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紫涵苦笑：「我問你個問題……你覺得，是跟那幫人打賭，贏了他們，然後將賭注輕輕巧巧的還給他們，給他們的教訓深刻；還是贏了他們，公布真相，然後捲走所有賭注，給他們的教訓更深刻？」
「這個這個……應該是後者吧？」肖凌有點撓頭，「不過大家都是新人，身家有限，若是不還他們，這一輪他們可能就要被淘汰了……」
「這樣說也沒錯。但是……假如他們被淘汰了，他們打賭吃的虧受的教訓，會讓所有人警醒，大家再遇到同樣的情況，都會提高警惕；可假如他們沒被淘汰，經驗教訓也就無從談起。從這個角度你覺得，他們是保留下來的好，還是淘汰的好？」
「這個這個……」肖凌再度撓頭，忽然疑惑，「這好像是進化論的觀點吧？優勝劣汰，適者生存，不考慮其他。」
林紫涵點頭：「沒錯，就是進化論！這在天宮學園本來不是主流觀點，不過最近卻十分盛行……」
肖凌苦笑起來：「我有點明白了，但是……也不至於因為我人好，就罰我吧？」
然而……事實就是這樣子的！林紫涵接著說出一番話來，直把肖凌說了個目瞪口呆，無言以對。
要說之前，這種鼓勵競爭、激勵對抗的觀點在天宮學園也只是小範圍流傳，並不能成為主流。現任校長洪天鈞德高望重，為人方正，並容不下這樣極端的傾向。
但是……權力這東西是要靠成績撐起的。
現在的天宮學園就好像一支足球隊，快要降級的足球隊，成績日漸低迷，打法混亂，士氣喪屍……身為主教練的洪天鈞雖然資格老，人望高，不能帶領球隊突出重圍、保級成功的話，離下課也沒多遠。
為此，他也不得不對某些非主流意見做出妥協。比如說，用校服將學生等級明明白白的標註出來，鼓勵歧視；將宿舍分級、商品折扣分級……製造各種待遇的差距，激勵學生上進；允許甚至是鼓勵學生之間挑戰決鬥，產生矛盾摩擦……
這些在肖凌他們這屆之前都是沒有的，是進化論的非主流觀點漸漸得到上層認可以後，洪天鈞迫不得已的改變。
剛好這個時候，又發生了天都結界的事。
天都結界的事雖然沒有見光，對天宮學園的影響卻十分深遠。
其深遠處，並不在於天宮和七貪軍相互攻殺，互有勝負，解決了對方多少戰力，找出了己方誰是卧底；甚至也不在於事件消耗了三分之一的天命儲備，令時空流的大局更加危險……而在於那條消息——文公明推演，本屆的新人裡面極有可能誕生三體強者的消息。
本來，雖然地位不穩，對以副校長南宮亦為首的激進派洪天鈞還可勉強壓制，這條消息傳回之後，他再也壓制不住了。
新人裡面極有可能誕生三體強者！這是在學園決定作出改變之後發生的，這說明什麼？說明進化論有效，簡直立竿見影嗎！
而隨後一屆兩黑卡的盛況，也變相的印證了文公明的推演，大大助漲了激進派的氣焰。
改革是對的！就應該改革！就應該激進！副校長南宮亦攜此聲威，在高層會議上公然對洪天鈞發難，由此才有了特別執行委員會的成立。
眼下看，該委員會應該只有一個宗旨——挑事兒……
高等級學員對低等級學園必須歧視，不歧視就罰你！低等級學員不知天高地厚的和高級學員拉關係套近乎，抱人的大腿，也罰！學員之間產生矛盾，鬧的越凶越好，息事寧人同樣得受罰！總之，唯恐學園不亂，唯恐學習氣氛太和諧……
肖凌一下犯了後面兩條。
「這簡直是鼓勵犯罪嗎！」肖凌忍不住道，「而且……假如那個什麼文公明的推理是真的，這屆的新人里註定產生三體強者，跟改不改革什麼的，一點關係都沒有吧？註定的事，改革了會有，不改革照樣會有。」
「沒辦法，成績差嗎。」林紫涵黯然聳肩，「假如……真能挽救時空流的話，大家即便看不慣，捏著鼻子也只能認了。」
肖凌沉默了，明白了。
天宮學園表面看著還光鮮，其實內部已經一團混亂。還是那句話，成績太差，不是大家不想往一個方向使勁，而是大家已經不知道正確的方向在哪裡……降級的球隊、仆街的寫手都這樣。一句話說的最好，病急亂投醫。
