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卷 出塞曲 第465章 下馬威

灌夫雖然與李廣同輩,人到中年,卻不是什麼良善之輩。他身邊的部曲、隨從平時也驕橫慣了,從不肯吃虧。見灌夫被打倒在地,他們登時火了,大呼小叫,舞刀拔劍,圍了過來,就要搶人。

旁觀的劉安大吃一驚,臉色大變,失聲叫道:「住手,住手,天子腳下,豈能亂來!」

桓遠卻不動聲色,冷眼旁觀,鍾離期也只是撥了撥馬頭,向桓遠的馬車靠近了些,免得有人衝撞桓遠。

梁嘯更沒當回事。事實上,這根本就是他有意的。一方面,劉陵一提到大宛公主眼神就不對,他必須轉移注意力;另一方面,他也要給灌夫一個下馬威,同時給未央宮的那位看看,我這脾氣是真不太好,你應該放心了。

梁嘯抬起手,打了個響指,輕輕一指。

雖然只是很清脆的一聲,反應卻特別大。龐碩一聲長嘯,左手舞著半截刀桿,右手揮舞長刀,像狂風一般捲入人群,手起刀落,砍翻兩人。

希臘騎士們也迅速進入戰鬥狀態,亞歷山大猛踢戰馬,跨下坐騎一聲長嘶,突然竄出,手中長矛,「啪啪」兩聲,兩個策馬奔來的灌家部曲被挑落馬下。

馬蹄聲聲,更多的希臘少年縱馬賓士,將灌家部曲圍在中間。馬蹄踢起滾滾煙塵,被打落在地的灌家部曲吃了滿滿一嘴的土。一時間,人喊馬嘶,慘叫聲不絕於耳,不斷有人落馬。

梁嘯反應快,迅速拉上了車紗,將灰塵擋在車外,護住了劉陵。

劉陵伏在梁嘯肩上,嘻嘻笑道:「夫君,是不是有些小題大作了?灌夫可是做過九卿的人,你這麼折辱他,不怕人非議?」

「九卿算個毛。」梁嘯揚揚眉,不屑一顧。「田蚡還是丞相呢,我不是照樣把你搶過來了。」

「好了,你是大英雄!」劉陵眼波流轉。「只是過猶不及,你這麼做,反倒顯得心虛。」

「唉呀,你看……」梁嘯很無奈。「你又來了。」

說話間,少年騎士們一個衝鋒結束,灌家部曲已經沒有還站著的,全部橫七豎八的倒在地上,見血的也不在少數,場面看起來頗有些驚心動魄。

灌夫站了起來,瞪著勝負已分的戰場,再看看那些在遠處圈住馬,隨時可以重新發起衝鋒的騎士,眼睛瞪得溜圓,嘴巴張得老大,卻說不出一個字來。他原地轉了兩個圈,這才找到梁嘯的位置,撲到窗邊。

「你……」

「呯!」梁嘯一拳,正中灌夫面門。灌夫仰面就倒。梁嘯收回拳頭,罵了一句:「什麼玩意,這點規矩都不懂,我的女人也是你隨便能看的?」

「好啦,好啦。」劉陵笑得喘不過氣來。「知道你的心意了,出去收拾殘局吧,別真惹出事來。」

「好咧。」梁嘯笑了兩聲,鑽出車廂,走到灌夫面前,蹲了下來。「我就想不明白了,你是年歲漸長,體力大不如前呢,還是原本就浪得虛名?就憑你這點本事,當年是怎麼在吳軍大營里殺進殺出的?」

灌夫鼻血長流,眼前全是星星,聽了梁嘯的譏諷,嘟囔了一句,想掙扎著爬起來,卻力有不支,「撲通」一聲又躺下了。

淮南王大驚失色,從車裡鑽了出來,看看地上的血跡,又將腳收了回去,只是一臉驚恐的看著梁嘯。

桓遠靠在車窗旁,嘆了一口氣。「當年麾下若有一千這樣的騎士,何至於此。」

鍾離期看了他一眼,輕聲笑道:「別說當年,就算是現在,天下也沒幾個人能拿得出一千這樣的部曲。」

桓遠想了想,也笑了。鍾離期說得沒錯,梁嘯帶出來的這些希臘騎士的確是天下少有。首先一條,像梁嘯這樣重視部曲訓練的人就沒幾個,不惜重金,裝備最好的坐騎、武器,更沒有誰能湊齊像他、鍾離期、謝廣隆這樣精於射藝、步戰和騎戰的高手,提供最好的訓練條件。

正因為如此,灌夫的部下也算得上精銳,可是在這些人面前,他們連一個回合都沒能撐住就一敗塗地。

過了好一會兒,灌夫才清醒過來,看著自己那些狼狽不堪的部曲,灌夫無地自容。這種事他經歷多了,手下那些人的實力,他一清二楚。被人打得這麼沒脾氣,這還是第一次。

「聞名不如見面,梁伯鳴,你厲害。」灌夫爬了起來,撣撣身上的塵土。「不過,老子不服,你趁人不備,算不得英雄。」

梁嘯歪歪嘴。「你腦袋被驢踢了吧?別人說這話,也就罷了,你可是上過陣、慣於廝殺的人,也說這話?算了,我也不跟你計較。你要想報仇,我隨時恭候。不過下次找點有用的人,這些廢物就別出來丟人現眼了。」

