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卷 出塞曲 第480章 韓嫣之死

梁嘯想像不出韓嫣看到幾個少年走進房間的時候是什麼表情,他也不想知道具體的過程。看看灌夫猙獰的眼神,就知道韓嫣這次不會有什麼好果子吃。

淮南王府的煉丹士煉出的金丹,份大量足,足以能讓韓嫣欲仙欲死。灌夫挑選出來的少年也絕對不會比天子溫柔。至於憋了一肚子邪火的灌夫會不會親自上陣挑了韓嫣,那就說不準了。

總之場面應該很兇殘,絕對是少兒不宜。

深夜,梁嘯結束了夜練,卻沒有睡,坐在案前,一筆一划地寫著奏疏。

「……豫章卑濕,瘴氣滿谷,毒蛇猛獸,隨處可見。王孫雖忠,不服水土,不幸而殞於王事,誠可痛哉。臣彷徨無計,請自限廬山,閉門思過,伏望陛下憐之……」

月亮斜倚在榻上,靠著搖籃,已經和孩子一起進入了夢鄉。貝塔出去準備洗漱用水,希婭走到梁嘯身邊,探頭看了一眼,抿嘴笑道:「主人,韓嫣還沒死,你就請罪了?」

梁嘯笑笑。「在我眼裡,他早就死了。」他寫完最後一個字,放下筆,轉了轉脖子,頸關節發出啪啪的輕響。希婭眼睛一亮。「主人,你又進步了呢。」

「有時間練習了嘛。」梁嘯笑笑,目光透過窗上的輕紗,看向隔壁的小樓,含笑傾聽那隱隱約約的慘叫。

灌夫除了勇猛,最擅長的大概就是這類惡事。僅僅一牆之隔,以梁嘯的耳力,也需要凝神傾聽,其他人就別指望了,就算偶然聽見,大概也會以為是韓嫣爽得難以自抑,不會想到那是他垂死前的哀嚎。

韓王孫,你還好么?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闖進來。好好的長安不呆,你非要跑到豫章來找我的麻煩。那我們就看看,究竟誰玩得過誰。

豫章的夜晚又濕又冷,梁嘯的眼神更冷,眉上彷彿掛了霜。

——

長安,承明殿,張湯拜倒在天子面前,伏首不起。

丞相田蚡、御史大夫韓安國坐在一旁,面色凝重。

吾丘壽王、徐樂、主父偃隱在幕後,各自沉思。

張湯從江都歸來。經過幾個月的徹查,帶回來一堆小山般的卷宗。他把劉建干過的那些惡事翻了個底朝天,劉建犯下的罪行簡直令人髮指。

僅是人命,有名有姓的就有三十八條之多。

聽完張湯的敘述,天子覺得不可思議,難以理解。一個人怎麼可能犯下如此罪行?如果說這是本性,那豈不說劉氏血脈不僅談不上高貴,反而有著常人難及的罪惡。如果說這是後天培養,那誰該承擔這個責任?

是江都烈王劉非,還是歷任江都相?

「張湯,這些案子,不會有……」

張湯頓首。「陛下隨時可派人複查,若有絲毫差錯,臣願反坐,以身抵罪。」

天子搖搖頭,沒有再說什麼。他是不敢相信,可是他也清楚,張湯的案子斷得非常細,證據羅列齊集,即使是多年的老吏也未必做得出來。他早就聽田蚡說過,張湯是個斷案的奇才,如今一看,果不其然。

別說劉建,恐怕讓梁嘯來,也翻不了案。

不過,天子依然沒有輕易做出結論。這件事不僅關係到朝廷的臉面,而且涉及到皇族成員,如果有什麼不當,會被諸侯王誤以為是朝廷有意陷害,正如當年淮南王劉長案一樣。

「這件案子關係重大,不可輕忽,轉丞相、御史、廷尉三司會審,宗正列席。」

「唯!」田蚡、韓安國躬身領命。

張湯也拜了拜,卻沒有回到席位上去。天子看了他一眼,有些奇怪。「你還有什麼話說?」

「陛下,臣尚有一卷文書,呈與陛下。」

張湯說著,從袖子里拿出一片竹簡,雙手遞給天子。天子伸手接過,眼神疑惑。可是當他看了一眼竹簡之後,他的疑惑一掃而空,怒意大盛。

田蚡和韓安國互相看了一眼,心中凜然,不知道張湯這片竹簡上寫了什麼,居然讓天子如此震怒,而且是在劉建已經犯下如此累累罪行的基礎之上。

「很好,很好。」天子咬牙切齒的說了兩聲,擺了擺手。「張湯留下,其他人可以退下了。」

田蚡立刻沉下了臉,張湯居然有事瞞著他?簡直是豈有此理。他狠狠地瞪著張湯,張湯卻低著眉,一點表情也沒有。田蚡大怒,起身拂袖而去。

韓安國等人也紛紛告退。

張湯一個人留在殿上,天子重新拿出那支竹間,擱在案上。「你將天子旗的事細細說來。」

「唯!」張湯躬身應命,不緊不慢的敘述起來。

——

田蚡端坐在馬車上,臉色鐵青,氣息粗重。

「丞相,先回去吧。」門客藉福勸道:「張湯為人謹慎,不會故意欺瞞丞相的。他不讓丞相知道,定然是怕連累丞相。誠如丞相所言,陛下也不願意讓丞相與御史大夫參與,可見張湯所為正合陛下心意。丞相在此等候,是打算面斥張湯呢,還是要向天子示威?」