自己偏偏這個時候撞到了槍口上，也難怪會惹得執法隊出動。殺雞駭猴，自己剛好成了那隻雞！
「雖然你只是灰卡，可你在第一次正式時空流任務之前就凝結特質……即便那些鑽石卡黑卡的天才也很少有人能做到，我可以向上層提議，破例對你進行升格測試……」林紫涵試探的提議。
這件事的根源還是肖凌等級太低。自己並保護不了他多久，遲早得解決。
肖凌乾脆的搖頭：「雖然我對大學也不怎麼感冒，並不覺得對我是必須的，不過對很多人，大學還是有其存在意義的。搞成這個樣子也真是漲姿勢了……」他斜林紫涵一眼：「教官，你是支持洪校長呢？還是支持那個南宮副？」
「我嗎，當然是支持洪校長的，我可是他的親傳弟子，但……」林紫涵蹙眉。
肖凌明白了，成績低糜，連林紫涵這樣的忠粉都有些動搖了。不，根源恐怕不是林紫涵動搖了，而是洪校長自己都動搖了。
肖凌又問了林紫涵幾個問題——
第一，學生在什麼情況下會被開除。
答：搞的天怒人怨，請求開除的報告提交到高層會議，經由與會者的多數同意。不過，校長有一票否決權。
第二，假如超凡者被天宮學園開除，會怎麼樣？
答：會變成散修。雖然這樣的超凡者不多，還是有的。事實上七貪軍也算一種變相的散修，只不過他們有了組織，成了氣候。
第三，假如成了散修，沒了封神榜，時空流任務該怎麼參加？
答：封神榜是接引入時空戰場的最強法寶，但並不是唯一法寶，七貪軍那邊據說有六道輪迴盤，效果比封神榜只是略差。除此外，自上古流傳下來的一些仙門玄宗，也多有各自的手段，比如說，崑崙的太虛鏡，龍虎山的丹霞鼎，終南的仙都冠等等等等。
就算沒有這樣的法寶，能夠尋找到九州龍脈，在天地靈氣匯聚的地方對月參拜，同樣可以接引時空主宰，投射入時空戰場。這也是……妖族習慣吞吐月光修鍊的傳說來源。
只是消耗的天命會比較多，天地靈氣越稀薄，消耗就越多。而且沒有封神榜鎮壓氣運，一旦任務失敗，損失也會比較慘重。
肖凌明白了。總的來說，就算脫離了天宮學園，也並不意味著就沒法混，頂多艱苦一點罷了。或者換個說法，天宮學園這座島不過是仙界一隅，外面還有更多的空間可以呆。
既然如此，他也就有數了：「教官，這個灰卡，我能升也不升了……有機會你代我問問洪校長，那個姓南宮的要折騰，他老人家就由著這傢伙折騰？假如是，當我沒問；假如不是，您問他，日後若搞出什麼麻煩，他的大腿我可以抱嗎？」
林紫涵微愣，明白了，惋惜的看著肖凌：「你決定了？你一介新人，好好提升自己，力求時空任務勝出就好了，何必摻和這種事呢？」
肖凌抱頭後靠：「打著改革旗號的復辟什麼的最討厭了！我這人就喜歡揭穿真相，狂扇那些道貌岸然的嘴臉，這完全是我的菜，根本停不下來！」
林紫涵悠然出神，她還真沒從這個角度考慮過學園的大局，只覺得一瞬間，很多以前朦朧不明的東西，捅破窗戶紙一樣亮堂起來。
眼下的局面，原來不僅僅是激進派與保守派之間的爭奪，還摻夾著上個世代，改制派與保守派之間的恩怨。只不過，昔日的改制派成了今天的保守派，昔日的保守派，改頭換面，搖身一變成了激進派……
林紫涵怔怔看著肖凌。
「好了，教官，不說這些了，咱們還是說說天命武裝的事吧。」肖凌岔開了話題。
……
2014年6月27日。天宮學園。
幾十米一層，懸空漂浮如同積木堆疊的大運動場。
教官專屬第四層，林紫涵個人獨佔的練功房。這裡名字叫「房」，專屬於林紫涵一個人，空間卻大的髮指，分明就是擁有一條標準400米跑道的室內操場。
環繞著操場，「噗通！噗通！噗通！」胖子驚天動地的奔跑著，汗流浹背，氣喘如牛，臉紅脖子粗。腳步每一次落地，整個操場似乎都震動起來。
也合理，誰讓他此刻已經身高兩米半，虎背熊腰，膨脹的如同當初的暴走熊似的，體重就算沒有半噸，估計也差不了多少了。