灌夫無言以對。

「還有……」梁嘯站了起來,拍拍手。「錢可以一起用,酒可以一起喝,有些東西,你千萬別動。動一動,把命送!」

灌夫捂著被龐碩一刀抽得腫了起來的臉,咧了咧嘴,唾了一口帶血的唾不要,罵道:「瘋子!」接著又搖搖頭,笑道:「這小子,對老子胃口。」

劉陵愣住了,看著鑽回車裡的梁嘯。「他這是……賤么?被你打了,還說你好?」

梁嘯倚著車壁坐下,敞開懷,老神在在的說道:「男人的世界,你永遠搞不懂。」

「且!」

——

韓嫣匆匆進殿,附在天子耳邊嘀咕了幾句。

天子驚訝不已,停住手中的筆,眼神閃爍。「梁嘯把灌夫打了?」

韓嫣連連點頭,笑容滿面。「陛下,我剛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也不敢相信,問了幾遍。」

天子放下筆,站了起來,來回走了兩步。「這麼說,讓灌夫去牽制梁嘯是指望不上了。那個莽夫恐怕不是梁嘯的對手,武的都不行,文的就更不行了。」

韓嫣說道:「陛下,臣以為大可不必。梁嘯的家人在長安,他的產業也全在長安,他還能玩出什麼花樣?老老實實造船,等船造得差不多了,再調他回京,授個閑職,還不是陛下一道詔書的事?」

天子瞥了韓嫣一眼,哼了一聲:「如果梁嘯這麼服貼,我還要費這麼多心思?」

「那陛下覺得他會怎麼做?」

「我就是不知道他會怎麼做,所以心裡才沒底。」天子走出大殿,站在廊下,看著湛藍的天空,輕輕地嘆了一口氣。「能謀一世,不能謀一身,可惜,可惜。」

韓嫣眨著眼睛,欲言又止。他不太明白天子的意思。

天子仰著頭,發了一會兒呆,突然說道:「你弟弟現在在幹什麼?」

韓嫣吃了一驚,這才回過神來,連忙說道:「在家休居,最近得了一口陳家打造的利劍,正到處跟人比劍呢。陛下,臣想……」

「讓他去豫章。」

「什麼?」韓嫣連連搖頭。「陛下,梁嘯是個武夫,他連灌夫都敢打,我弟弟尚未弱冠,如何禁得住他的摧殘?」

天子轉身看看韓嫣,「噗哧」一聲笑了。「你放心,梁嘯不好男風。」

韓嫣面紅耳赤。天子一語雙關,讓他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

「樓船要造兩三年。兩三年之後,你弟弟也成年了,可以隨軍出征。將來以軍功封侯,豈不比在宮裡當差更好?」天子轉過身,幽幽地說道:「梁嘯雖然桀驁,才華卻著實驚艷。你弟弟在他身邊,若能學得三五成,何愁功名不立?再者,他是你的弟弟,我不用擔心他會被梁嘯拉攏過去。」

韓嫣恍然大悟,連連點頭。「那臣就聽陛下的,讓他即刻起程。」

正在這時,郭舍人匆匆走了過來。「陛下,生了,生了。」

天子皺皺眉。「什麼生了?」

「衛夫人生了。」

「子夫?」天子忽然如夢初醒,不由得一拍大腿,抬腿向衛子夫的宮殿走去。「這些天太忙,居然把這事給忘了。對對對,子夫是該生了。生了什麼,是皇子還是皇女?」

郭舍人的臉色有些不自然。「是……皇女。」

天子臉上的喜色迅速散去,眉頭緊急,竟有幾分嫌棄之色。「怎麼又是個皇女,真是掃興。」說完,他停住腳步,轉身入殿,興趣缺缺。

郭舍人跟了進來,站在一旁。天子有些不耐煩。「還有什麼事?」

「太醫丞剛剛確認,陳少姁、陳稚姁姊妹有身孕了。」

天子霍然轉身。「你說什麼?」

「陛下,皇后身邊的陳少姁、陳稚姁有身孕了。」

「兩個人?同時?」

郭舍人連連點頭,臉上重新露出笑容。他看得出來,天子對這個消息非常滿意。

果然,得到了確認之後,天子臉上的烏雲散雲,眼神重新亮了起來。「呵呵,呵呵,這麼說,皇后無子,的確是親緣太近的原故,我的子嗣……哈哈!走,看看她們去。」

天子說著,抬腿就走,直奔椒房殿。韓嫣、郭舍人不敢怠慢,緊緊跟上。韓嫣叫道:「陛下,陛下,不用急,待車駕來了,再去不遲,好遠呢。」

「區區一里而已,坐什麼車。」天子健步如飛。「已經有了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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