田蚡轉了轉眼睛,顏色稍緩。「你說,張湯會陞官嗎?」

「丞相不希望張湯升遷嗎?」

「不是不希望。」田蚡有些遲疑。「丞相府中,能幹如張湯者不多。如果他離開丞相府,就不是助力,反而可能成為對手。」

藉福笑道:「丞相以為,張湯若離開丞相府,最有可能去何處?」

田蚡反覆想了很一會兒,這才說道:「張湯精通律令,不是去御史寺,就是去廷尉寺。」

「去御史寺,分的是御史大夫之權。去廷尉寺,分的是廷尉之權。對丞相來說,這都是好事啊。丞相又何必為此擔憂?」

田蚡短眉一掀,轉怒為喜。他看了一眼宮門,正好看到張湯急匆匆地走出來。看到他的馬車,張湯小步急趨,禮數甚為周到,徑直來到他的車前。

「丞相。」

「張湯,辛苦你了。」田蚡盯著張湯的眼睛。「天子甚為滿意吧?我是不是應該提前恭賀你升遷?」

張湯微微一笑。「丞相,你我有君臣之誼,我如果能夠升遷,也是丞相的恩惠,難道丞相不高興嗎?」

田蚡歪了歪嘴。「我這不是正為你高興嘛。」

「丞相的確應該高興。」張湯上前一步,在田蚡耳邊低語兩句,又退了回去。

田蚡大喜過望。「當真?」

「湯豈敢欺騙丞相?」張湯謙卑地笑道。「丞相,是不是應該高興?」

田蚡哈哈大笑。「沒錯,的確應該值得高興。」他想起自己在殿上對張湯的態度,尷尬的說道:「剛才……」

「剛才丞相真情流露,正好說明事先並不知情。」

田蚡恍然大悟,連連點頭。兩人拱手而別。

——

「君侯,君侯……」韓說驚慌失措地叫著,衝進了梁嘯的小院。

兩個衛士迎了上來,一左一右,將韓說攔住。韓說閃身想衝過他們,卻被一拳打倒在地。一聲輕響,雪亮的戰刀已經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大膽,你想行刺么?」

「君侯,梁君侯,救命啊……」韓說伏地大哭。「求求你,救救我兄長,救救我兄長。」

梁嘯在屋裡聽得真切,披衣而起,走出房門,站在走廊上,面色不悅。「放開他。究竟怎麼了,一大早就吵得人睡不安穩?」

衛士鬆開韓說,向後退了兩步,卻依然成犄角之色,擋在韓說面前。韓說淚如雨下,痛不欲生。「梁君侯,請你救救我兄長。」

「你兄長?」梁嘯大吃一驚,連忙下了樓,來到韓說面前。「你兄長怎麼了?」

韓說拉起梁嘯就走,來到隔壁的小院。護送韓嫣來的郎官們三步一崗,五步一跳,牢牢地控制住了小院,面色凝重,如臨大敵。灌夫帶著幾個親衛,站在院子里,正來回踱步。見梁嘯進來,他不動聲色地看了梁嘯一眼,然後走了上來,拱拱手。

「梁君侯,出大事了。」

「快領我去看。」梁嘯說著,大踏步上樓。

見梁嘯走來,郎官們紛紛讓路,眉宇間有如釋重負之意,彷彿被敵人重兵圍住了數月,終於等到了救兵一樣。梁嘯也不理他們,徑直來到韓嫣的房門前。房門前站著兩個郎官,像兩尊門神一般把住了房門。「梁君侯……」其中一個年長些的郎官面色蒼白,欲言又止。

「究竟怎麼了?」梁嘯燥了起來。「韓王孫究竟怎麼了?」

「君侯,你進去看。」韓說推開郎官,將梁嘯拉到屋裡。屋裡瀰漫著淫靡和血腥之味,帷帳低垂,榻上零亂不堪。五個越女跪在一旁,不著一絲,戰戰兢兢。別有兩個同樣赤裸著身子的俊美少年,已經被人殺死,倒在榻旁,血流了一地。

梁嘯登時沉下了臉。「這兩個少年是怎麼回事?」

灌夫跟了進來,低聲道:「君侯,是……是韓王孫要求的,我……我不敢……不從。」

「灌夫,你這腦袋是不是被門夾過了?」梁嘯勃然大怒。「王孫是什麼身份,你難道不知道?他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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