇到下雨,難道也要等雨停么?」

梁嘯啞然,腦子裡卻像划過一道閃電。他一直覺得自己比較嚴謹,不像嚴安那樣的書生只會紙上談兵,可是現在看來,他的準備遠遠不夠充分。

他注意到了南越的特殊地理,卻沒有留意南越的特殊氣候,所以他一直讓郎官們多訓練,適應南越的地形,卻沒想到訓練畢竟是訓練,離實戰還有很大一段距離。

南方多雨的這個特點,他考慮得就不夠充分。雨水多帶來的不僅是濕度大,人不舒服,容易生病,對武器裝備也有非常大的影響。最明顯的一點就是弓弩。漢軍最強大的武器就是弩,而弩所用的膠在潮濕的空氣中會鬆弛,導致弩力不足,甚至鬆脫。

這和草原上的嚴寒天氣會導致膠發硬,弓無法拉開正相反。

一點疏忽,足以導致意外之敗。這麼重要的事,桓遠居然沒有提到,也足以證明他離開戰場太久了,有些經驗已經淡忘。

「冠軍侯,你怎麼了?」

「哦,沒什麼。」梁嘯自失的笑笑,由衷贊道:「你練習不忘實戰,我自愧不如。」

鄭嚴有點不好意思。「冠軍侯,你覺得我的射法有什麼問題?」

「沒什麼大毛病,如果一定要說的話,就是太緊了。」梁嘯收攏心神,和鄭嚴討論起射藝來。鄭嚴聽得非常認真,聽完講解,還要親自演練。雖然對梁嘯說是放鬆不太理解,卻毫不懷疑,搞得梁嘯都不好意思騙他。兩人說得投機,相見恨晚,直到雨停了,見天色已晚,梁嘯才告辭而去。

鄭嚴將梁嘯送出哨崗,然後又立刻回屋,繼續揣摩。

梁嘯回到驛舍,立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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